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窯一色，出窯萬彩，曜變天目，古風古韻
——吉州窯陶瓷產品創新設計研究

周禮平

(懷化學院，湖南 懷化 418099)

1 吉州窯的發展歷史

中國素有陶瓷古國之稱，在歷史發展的長河中，中國的陶瓷不僅對本國文明的發展，乃至對世界文明、世界陶瓷的發展都起到了相當重要的推動作用。陶瓷承載的不僅是中國五千年燦爛的歷史文化，也承載了中華兒女精湛的制作技藝、繪畫技巧和勤勞的品德，賦予了器物的豐富精神內涵。中國古代窯口眾多，除了有五大民窯，汝、哥、官、定、鈞等以外，還有諸多窯口，如河北的磁州窯，福建的龍泉窯，湖南的岳州窯，景德鎮的湖田窯、景德鎮窯，江西吉安的吉州窯，各個窯口各具特色。其中宋代在南方最大、最有代表性、最負盛名的要屬吉州窯。正如深圳博物館館長郭學雷老師所說，吉州窯是南宋時期最具代表性、最富創造力和裝飾題材最豐富的民間窯場。

吉州窯，中國南宋時期最具代表性、最富創造力和裝飾題材最豐富的民間窯場，位于今江西省吉安市永和鎮（圖1），盛于兩宋時期，衰于元末，前后經歷了唐、宋、元時期，有700 多年燒制歷史。吉州窯在整個江西乃至全中國陶瓷發展史中，都有著其極其重要的歷史地位和歷史價值。成為當時民窯中一顆耀眼的星星，《景德鎮陶錄》云：“江西窯器，唐在洪州，宋出吉州”。受當時禪宗文化、士人精神文化及市井世俗文化的諸多影響，吉州窯瓷器種類繁多，造型千姿百態，裝飾手法和裝飾紋樣豐富多彩。這些器物和紋樣比較系統地反映了當時的經濟、政治及文化。吉州窯瓷器除了有其獨特的剪紙、貼花、剔花、印花和灑釉等制作技藝外。吉州窯的窯變顏色釉陶瓷也非常漂亮，其產品種類非常豐富。其主要的代表有如細雨、玳瑁（圖2）、兔毛、滿天星、虎皮等。

圖1 吉州窯窯址Fig.1 Jizhou kiln site

圖2 玳瑁釉盞 口徑11.5CM，現藏于吉安市 博物館，出自叢書《中國吉州窯》第20 頁Fig.2 Tortoise shell glazed cup,11.5 cm in mouth size,collected in Ji’an Museum,photo from Page 20 of Chinese Jizhou Ware

2 吉州窯的特點

2.1 文化特點

吉州窯最富特色的是其茶盞----木葉盞，這是由于南宋時期的江西，禪宗盛行，禪宗寺院眾多，吉州窯的窯口被眾多禪宗寺廟所包圍。因此吉州窯的器物，也自然受到禪宗的影響。各種背景詳實的例證驗證了禪宗的盛行推動了寺院和當時市場經濟的發展，禪宗一體的禪茶文化美學境界影響了作為飲茶器的茶盞。通過考證，宋代飲茶文化中有點茶和煎茶兩種方式，這解釋了吉州窯應是煎茶所以才會有碗內裝飾桑葉或漏花裝飾的特點。正如詩句“茶甌影里見山光”“古松將影入茶甌”。

吉州窯另一文化特點是受士人精英文化的影響，從大量出土的吉州窯瓷器我們發現，其裝飾圖案和紋樣都充滿了文人氣息，均體現出當時宋代文人詩詞意境。歷史記載，宋代時期江西人才輩出，在文學、藝術、史學、科技等諸多方面作出了比較大的貢獻，可以說是在當時占據了中國古代優秀傳統文化的半壁江山，有兩宋文人半江西之稱。因此吉州窯的繪制紋樣上出現了許多體現詩詞意境和文人氣息的構圖作品形勢，如梅花喜鵲紋盞（圖3）、壽客菊花、萱草忘憂、海棠啼鶯紋長頸瓶（圖4）、池塘鴛鴦等。這被認為是吉州繪制的精神內核，也間接地肯定了吉州窯在我國宋代制陶史上的重要地位。

圖3 漏花梅花喜鵲紋盞 口徑14.9CM 美國波士頓館藏 右：喜鵲實拍圖Fig.3 Cup with engraved plum blossoms and sparrows,14.9 cm in mouth size,collected in Museum of Fine Arts in Boston Right:Photo of the sparrow

圖4 釉下褐花海棠啼鶯紋長頸瓶 左：釉下褐花 海棠啼鶯紋長頸瓶 高17.9CM，1979年江西九江 國棉三廠基建工地出土 右：南宋佚名 《百花圖卷》局部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Fig.4 Long-necked vase with crabapple flowers and warbler in underglaze brown Left:Long-necked vase with crabapple flowers and warbler in underglaze brown,17.9 cm in height,unearthed in 1979 from a construction site of Jiujiang No.3 Cotton Mill Right:Part of a scroll painting of “A hundred flowers” by an anonymous Southern Song artist,collected in the Palace Museum in Beijing

