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技惹禍

謝元清

有一天，遠耕隊的隊長帶領大伙兒到農場去夏收。雖說那是他們生產隊的農場，和他們村卻隔了好幾個村子的距離。

隊長喜歡口技，干活之余，他突然心血來潮，站起身來給大伙模仿殺豬的聲音：從拖豬出欄，到抓豬上架、放血，再到豬的哀號、喘息、抽搐……一樣不落，“演”得真是活靈活現。

本來大家窮開心，鬧一鬧，樂一樂，也就過去了。誰知，中午收工時，農場里突然來了一位大叔。

他一進門，就點頭哈腰地討好大伙說：“我是村頭老邱，聽到你們農場里在殺豬，能不能賣我半斤肉？”

殺豬？大伙兒一聽，都覺得莫名其妙，忽然想到隊長的口技，這才笑著把隊長推出去，說：“你要買豬肉，找他！”

老邱如遇救星，連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神色哀戚地央求隊長道：“求求你，批準賣我半斤肉吧！價錢貴一點也沒關系的！”

隊長一愣，知道是剛才口技惹的“禍”，趕緊扶起老邱說：“大叔，你一定是聽到殺豬的聲音了吧？其實我們沒有殺豬，剛才是我用口技在學‘殺豬！”

老邱哪里肯信，哽咽著說：“我爹病重，快不行了，但哽著一口氣咽不下去。剛才聽見你們殺豬，他就想吃豬肉。我們家已兩年沒見過豬肉了，你們就行行好，哪怕賣我二兩肉，也能滿足一下老人在世間的最后一個愿望！”

隊長心里一沉，頓時感到這“禍”惹大了，一個勁地解釋說：“大叔，我們真的沒殺豬，不信你進去看看，那兩頭豬還在圈里養著呢……”

可是，任憑隊長怎么解釋，老邱愣是不信，死纏著隊長說：“我知道，豬肉珍貴，你們舍不得賣……豬肉買不成，哪怕賣給我一些豬下水也行——一截小腸或一塊豬血，也能讓我爹過一次葷哩！”

隊長聽了這話，心情異常難過，為了說服老邱，他只好把剛才“演”的殺豬過程重新“演”了一遍。

老邱被隊長惟妙惟肖的“表演”驚得目瞪口呆，沒想到天底下竟有如此活靈活現的口技表演，與真實的殺豬毫無二致！老邱愣了半晌，才相信是一場誤會，不由得搖搖頭，一臉失望地走了。

可是，老邱回去沒一會兒，又轉了回來，一見到隊長，再次“撲通”一聲跪倒在他跟前，上氣不接下氣地哭著說：“同志，求求你，能不能到我們家里學一回殺豬？讓我爹明白你們殺豬是假的……”

隊長大惑不解，扶起老邱問道：“這又是怎么了？”

老邱抽噎著說：“我爹見我空手回去，兩眼瞪得老大，伸出兩個指頭，吃力地比畫著……我費了好大勁才弄明白，他是在說……你們剛才又殺了一頭豬，怎么連殺了兩頭豬，二兩豬肉也舍不得賣……我跟我爹說不清楚了……求求你啊，同志！”

隊長聽了大為悲慟，沉吟片刻，忽然握住老邱的手說：“不，我們這回不能再騙老人、搞假殺豬了，我們要真殺豬！”

隨即他把手一揮，對大伙兒宣布道：“為了能讓老人最后吃上一口肉，我決定，我們提前過‘夏收節，馬上燒水殺豬，做包子，集體改善伙食！”

（發稿編輯：趙嬡佳）

（題圖：孫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