殷 杰 鄭向敏 張光生
(1.華僑大學,福建·泉州 362021;2.江南大學,江蘇·無錫 214122)
傳統觀點認為旅游是無污染產業,旅游業發展不會或者很少會產生污染,對環境造成破壞。隨著旅游業的繁榮,大眾化、常態化的旅游活動生產“污染”和非生態的現象越發普遍,如旅游活動嚴重破壞生態環境、大量消耗能源資源、沖擊地方文化、民族文化等。目前,旅游業發展帶來的環境問題已引起了重點關注,如2009年國務院出臺《貫徹落實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旅游業意見重點工作分工方案》,推進旅游業的節能環保,要求酒店等旅游企業降低能耗,合理確定景區游客容量等;《國務院關于促進旅游業改革發展的若干意見》(2014)明確強調要“推動旅游開發向集約型轉變,更加注重資源能源節約和生態環境保護,更加注重文化傳承創新,實現可持續發展”。
少數民族地區的生態問題一直備受關注[1-3]。由于少數民族地區旅游資源豐富,文化炫麗,旅游發展迅速,旅游活動活躍[4],旅游活動帶來影響和“污染”也愈發明顯,極大地影響了少數民族地區旅游可持續發展進程。國內外旅游研究發現,旅游生態化是實現可持續發展的最佳選擇和必由之路[5,6]。近年來,產業的生態化轉型成為學術界關注的熱點問題:王兆峰(2009)指出旅游產業集群要向生態化轉型[7],屈峰(2011)則明確指出要探索和構建文化旅游產業的生態化發展模式[8]。由此可見,探究少數民族地區旅游產業生態化的進程,分析其發展規律與特征,有助于推進少數民族地區旅游業的生態化轉型,推動旅游可持續發展進程。
旅游產業生態化是一個產業生態體系的過程,該過程主要根據產業生態學原理,綜合系統工程、經濟、生態、產業等多種方法來經營和管理旅游產業系統,使其達到系統最優狀態,實現經濟效益最大化、資源利用高效化、生態環境低損化、廢棄物利用全面化[9]。旅游產業生態化的實質就是對旅游產品生產過程的生態化改造與流程重組,對特定地域空間內旅游產業系統、自然系統與社會系統之間進行耦合優化,實現旅游產業活動與生態系統間的良性互動[10]。
本研究借助PSR模型(壓力-狀態-響應)[5]和簡單自然生態系統(生產者-消費者-分解者)[11]等相關理論對旅游產業生態化過程進行系統分析,“生產者”的角色主要由旅游業來承擔,其生產的“產品”主要是對生態環境而言的壓力,即“污染”。生態環境承擔“消費者”的角色,即旅游產業生產的壓力由生態環境來“買單”,其是壓力的承受者,并用生態環境所處的狀態來反映所承受和“消費”的產業壓力。相應的政府主管部門、企業和社會則主要承擔“分解者”的角色,重點承擔“分解”消費者的“變質狀態”任務,主管部門通過管理響應的方式來應對治理生態環境的惡化狀態,即對環境狀態變化做出響應。由此可見,旅游產業生態化內涵是指旅游活動會對生態環境帶來諸多壓力,這些壓力會使得生態環境狀態產生變化。如果主管部門能夠通過管理響應的方式來有效應對生態環境的狀態變化,即旅游活動(產生壓力)、生態環境(狀態變化)以及主管部門(管理響應)三者之間處于一個良性互動狀態,那么可以認為整個旅游產業運行處于生態化過程中。
本研究結合生態系統論[12]、PSR模型[13]和前人相關研究成果[5],構建包含壓力指標、狀態指標、響應指標在內的旅游產業生態化水平測度指標體系,具體如表1所示。
壓力指標主要用于測度旅游生產經營活動發展后對對環境產生的負面影響,其重點是考察旅游生產經營活動中的哪些因素會破壞、威脅甚至是惡化生態環境。值得注意的是,旅游污染往往與旅游地游客容量有直接關聯。旅游地原始生態環境的破壞直接與大量游客涌入旅游地有關。另外,建設旅游設施也會威脅旅游地生態環境。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主要通過旅游發展概況指標來衡量旅游產業系統所產生的壓力,如用國內游客人數、旅行社從業人員、客運量等指標來衡量人員因素所產生的環境壓力、采用國內旅游花費、國際旅游收入等指標來衡量旅游市場消費所產生的綜合壓力以及采用旅行社數、酒店數等指標來測度旅游設施建設所產生的壓力。