吉州窯的第三大文化特點是受市井世俗文化的影響，吉州窯作為一民間窯口，其作品大多數都是服務于當地百姓和民眾。因此當時民眾的審美需求和功能需求在吉州窯作品上體現的淋漓盡致。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對金錢、財富、官位、長壽等的普遍追求，在諸多作品上都能清晰地體現出來。

2.2 燒制特點

吉州窯作為一影響力巨大的民間窯口，其不僅具有獨特的文化符號與特征，而且具有獨特的燒制特點。其燒制對窯爐的要求，泥料的要求，溫度的要求都和其他窯口不大一樣。吉州窯主要采用龍窯和饅頭窯兩種窯型進行燒制，燒制溫度在1180-1250 之間，不適合還原燒制，一般采用氧化燒制。

2.3 裝飾特點

吉州窯之所以被稱為南宋時期最具代表性的民間窯，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于其豐富的裝飾特點和裝飾手法。其在裝飾手法上吸收了大量的民族民間吉祥圖案和吉祥語言，將內涵豐富的吉祥語言與吉祥圖案通過變形、象征等手法應用在陶瓷裝飾上。工匠們依據自己的意愿，通過他們對圖案的認知，提取其寓意，運用一些字的諧音、象征等，使寓意和器物很好地結合在一起，達到情感相互融合、滲透。在日用陶瓷等器物上裝飾圖案上有魚、走獸、花卉、禽鳥、人物、幾何紋樣等，其中用猴的圖形進行裝飾，有侯的諧音寓意，即受封爵位做官的意思，圖中用鹿來裝飾，即有福祿，受朝廷俸祿的意思，這都表達了人們對期望自己和子孫福祿雙收，大富大貴，進官加爵的美好愿望，具有濃厚的民俗特色和生活氣息。《宋代陶瓷紋飾精粹繪錄》記載：宋代陶瓷藝術裝飾題材豐富，觀其寓意主要由吉祥、皇權和宗教思想。

3 吉州窯的衰落

宋時期，吉州窯產品由于工藝精湛，價格廉價，因此銷量非常好。不僅在國內深受人們的喜愛，在國際上也深受歡迎，其產品遠銷海內外。在國內大量的吉州窯產品銷往北方，占據了很大一部分北方市場。在國外主要銷往東亞和東南亞一些國家，如日本，朝鮮，韓國，菲律賓等，從這些國家的館藏和出土可以考證，當時來自中國的陶瓷大部分是黑釉色為主，這符合了吉州窯產品的特點。吉州窯發展迅猛的另外一原因是當時經濟比較繁榮，人們生活水平較高，對器物的需求不只停留在功能上，對造型的要求也越來越高。而當時的工匠們能夠根據市場需求，生產出人們喜愛的器物，滿足人們的需求，從而贏得了市場。

歷史上對于吉州窯衰落的說法很多，據史書記載，吉州窯由盛轉衰時間大約在南宋末期和元代初期，其主要原因是受當時的政治、經濟及文化的影響。其一是南宋末年年年征戰，使得當時朝廷征招了部分吉州窯窯工參加抗元，窯口無瑕經營和燒制；其二是當時的經濟不景氣，受戰爭的影響，人民生活水平下降，對茶文化及茶器的需求減少；其三是當時各地有名窯開始興起，其他窯口的生產技術比較先進，吉州窯技術與設備的陳舊與落后，導致其競爭力下降，迫使吉州窯的窯工們另謀出路；最后一原因是元朝建立之后，在對陶瓷產品的審美和需求上與宋朝有很大不同，因此宋朝受人們喜愛的吉州窯陶瓷在元朝并不收歡迎，吉州窯陶瓷產品因此失去了市場。

4 吉州窯陶瓷產品創新設計

吉州窯在中國陶瓷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為推動中國古代瓷業生產，制作技藝作出了巨大成就。近年來為了傳承和保護吉州窯，吉安市把“保護和開發吉州窯”列入該縣21 件大事之一，計劃將其建設成為贛中歷史文化名鎮名窯游覽區，讓更多人一睹千年古窯的風采。2001年，吉州窯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并準備申報世界文化遺產。為了更好地傳承與保護吉州窯，進行創新設計，必須要在吉州窯產品上賦予現代文化、現代符號和現代造型的特征，從而滿足現代人們的生活需求和審美要求。

