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古民族特色工藝陶瓷研究
——以王濟達與內蒙古禮品瓷設計為例

劉潔

內蒙古地區在歷史上一直是游牧民族的棲息地，它具有豐富而獨特的民族藝術資源。這些藝術資源見證了草原文明的歷史發展。草原文化與中原文化不同，這也使得內蒙古地區現代工藝陶瓷的設計和裝飾極具民族風格，表現出很強的地方特色和文化特征。工藝陶瓷作品的美是基于工與藝的完美結合，注重主題理念的表達、陶瓷材料的選用以及制作技能的運用。從最初的生活用品到祭祀禮器，再到藝術品、禮品瓷，中國傳統文化的“工藝之美”一直都是陶瓷設計的發展方向。對于陶瓷設計師而言，通過陶瓷表達藝術觀念與展現意境才是其最終目的。其中作品所表現出來的“境”能讓人有所感悟但難以直接闡述，即瓷器所謂的“靈魂”。器物的設計風格與美學都能直接或間接反映當時社會的審美觀念，其中蘊含的意境才是一件器物的真正價值所在，也是一件瓷器真正區別于其他器物而獨立存在的意義。在內蒙古現代工藝陶瓷設計中，成熟表達“意境”的首推王濟達于20世紀七十年代設計的“慶祝內蒙古自治區成立30周年”人民大會堂禮品瓷系列。

王濟達是中央美院雕塑系畢業的研究生，1966年任教于內蒙古師范大學美術系，1983年赴美定居。他為內蒙古新一代的雕塑工作者的培養和雕塑藝術在邊疆少數民族地區的發展作出了貢獻。在他初到內蒙古的時候就參與了包頭陶瓷廠的產品設計與研發。1966年受命到包頭耐火廠設計一批毛主席像。在1974年至1981年多次來包頭陶瓷廠進行陶瓷產品的研發設計，設計的藝術瓷塑有魯迅像、昭君像、運動員像等。他的設計參與對一瓷廠設計水平提升起了一定作用。1977年，王濟達老師擔任“內蒙古自治區成立30周年大慶”人民大會堂禮品瓷的總設計師工作，共設計了三大系列茶具：“金馬茶具”“金駝茶具”“牧歌茶具”。這三套茶具在設計手法、手工彩繪，瓷質等均達到當時內蒙古最高的水平。

圖1 王濟達設計《毛澤東頭像》《魯迅像》《昭君像》 1974年左右 包頭一瓷廠制

為了突出草原文化的經典風格，王濟達老師在茶具和餐具的形狀基礎上都加入了馬、駱駝、牧民等草原文化元素。這是由蒙古人民的民族特性決定的。世代草原游牧的生活磨煉了游牧民族的人民，培養蒙古族人民強烈進取的民族性格。在內蒙古自治區成立30周年之際，最能代表內蒙古自治區民族精神的就是“蒙古馬”這一形象。在“金馬茶具”中，壺身設計的高挑、壺蓋的鈕和茶杯蓋的鈕都做成馬的造型，氣質高雅又非常有氣勢，金馬則代表了草原民族的特色。在另一套“牧歌茶具”設計中，作者采用簡潔現代的設計將騎馬的少女這一形象整體化，簡化成一個茶壺的造型。這樣設計非?，F代，在當時也是很時尚的。將馬頭作為壺嘴，馬身子整合為壺身，馬尾巴卷曲之后整合為壺把，蒙古女孩則成為壺蓋。“牧歌茶具”整體造型緊湊而有韻律，陶瓷外觀的設計既強調了蒙古特色，又兼具了使用的功能，現在看來都非常的有民族特色和形式意境。

在人民大會堂禮品瓷的釉色選擇上，整體設計也是非常符合草原特色。這三套國禮瓷主要運用的是藍白二色，藍白的色彩構成了視覺要素中最重要的部分。這幾種顏色的選擇是在充分了解蒙古族民族色彩的基礎上選擇的。蒙古族傳統生活在北方草原，在草原上吃牛，馬、羊的奶制成的奶制品，飲用牛奶、羊奶、駱駝奶以及用這些奶熬制成的奶茶。這些奶白色的食物構成蒙古族日常生活中最重要的飲食結構，也構成了蒙古“尚白”的崇高精神。蒙古族人信奉薩滿教，而薩滿教崇尚白色，追求良好。白色象征純潔和薩滿教圣人的精神，這是所有善良的代表。這種精神已經穿越古今，凝固在蒙古人的心中。蒙古族對天藍色的偏愛是因為蒙古族自古信仰“長生天”，對藍白二色的崇尚和喜好來源于他們對大自然的崇拜和尊敬。三套國禮瓷的設計都運用了金色，陶瓷中金水的運用需要烤花的工藝來完成，更加復雜的工藝與金色的燒成則是一種尊貴的象征。人民大會堂禮品瓷的象征意味就在于此。

