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花生產業關聯市場間的利益傳導及整合研究*

◎陳 迪 韓曉燕

一、研究背景

國家農業供給側結構調整的導向之一是提高油料的自給率。花生作為主要的油料作物，種植收益高于其他競爭作物，加之受到政策利好影響，種植面積和總產量近年來持續增長。然而，近年來花生市場呈現出一定的結構性問題，階段性供過于求的現象常見，導致花生價格波動較大，相關經營主體利益無法得到保障。

從花生的不同用途來看，花生在食用和油用兩市場中的比例變化較為明顯。2017年，食用花生約為800萬噸，油用花生約為830萬噸；2018年，食用花生與上年基本持平，油用花生數量為910萬噸，同比增長9．64%，花生油壓榨企業的開機率一度達到60%的歷史高位水平。此外，縱觀歷年來兩種用途的花生市場原料價格變化發現，其走勢也有所不同。尤其在臨近新季花生上市期，油用花生與食用花生因其市場環境不同，走勢方向區別較為明顯。

針對我國花生供給在食用市場和油用市場相互轉換的情況，本文研究兩個市場間的利益傳導關系，進而分析市場整合程度。研究得到的結論有助于優化專業化合作與分工，優化我國花生產品市場的資源配置，提升花生產品的經濟附加值，進而有助于促進農業生產結構的優化調整，提高農業供給體系質量和效率，進一步推進農業供給側改革。

二、文獻綜述

一般認為，農產品市場整合程度可以體現為不同市場之間的價格關系。在縱向市場整合方面，農產品某一環節的價格變化，會通過產業關聯傳遞到其他環節并導致整個產業鏈的福利再分配（王秀清，2007）［1］，價格傳導具有需求拉動型和成本推動型兩種，其傳導特征主要表現為滯后性（潘建偉，2018）［2］。具體研究如針對蔬菜市場的主產區和主銷區兩地的蔬菜價格傳導研究得到，其價格相關性達到強相關并具有雙向傳導（王川等，2011）［3］，內部傳導存在明顯滯后性，部分沖擊反應與傳統理論不相符（羅超平等，2013）［4］，供求造成價格的高位波動，成本推高作用明顯（張利庠，2011、2012）［5］等結論。在橫向市場整合方面，也多從價格傳導關系入手研究市場整合程度。針對我國肉雞市場不同地區和不同品種之間的市場整合研究，認為短期內大多數市場的價格調整體現為生產型導向（虞祎等，2017）［6］。

也有通過農產品不同市場間利益關系的研究入手，分析其市場整合程度的相關研究。如認為生豬產業利益傳導關系是以批發環節為中心向上下游兩端傳導，但其利益波動的傳導效率較低，各環節利益分配不均（馬少華，2013）［7］。研究玉米產銷環節利益傳導關系，得到玉米產銷利益傳導不順暢，存在“需求倒逼”的動力機制（羅超平，2017）［8］。

本文認為，價格可以作為不同市場間的整合關系代表，但農產品價格同時受到國內外競爭和替代產品等多方面的價格影響，其價格傳導關系對市場間的整合程度代表性值得商榷。此外，部分農產品市場并不具備明顯的縱向產業鏈特征，因此相關研究往往被忽略。因此，本研究關注我國花生由于用途不同產生的橫向關聯市場，研究不同市場間的利益波動及傳導關系，進而達到研究市場整合的目的，并提出有利于花生產業持續健康發展的相關政策建議。

三、花生產業關聯市場間的利益傳導機制分析

農產品各環節參與主體的利益在不同經濟體之間相互傳遞。生產環節的利益分配不能完全依靠市場進行調節，且利益分配與流通環節不均等的現象在短期內無法改變（羅超平，2017）［8］。在進入流通環節后，農產品的流通方向不同會導致其價值增值及利益傳導關系發生變化。作為單一產業鏈傳導的農產品而言，其不同流通主體的利益分配及傳導關系可通過產業鏈之間的傳遞來完成，如小麥和面粉等（張益，2018）［9］。然而，花生產品的流通過程有所不同。我國花生主要用途分為食用和油用兩種，這兩種用途間并不存在垂直關系，而是橫向關系。因此，傳統的關于縱向產業鏈間的價格傳導研究，不適用于花生關聯產業。