表1 旅游產業生態化測度指標體系
狀態指標是指在旅游生產經營活動壓力影響下旅游地生態環境的狀態情況?;诖耍狙芯窟x取人均水資源量來衡量水資源變化狀況、采用森林覆蓋率來衡量森林覆蓋情況、采用人均公園綠地面積來衡量綠地占用狀況、采用水污染排放量來衡量環境負荷狀況,并通過以上指標來衡量旅游地生態環境狀態變化情況。
響應指標主要是社會、企業和政府等機構針對旅游生產經營活動產生非生態現象所采取的環境補救措施。本研究以省域空間為研究視角,因此,響應指標主要從政府、社會兩大方面選取。對于自然環境狀態系統的響應可從財、物等多個方面衡量,如利用環境污染治理投資、地質災害防治投資等指標來衡量資金響應、利用造林面積、自然保護區面積占轄區面積比重等指標來衡量行為響。
耦合是指兩個或兩個以上的系統通過各種相互作用、相互發展而彼此影響的現象[14]。兩個或兩個以上系統之間的相互作用而彼此影響的程度主要有耦合度來衡量[14]。耦合協調度則用來度量系統之間在發展過程中彼此和諧一致的程度,主要用于反映系統由無序走向有序的發展趨勢[15]。當系統間之間配合得當、相互促進時,稱之為良性耦合;反之,稱之為不良耦合。耦合協調度是反映兩個或者兩個以上系統相互配合,相互促進以及相互影響后發展趨勢的好壞程度。旅游產業生態化是旅游活動產生的壓力、生態環境所處的狀態以及主管部門的管理響應三者處于良性互動的結果。那么,三者之間的相互耦合水平則能夠反映旅游產業生態化的程度。本研究利用耦合方法來測度旅游產業生態化水平。
本研究引用協同論中的多系統耦合協調原理,在耦合度模型基礎上構造多系統耦合協調度函數,具體如式(1)所示。

其中,t1,t2,tm分別表示協調耦合模型的各子系統,a1,a2,am分別表示各子系統的權重系數。tm具體計算公式如下:

m 表示第m個系統,j表示年份,Wi表示第i個指標的權重,Pij表示第j年第i個指標的標準化值。
D 表示系統間的耦合協調度,C為系統間耦合度。系統間的耦合度C的具體計算公式如式(3),其中m表示系統個數。本研究中旅游產業生態化共涉及壓力、狀態以及響應三個子系統,故m=3。那么,本研究涉及到的t1,t2和t3分別表示為壓力指數、狀態指數、響應指數。

少數民族自治區旅游發展迅速,旅游帶動經濟發展作用明顯[4],但環境破壞效應也漸為明顯化。旅游產業生態化有助于提升少數民族地區生態環境提升,推進旅游可持續發展。本研究選取內蒙古自治區為研究對象,對其旅游產業生態化進程進行測度,以期為少數民族自治區旅游產業生態化發展提供科學借鑒與實踐支撐。
本研究重點探究2004-2016年間內蒙古自治區旅游產業生態化的發展規律與演化特征。其中,壓力指標數據均來自于2005-2017年的《內蒙古統計年鑒》,而狀態、響應各指標數據來源于2005-2017年的《中國環境統計年鑒》。
1.數據標準化處理
獲取各指標數據后,采用極差標準化法對所需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正向與逆向指標向量的極差標準化公式分別為式(4)、式(5)。其中Xij表示第i個指標的第j年的數值,maxXi表示第i個指標在所有年份中的最大值,minXi表示第i個指標在所有年份中的最小值。