設計固然重要，但是能夠做出來才是關鍵。包頭一瓷廠的制作工藝在當時內蒙古地區也是比較先進的。這三個系列禮品瓷所使用的陶瓷裝飾工藝有：1、腐蝕金工藝：將坯體加熱上蠟使其表面不龜裂，掛蠟、冷卻后勾畫圖案，再使用氫氟酸沿圖案腐蝕去蠟形成凹槽，在凹槽里描金，形成有凹凸感的金線裝飾。2、彩噴描金工藝。3、貼花工藝。4、釉下彩繪。5、新彩烤花，50、60年代景德鎮的“扒花”工藝。包頭一瓷廠當時的技術水平也是相當高的，突破性地使用了陶瓷工藝中的好多較難達到的技術，將技術與藝術合一，創作出了現代內蒙古工藝陶瓷的代表作。包頭一瓷廠生產的“內蒙古自治區成立30周年大慶”人民大會堂禮品瓷確定了一種國禮瓷設計形式的標桿，既有極強的藝術性又有紀念意義，是將工藝陶瓷與民族文化完美結合的典范。

時過境遷，包頭一瓷廠早已倒閉，現代內蒙古工藝陶瓷一度陷入困境。2009年至今內蒙古鄂爾多斯市國禮陶瓷有限公司在內蒙古地區異軍突起，填補了內蒙古地區生產高檔日用陶瓷和禮品瓷的空白。鄂爾多斯“國禮瓷”始終堅持民族文化和陶瓷藝術相結合的企業宗旨，在2018年“第三屆內蒙古文博會”獲得內蒙古自治區文化企業十強。該廠出品的“鷹頂王冠”杯，以2000多年前匈奴王的冠飾鷹頂王冠為設計元素，釆用浮雕、圓雕等先進的制瓷技術，并用黃金、色釉來裝飾。工藝繁雜、制作精湛，彰顯王者風范。具有內蒙古民族特色的工藝陶瓷作品還有2017年中央代表團贈送“內蒙古自治區成立70周年紀念奶茶具”，其設計者是清華美院工藝美術系教師王建中老師。這套奶茶具以內蒙古自治區人民日常使用的存儲牛奶的器具“德布日”為造型基礎，按照人體工程學原理，參照日常使用習慣設計尺度和比例。壺蓋造型選自蒙古包樣式，壺嘴造型靈感來自滿弓形狀，壺把手造型借鑒紅山文化“玉龍”形狀。外觀飾以內蒙古自治區人民的傳統圖案盤長紋，加以金銀花等現代圖案重構而成。

圖2 王濟達老師設計的人民大會堂禮品瓷系列：“金馬茶具”“牧歌茶具”“金駝茶具” 1977年 包頭一瓷廠制

由于禮品瓷設計需要較強的創新能力，其對于設計師專業素質基礎的要求較高。設計師專業素質的養成需要依靠長時間的培養、積累。中國的陶瓷文化源遠流長、博大精深，為現代設計師的創新設計提供了充足的靈感。在掌握陶瓷設計基本知識的前提下，設計師應了解陶瓷的用途，分析制作樣式，把握相關要求，同時結合傳統文化，將文化與科技制造相結合。禮品瓷的設計不僅是出于制造的目的，也是一種對文化的探索、挖掘與創新應用。因此，“工藝之美”在禮品瓷設計中的運用是一種文化與制造的碰撞，能夠在實踐中展現藝術之美。隨著科技的進步，優秀陶瓷企業的發展，具有新設計思維陶瓷設計師的成長，相信內蒙古的民族工藝陶瓷會發展壯大起來，不斷增強整體實力和核心競爭力，為我區經濟、文化產業快速健康發展作出重要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