在食用花生市場中，因對花生品質要求較高，多由專門的花生收購企業大規模收購并進行初步的分級篩選后銷售給深加工企業。在油用花生市場，其原材料油用花生米來源主要有兩個渠道，一是花生油企業直接從農戶處收購花生仁；二是從花生加工企業收購經篩選后的花生仁，優質花生仁主要供給花生深加工企業或出口國外。由于不同市場對花生仁的品質要求不同，導致花生產業中的不同產品價格之間并不能構成縱向的傳導關系。因此，可通過分析不同用途的花生市場之間的利益傳導關系，達到研究市場整合的目的。

四、模型及變量選擇與數據獲取

（一）模型選擇

傳導關系的研究中，較為成熟且應用較為廣泛的方法是向量自回歸模型（VAR）。該模型綜合考慮系統內所有內生變量的相互關系，同時還能很好的動態反應系統變量的結構關系及變化規律，符合本文研究我國花生食用市場和油用市場間的傳導及相互作用關系的目標。因此，本文采用VAR模型，對兩個市場利益波動序列進行實證研究。

（二）變量指標設計及數據獲取

研究食用花生市場和油用花生市場之間的利益關系，其核心是如何界定利益的內涵?；谇拔姆治觯狙芯坎⑽催x擇不同產品的價格作為各市場利益傳導關系和市場整合的研究對象。因關注的重點在于兩個市場之間的利益波動關系，而非絕對數值的變動，故借鑒羅超平（2017）等人的研究經驗，通過計算兩市場產出品價格與投入品價格的同比漲幅之差，來表示二者的利益變動關系。若產出品價格漲幅高于投入品價格漲幅，則說明該市場中的利益是上升的；反之則是下降的。

在食用花生市場，由于花生產出物品類較多，而不同的花生產品技術附加值不同，故僅采用花生初級加工市場作為研究對象。以集貿市場花生仁價格（hsr）和花生現貨收購價格（hsxh）的同比漲幅之差作為花生食用市場的利益波動序列（sy）。在花生油用市場，以一級花生油出廠價格（hsy）與油料花生仁價格（ylhsr）的同比漲幅之差作為花生油用市場的利益波動序列（zy）。形成本文對利益傳導關系研究的變量組。

五、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協整檢驗

對各市場的利益波動序列進行單位根檢驗（ADF），均為非平穩序列，二者的一階差分序列均在1%水平下平穩，可對其進行進一步的協整檢驗。通過對上述一階協整的利益波動序列進行協整檢驗，判斷各市場利益是否存在長期的協整關系，進而構建VAR模型進行向量自回歸分析。利用LR和AIC準則確定模型的最優滯后階數為4，對4階VAR模型進行協整關系檢驗，結果表明二者存在長期協整關系，即花生食用市場與油用市場利益波動傳導較為充分且具有長期性。同時對其進行了穩定性檢驗，結果顯示所有特征值均在單位圓內，表明模型具有穩定性①因篇幅所限，此處略去協整關系結果表、滯后階數確定表和平穩性檢驗結果圖。。

（二）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

在兩市場存在長期穩定關系的基礎上，為進一步研究傳導關系及方向，對兩個市場利益波動序列進行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由檢驗結果可知，在滯后4期，食用市場利益波動對油用市場利益波動之間關系的原假設被拒絕，而油用市場利益波動對食用市場利益波動的原假設始終未被拒絕（見表1）。這表明食用市場利益波動是油用市場利益波動的格蘭杰原因，而油用市場利益波動不是食用市場利益波動的格蘭杰原因。

