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的那件皮袍

葉秋橙

1918年，嚴濟慈以優異的成績考取南京高等師范學校。他聰穎好學，認真刻苦，很快迎來了學校熊慶來教授的高度重視，熊教授常常對妻子姜菊緣說：“嚴濟慈這個學生是個人才，我們要多多關心他。現在兵荒馬亂教育不興，培養一個人才很不容易，我們國家需要人才啊！”

1923年夏，嚴濟慈即將大學畢業，熊慶來在想：“像嚴濟慈這樣優秀的學生，如果能夠繼續深造的話，那將來一定會成為出類拔萃之才，屆時就能為國家和社會做出重大貢獻了，可現在國內兵荒馬亂的現狀，恐怕難以為他提供繼續深造的條件，我應該幫他爭取出國留學的機會，不然就太可惜了。當熊慶來教授剛才還為自己的想法高興時，此時心中又多出一個新的擔憂。那就是出國深造是需要一大筆錢的，這錢嚴濟慈找誰去要？熊教授找嚴濟慈談這件事，嚴濟慈聽了很高興，后來由于留學費用實在無著落，嚴濟慈找到熊教授說，他不想留學了，留學對他也沒有更多用處，不如他早點工作，為家庭減輕一些經濟負擔。

一段時間內，讓嚴濟慈出國深造的事，一直困擾在熊教授心中。自早期從事教育工作以來，他就把培養人才當作頭等大事，面對這樣的困境，誠篤性格熊教授也感到有些無奈。尤其熊慶來教授的家境并不好，他本人常常生病，而且家里的人口也逐漸增多，日子過得十分簡樸。為了讓嚴濟慈能夠安心出國留學，他開始四處借錢，還惹怒了自家大伯對熊教授一陣訓斥！訓斥你自己都有病在身，自家經濟眼看入不敷出，為什么還要經常為別人操心？一向不愛多言的熊教授面對這樣的訓斥，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心中更加確定要讓嚴濟慈出國留學。

后來，熊教授找來幾個同事再三做了思想工作后，他們決定共同資助嚴濟慈出國留學的費用，直到他完成學業為止。在這期間，熊教授和他的妻子省吃儉用，日子過得十分拮據。有一次，妻子姜菊緣提醒丈夫應該寄100元錢給嚴濟慈了，可家里沒有那么多錢了，熊慶來想來想去，想起自己多年不見的一位好友，便登門去拜訪，想請他幫忙。而那位好友聽他說要借錢資助一位留學的學生后，卻冷眼相待，就話中帶話，“你一介窮書生裝什么偉大呀？”。弄得熊教授灰頭土臉的回到家，他又想起自己還有一件多年保存下來的皮袍，趕忙把那件皮袍拿去當鋪給賣了，這才把錢寄給了嚴濟慈。熊教授為了培養人才，就是這樣一步一步地走過來的。

1923年，在法國巴黎大學學習的嚴濟慈，不負恩師重望，僅一年的時間，就同時考得巴黎大學3門主科微積分學、理論力學和普通物理學的文憑，1925年夏獲得數理碩士學位，1927年獲法國國家科學博士學位。并回國任上海大同大學、中國公學，暨南大學和南京國立第四中山大學物理、數學教授。嚴濟慈在壓電晶體學、光譜學、地球物理學等方面都做出了重大成果，是中國現代物理學研究工作創始人之一。也是我國著名的物理學家，功成名就后，他常常滿懷深情地談起自己的老師，感謝他們無私的幫助和支持，特別提到那件皮袍時，他感動不已，眼眶濕潤。這段求學之路的往事讓他刻骨銘心，永世難忘。

后來有人議論這件事，不無感慨地說：“熊慶來教授在困難面前總是不愿意說不，所以困難總向他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