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敘利亞“女兒國”

白天，男人可以到訪這個村子，只要他們尊重婦女;夜晚他們必須離開，不能留下過夜。婦女們輪流值班，密切注視著村子來來往往的人。為了安全，值夜班的人會攜帶武器。她們想在這里擺脫父權社會賦予她們的角色，建立“自由和獨立的女性”的概念。

在敘利亞北部一條塵土飛揚的土路上，一名年輕女子肩扛步槍站在道路盡頭，守衛著金瓦爾村的入口。

這里有30多棟磚房，用紫色和藍色圖案作裝飾的房子環繞著一大片農田。

這座兩年前建立的小村莊是一個自給自足的生態田園，更是一個微型“女兒國”：一切都由女性作主，外來的男性不能在此居住。

“在戰爭中，女人無法幸免，她們都受過傷”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報道稱，金瓦爾在庫爾德語中意為“女性的土地”，它張開雙臂歡迎婦女和兒童，不論其種族、宗教派別和政治觀點為何。

“有些人想要侵犯女性的自由，他們認為女性天生弱勢，無法掌握自己的生活、獨立養育孩子。”35歲的法特瑪·艾敏告訴CNN，金瓦爾的存在是對這些人的回應，“跟他們所想的正相反，女人可以自力更生。這兒不僅有庫爾德婦女，還有阿拉伯人和亞齊德派，一些外國朋友也和我們住在一起。”

在敘利亞，寡婦的日子格外艱難。2015年8月喪夫后，艾敏的婆家人屢次企圖將孩子們從她身邊奪走，她不得不為保住6個孩子而斗爭。

在庫爾德婦女運動團體的幫助下，艾敏帶著孩子們搬到了金瓦爾村。這里有30棟房子，是16名婦女和32名兒童的家。

白天，男人可以到訪這個村子，只要他們尊重婦女;夜晚他們必須離開，不能留下過夜。婦女們輪流值班，密切注視著村子來來往往的人。為了安全，值夜班的人會攜帶武器。

幾乎每名住在金瓦爾的女性都經歷過流離失所，與強奸、監禁或死亡打過交道。“在戰爭中，女人無法幸免，她們都受過傷，都失去了很多，但金瓦爾把她們團結在一起。”艾敏說。

“有時候很無聊，但這是自由女性的生活”

兩年前，金瓦爾只是一塊荒地。經過當地的“星大會”“自由女性基金會”等庫爾德婦女組織近一年的規劃，村子在2017年開始建設，一些敘利亞組織和國際機構提供了資金。2018年11月25日，村子正式開放。

英國《獨立報》指出，金瓦爾建在敘利亞北部并非巧合。過去幾年，這個地區一直籠罩在恐怖組織“伊斯蘭國”（IS）的陰影之下。金瓦爾離“IS首都”拉卡只有幾小時車程，在100多公里外的伊拉克辛賈爾鎮，發生過一場令人發指的暴行：成千上萬名亞齊德派民眾被極端組織屠殺，數千名女性被擄走充當性奴。

許多庫爾德女人拿起武器，與極端組織進行英勇的斗爭。金瓦爾的創始人認為，她們如今的努力，正是那場“婦女革命”的延續。

金瓦爾由一個理事會決定大小事務，婦女們輪流擔任“村長”。村里有一家商店、一家面包房和一家小診所，有些婦女接受過醫療培訓，但缺乏足夠的藥物開設醫院。她們向鄰村出售面包、畜牧產品、農作物和手工藝品。

30歲的吉延·艾福琳有3個孩子，但他們都在祖父家里。3個月前，為了躲避土耳其軍隊對敘利亞西北部城市阿夫林的襲擊，艾福琳獨自一人搬到金瓦爾。她對CNN說，這里的生活很美好，“我們耕種土地，獲得報酬”。

當地活動人士紐金·德瑞亞表示，金瓦爾的孩子們未來將自行決定是留在村子里，還是選擇外面的世界。在村里長大的男孩們將被允許留下，因為他們是用金瓦爾的價值觀培養起來的。

村子十分簡陋，但價值觀非常現代化。“一個沒有父權制和資本主義的女權主義公社。”《獨立報》這樣形容金瓦爾。除了婦女地位和自給自足，金瓦爾還很重視生態環保。

在一些村民眼中，金瓦爾很純粹——它是幫助女性的避難所，尤其是那些在戰爭中失去親人的女性。

33歲的阿米拉·穆罕默德在戰爭中失去了丈夫。一年多以前，她的丈夫在與IS戰斗中犧牲。她對CNN說：“這里給了我很多幫助，比如孩子的生活和教育費用。這是個不錯的村子，最重要的是，我的孩子們喜歡它。”

為了自給自足，金瓦爾的居民們一天到晚都在忙碌。成年人分成小組輪流做飯，全村人在大食堂一起用餐。喂養牲畜、教書的任務也是輪班完成。村子定期接待來訪者和游客，為了爭取更多支持，這是必不可少的宣傳。

一些“想遠離男人”的女性也來到這里。17歲的尼森瑞·卡迪爾表示，這種幾近與世隔絕的生活有種種不便。“有時候很無聊。”她說，“但這是一種自力更生的生活，是自由女性的生活。”

“在女性接受教育并賦予自己權力之前，不會有自由”

這座村子被無窮無盡的不確定性包圍著。金瓦爾距離土敘邊境城市卡米什利只有一個小時的車程，后者在敘政府軍、庫爾德武裝和土耳其軍隊之間幾度易手。如今，土耳其政府計劃沿著敘利亞邊境建立32公里寬的緩沖區，以對抗庫爾德武裝。

威脅穩定的還有IS。美國總統特朗普宣布，針對IS的戰爭已告結束，但其殘余勢力的陰影仍然籠罩著這個地區。

“我們已經建起了很多東西，取得了很大進展。如果現狀被破壞，那真是太糟了。”德瑞亞告訴《獨立報》，一旦遭遇軍事襲擊，庫爾德部隊會保衛金瓦爾村。此外，有許多女性想學習在緊急情況下使用武器自衛的基礎知識。

她們沒有把時間都花在憂心忡忡上，她們還有另一個目標。“娘子軍”在世界輿論面前給庫爾德人加分不少，但庫爾德社會整體上仍很保守。金瓦爾的女性說，她們想在這里擺脫父權社會賦予她們的角色，建立“自由和獨立的女性”的概念。

加瓦里便是其中的一員。結婚后不久她就守了寡，在獨力撫養兒子的十年間吃盡了苦頭。“母親央求我不要來，但我還是來了。”她念著寫在村莊墻壁上的標語，“在女性接受教育并賦予自己權力之前，不會有自由。”

附近有些人懷疑金瓦爾像監獄，不允許女性離開、與男人和外界接觸。艾敏說，這里只是一個讓婦孺寧靜度日的小村子。她的6個孩子都是女孩，其中有幾個已經開始在村中的小學學習庫爾德語、阿拉伯語和英語。艾敏讀完初中就離開了學校，如今，孩子們讀書的樣子令她十分寬慰。“我的孩子們的未來也在這里。我對她們的期望，就是在金瓦爾好好長大成人。”她說。

（《青年參考》2019.5.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