2.指標權重確定
旅游產業生態化評估結果的準確性直接受到指標權重的影響。指標權重的合理化是評估結果準確、可信的基礎與前提。熵值法是一種利用多指標綜合評價的一種指標權重確定的方法,它主要是依據各指標數據所提供的信息量對指標進行客觀賦權,從而能夠減少主觀因素對指標權重確定的影響[5,11,16]。本研究依據熵值法計算出各指標的權重,具體指標權重如表1所示。
3.耦合分析
計算完各指標權重后,借助式(2)計算得出內蒙古自治區各年份的壓力指數、狀態指數以及響應指數,并利用式(3)和式(1)計算得出內蒙古自治區各年份的旅游產業生態化水平。
借助耦合分析理論與方法,對內蒙古自治區2004-2016年的旅游產業生態化水平進行測度,具體結果如圖1所示。
1.壓力指數
總體來看,壓力指數在2004-2016年期間增長了0.7852,呈現快速、大量增長的趨勢。這主要是因為這段時間內蒙古自治區旅游業發展迅速,對生態環境形成了巨大的壓力:13年間,內蒙古國內旅游收入平均增長了約21.2倍;國際旅游收入平均增長了約4.5倍;國內旅游人次數平均增長了約6.4倍;星級酒店數平均增長了近2倍;旅行社數平均擴充了近3.3倍,旅行社從業人員平均增長了近3.2倍。
具體來看,內蒙古自治區旅游產業生態化的壓力指數呈現波動式上升趨勢,且上升趨勢非常明顯。需要注意的是,2008年和2014年兩個年份壓力指數出現了短暫的回落。2008年,受到美國次貸危機的影響,全球經濟受到波動,游客出游所擁有的可支配收入相應減少,旅游活動活躍度一定程度上減弱,出游人數減少,旅游活動產生的壓力也呈現下降趨勢。2014年,內蒙古自治區內旅游活動生產的壓力呈現下降狀態,這主要是因為2013年我國正式頒布實施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旅游法》,景區開始核定最大接待量,景區接待游客量的“井噴”狀態有所緩解,其相應產生的壓力也有所降低。
2.狀態指數

圖1 2004-2016年內蒙古自治區旅游產業生態化水平相關指標變化
總體而言,內蒙古自治區旅游產業生態化的狀態指數呈現先上升后下降的趨勢,這也說明內蒙古自治區生態環境狀態存在惡化趨勢,主要表現為人均水資源量減少、水污染排放量不斷增加。具體來看,狀態變化呈現以下階段特征:(1)狀態穩步提升期(2004-2013年):此階段內,內蒙古自治區生態環境得到一系列的改善,具體表現為人均水資源量、森林覆蓋率、人均公園綠地面積提升,水污染排放量逐漸下降。(2)狀態逐步惡化期(2013-2016年):這階段內,內蒙古自治區的狀態指數出現下降趨勢。這主要是因為近三年,內蒙古自治區旅游業飛速發展,國內旅游花費平均增加了近26.2倍,頻繁的旅游活動造成了巨大的生態破壞。旅游活動生產了巨大的環境壓力,生態環境成為這種壓力的消費者和承受者,旅游活動越頻繁,生態環境狀態越惡化,這與“我國絕大多數地區旅游業屬于資源浪費、環境污染型產業”結論相一致[17]。
3.響應指數
由圖1可知,內蒙古自治區旅游產業生態化的響應指數呈拉伸的“M”型分布,呈現明顯的先上升后波動式下降特征。具體來看,響應指數主要呈現以下階段變化特征:(1)良性響應期(2004-2010年):此階段內,內蒙古自治區旅游產業生態化的響應指數呈現明顯的上升趨勢,這主要得益于環境污染治理投資、地質災害防治投資以及造林面積的不斷改善。(2)響應不足期(2010-2012年):主要表現為響應指數呈現明顯的下降趨勢,這主要是因為這階段內地質災害防治投資、造林面積不斷減小。(3)響應波動期(2012-2016年):內蒙古自治區的響應指數呈波動式下降發展特征,這主要是因為主管部門的管理響應措施呈現波動式發展態勢,主要表現為環境污染治理投資和造林面積上的波動。
4.旅游產業生態化水平
由圖1可知,2004-2016年內蒙古自治區旅游產業生態化水平呈現拉伸的“W”型分布,即呈現波動式上升趨勢,這表明內蒙古自治區的旅游產業生態化水平正處于波動式提升階段。2004-2016年,內蒙古旅游產業生態化水平主要在0.4918-0.7180之間波動,這與對中國大陸旅游產業生態化水平的測度結果[5]、我國生態建設成效的測度結果[13]較為一致。
本研究按照耦合度的分類等級[18],對內蒙古自治區的旅游產業生態化水平進行預警等級劃分,并分析各要素耦合失調的原因,具體結果如表2 所示。當耦合協調度處于[0,0.4],旅游產業生態化水平很低,需要對其進行紅色預警;當耦合協調度處于[0.4,0.7]時,旅游產業生態化水平較低,需要對其進行橙色預警;當耦合協調度處于[0.7,0.9]時,旅游產業生態化水平較高,僅需對其進行黃色預警;當耦合協調度處于[0.9,1]時,旅游產業生態化水平較高,僅需維持現狀即可。此外,從產業生態化的發展水平等級來看,內蒙古自治區基本處于勉強協調和初級協調水平,但協調水平正逐步提升,旅游產業生態化水平也正逐步改善。
此外,本研究進一步對2004-2016年間內蒙古產業生態化過程中要素耦合失調原因進行逐年分析,具體結果如表2所示。研究發現,失調的原因主要有以下3種情況:(1)當RP+S時,主要表現為壓力增大,狀態惡化,但響應行為過激,即形成過度響應,如2007年、2009年;(2)當PS+R時,主要表現為狀態惡化,響應增強,但壓力增幅過大,即出現壓力激增的情況,如2004年、2013-2016年。(3)當SP+R時,主要表現為狀態惡化程度超出了壓力的減幅與響應增幅之和,即環境惡化嚴重,如2008年。