表1 食用市場與油用市場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結果

分析該傳導關系產生的可能原因，油料花生米價格是基于原料花生仁價格而變化的，食用花生產品價格相對比較穩定，而花生油價格受到國際市場價格以及大豆油價格的影響更為明顯。因此，當原料價格上漲時，企業采取減產或停產的策略，而非產品價格調整策略，故兩個市場的利益傳導關系受到原料關系影響較為明顯。為證實這一觀點，本文另外分別對食用市場和油用市場的原料價格與產品價格進行了類似的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得到與之一致的結論。即兩個市場中的原料價格與產品價格均不存在格蘭杰因果關系②因篇幅所限，略去該部分數據處理的結果圖表。。這一研究結論與以往研究得到的結論“花生仁價格對花生油價格造成影響，反之不成立”相符［10］。

（三）脈沖響應分析

為進一步研究二者間的短期影響，對VAR模型進行脈沖響應分析。當給花生食用市場利益波動序列實施一個標準差沖擊時，其自身反映較為明顯，而油用市場利益在沖擊的第一期開始逐漸產生一定的正向反應，在第二期末返回零點，于第四期末開始逐漸平緩趨近于零。這表明食用市場利益沖擊會一定程度上對油用市場利益產生正向影響，但存在滯后性，且短期內即可恢復。因此，花生食用市場對油用市場的利益波動聯系緊密程度較強。同理，當對花生油用市場利益波動序列做如上的沖擊時，其自身迅速反應，但在第一期迅速下降，至第二期回到零點并在第三期小幅震蕩為負向反應，在第四期回歸零點并趨于平緩；而食用市場利益波動序列雖在第一期表現出正向反應，但始終未回歸平穩。這表明油用市場對食用市場在短期依然不存在緊密聯系（見圖1）。上述分析還表明，兩個市場對于原料花生仁需求屬于替代關系，即隨著花生收購價格降低，兩個市場的利益均有所提升?？梢?，花生產業的流通環節屬于“成本推動型”，利益波動對原料價格較為敏感。

圖1 對食用市場（左）和油用市場（右）的脈沖相應圖

六、研究結論及政策建議

（一）研究結論

1．我國花生產業關聯市場間的利益波動相關性較強，二者利益變化方向一致。整體來看，我國花生食用市場和油用市場存在長期的協整關系，二者的利益波動的相關性程度較高，市場整合程度較高。兩個市場對于原料花生仁需求屬于替代關系，流通環節屬于“成本推動型”。食用市場對油用市場的利益波動聯系緊密程度較強，但存在一定的滯后性；而油用市場對食用市場在短期不存在緊密聯系。

2．我國花生關聯市場間的利益波動傳導關系順暢，但存在非對稱性。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結果顯示，食用市場的利益波動將引發油用市場的利益波動，而油用市場的利益波動并不會引發食用市場的利益波動。方差分解結果表明，食用市場對油用市場的貢獻率較大，而油用市場對食用市場的貢獻率始終很低，研究結論與因果關系檢驗結論一致。

（二）政策建議

1．市場主導配合政策支持，優化資源配置。我國花生食用市場和油用市場的利益傳導雖然存在一定的滯后性，但整體看來市場整合程度較高，信息傳遞較為充分。因此，可以主要依靠市場力量，優化市場資源配置，政府可通過相應政策合理調整地區分工和專業化程度，因地制宜的制定有利于花生食用市場和油用市場的相關政策，進而促進花生產能的合理轉化。

2．產業化經營配合科技支撐，促進整體利益提升。通過提高食用花生市場利益，提高花生用途中食用加工比例，可以實現整個產業體系利益提升的效果。我國花生食用加工比例偏低的主要原因在于，國內花生供給的品質普遍較低。因此，相關政策應加大優質花生品種研發和種植技術的提升，同時提高花生深加工技術的發展和花生產品的品牌建設。

3．市場整合配合政策引導，完善各方利益分配?；ㄉ图庸て髽I在產業中處于較為被動的地位，其利益受到多方因素的共同制。因此，政府應給予花生油加工企業相應的政策優惠以減少其生產成本壓力，同時在技術和銷售等環節提高市場資源整合力度，并引導建立花生種植農戶與花生油加工企業間長期穩定的利益分配機制，提升利益聯結緊密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