表2 2004-2016年內蒙古自治區旅游產業生態化水平等級劃分
傳統觀點認為旅游是“無煙產業”,是無污染產業。隨著旅游的發展,其產生的非生態化效應、污染效應和非可持續性發展效應愈發明顯。生態化已成為旅游產業發展的重要趨勢,也是推進旅游業可持續發展的尚佳選擇與重要抓手。旅游產業生態化是少數民族地區推薦旅游可持續發展的重要途徑。本研究在分析旅游產業生態化內涵的基礎上,提出評估旅游產業生態化水平測度指標體系與測度方法,并以內蒙古自治區為例,選取相關數據,分析其旅游產業生態化發展規律與特征,以期為少數民族地區旅游產業生態化發展提供參考。本研究通過耦合測度與全面分析,主要有以下發現:
(1)厘清了旅游產業生態化的過程與內涵:旅游產業生態化是旅游活動產生的壓力、生態環境狀態變化以及主管部門的管理響應三者處于良性互動的結果。
(2)以內蒙古自治區為例,分析少數民族地區旅游產業生態化水平的發展變化特征。具體來看,內蒙古自治區的壓力指數在2004-2016年期間增長了0.7852,呈現快速增長特征;狀態指數則呈現先上升后下降的特征;響應指數呈拉伸的“M”型分布,呈現明顯的先上升后波動式下降特征。
(3)內蒙古自治區旅游產業生態化水平呈現拉伸的“W”型分布,即呈現波動式上升特征。旅游產業生態化過程中各要素之間的耦合關系基本處于勉強協調和初級協調水平,需要對其進行橙色預警,但協調水平正逐步提升,旅游產業生態化水平也正逐步改善。
依據上述結論與少數民族地區旅游產業生態化建設存在的問題,本研究提出優化少數民族地區旅游產業生態化的相關建議:
(1)省域層面,要加強政策引導與法制建設。2009年國務院出臺發布《貫徹落實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旅游業意見重點工作分工方案》、2013年國家出臺頒布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旅游法》以及2014年國務院出臺發布的《國務院關于促進旅游業改革發展的若干意見》等政策、法律均對旅游產業生態化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因此,省域層面應加快出臺對應的對接政策,針對性提出扶持產業、支撐企業、倡議游客等方面的落地性政策、法規,推進旅游產業生態化進程,將旅游產業建設成環境友好型產業。
(2)產業層面,要推進生態化旅游模式,注重能源資源節約與生態環境保護。內蒙古自治區的壓力指數總體呈現上升態勢,而推進生態化旅游模式能夠有效緩解旅游活動生產的壓力。推進生態化旅游模式,就是要確保在旅游活動過程中的相關人員數量處于環境合理容量之內;推進生態化旅游模式,就是要爭做綠色游客,降低旅游活動中的能源消費以及污染生產;推進生態化旅游模式,就是要建立綠色旅游企業、低碳旅游企業,減少碳排放、污水排放等。
(3)技術層面,要動態關注生態環境狀態,及時、合理做出響應。旅游活動對生態環境產生的壓力可能存在滯后效應,因此要動態關注生態環境的變化狀況。在政府、管理部門對旅游活動產生的壓力、生態環境的惡化狀態進行響應時要快速、合理、適度、高效。因此,要動態評估與監測旅游產業生態化水平,運用政策、規劃、經濟、技術等手段加強調控各,動態優化要素之間協調耦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