4.1 文化上的創新

文化是產品設計的內涵和靈魂，設計不僅要具有文化特性，而且設計本身就是一種文化。人的需求是一種文化現象，是社會文化的組成部分，所以設計活動的存在是以文化為環境和背景的，而且在滿足需求的同時，設計也創造市場和消費，從而引導消費。所以從設計角度來說，缺少文化的設計是不完美的。吉州窯陶瓷產品在其很長一段發展過程中有其獨特的文化特性，當時的禪宗文化，市井文化，吉祥文化，精英文化都是吉州窯的文化內涵。這符合了當時的社會和經濟發展現狀。國家旅游業的迅速發展，具有地域特色的旅游商品、旅游紀念品迎來了機遇與挑戰。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產品，吉州窯要想創新，必須要有符合現代審美要求的文化與其匹配。在文化定位上要進行設計與創新，必須依托原有的傳統文化和地域特色，去其糟粕，吸取精華。將中國新的富有時代特征的傳統文化和地方文化結合起來，如將江西的紅色文化、少數民族民族民間文化、和諧文化、中國夢等。將其進行提煉、再設計，然后運用到現代陶瓷產品設計開發中來，設計出既富有時代特征、又有文化內涵的吉州窯陶瓷產品。如圖5，在進行吉州窯產品創新設計時，應用了少數民族侗族的建筑文化和侗錦文化。設計不僅具有少數民族特色，也符合現代人追求個性化產品的審美要求。既有吉州窯的特點，又有現代產品的特征。

圖5 吸收少數民族文化而設計的現代茶具（作者個人設計圖稿）Fig.5 Modern tea set designed with cultural elements of minority ethnic groups (Draft design by the author)

4.2 產品裝飾紋樣創新

吉州窯的精美還在于其精美的裝飾圖案、吉祥紋樣和寓意紋樣。木葉天目是其一大特色，其制作工藝是將桑葉曬干置于單一釉色坯體內部進行燒制，留下了清晰明朗的桑葉紋理和脈絡，桑葉燒制出來的效果與釉色融合，給人一種極簡與質樸之感，這符合了當時宋人的審美需求。吉州窯另一大特色是剪紙貼花工藝，在民間，剪紙貼花工藝曾應用在雕塑和漆畫中，應用到瓷器中來始于唐代。而吉州窯將剪紙貼花工藝推到了一個新的高度，是當時陶瓷工藝的一個典范，其精細的剪紙工藝，精致的貼花圖案，以及燒制出來的清晰紋理、圖案，與其他民窯窯口燒制出粗狂，技法簡單的產品風格完全不同。最有代表的圖案有鳳紋、梅花紋、花卉紋等，通過其在器物內壁不同的分布和排列方式，燒制出來的剪紙紋飾如星空密布，分散有致，非常精美。因此，吉州窯產品在紋飾的創新手法上，我們既要繼承前人優秀的成果，也要創新裝飾手法和裝飾紋樣。剪紙貼花工藝上，挖掘地方的一些民間圖案，提取新時代社會主義價值觀的一些新圖案，如民族大團結的圖案、和諧圖案、中國夢圖案等，將這些通過剪紙貼花的工藝應用到吉州窯產品創新中來。木葉天目工藝上，探索新的裝飾元素和樹葉，將不同的樹葉和材料應用到產品創新研究中來，形成新的木葉盞，從而改變吉州窯木葉天目產品的單一性。

4.3 產品造型創新

相對于國外發達國家，我國的產品設計起步晚，尚處在幼年時期。在市場經濟的影響下，我國的設計也正在走模仿、抄襲的道路。一個國家工業的發展，一個品牌的建立必須要建立在創新基礎上，走自身創新的設計道路才是現在中國設計最為迫切需要的。產品設計三要素中造型設計占據了比較重要的地位。吉州窯產品的器型有木葉盞，花瓶，碟等傳統的形態，古老的傳統形態已經與現代產品形態相矛盾，已不能滿足現代人的審美需求，因此在吉州窯產品創新中重點要突出對產品造型的改良與創新。以茶具設計為例，現代人飲茶已不同于當時的宋人，飲茶方式和飲茶習慣的改變，必然要求對茶具造型、色彩、裝飾等進行改變，才能符合當前人們的審美要求。造型上，可以運用仿生設計的手法，借鑒一些現代建筑、少數民族建筑，突破傳統的圓形茶具造型設計，采用簡潔硬朗的直線造型，如圖6的茶具設計，吸取了侗族鼓樓的建筑造型和古城樓屋檐形態，茶壺和茶具都設計成多邊型，具有鼓樓的建筑特征。整個設計簡潔又富有地域少數民族文化，且具有很強的形式美感和現代產品的特點，產品造型符合現代人的審美需求。

圖6 侗族元素茶具設計（作者個人設計圖稿）Fig.6 Tea set design with the cultural elements of Dong ethnic group (Draft design by the author)

4.4 產品色彩創新

相對于吉州窯豐富的裝飾紋樣和裝飾手法，吉州窯的陶瓷產品顏色較為簡單、單一。主要有青釉瓷、乳白釉瓷、綠釉瓷、黑釉、米黃釉瓷等。吉州窯色彩創新策略主要是要改變其簡單、單一的色彩，多吸收其他窯口的色彩設計和色彩裝飾。新的顏色釉、化學釉的應用，都能夠為創作出色彩豐富的吉州窯產品提供便利。

4.5 工藝的創新

經過幾百年的發展，吉州窯有比較成熟的生產、裝飾和燒制工藝。社會與經濟的快速發展，使得人們生活水平越來越高，人們的需求和審美能力也相應的提高。吉州窯傳統的工藝導致生產成本過高，而生產成本的過高會影響到產品市面價格的飆升，直接結果會導致產品銷量減少，企業出現困境。因此，現代吉州窯產品的開發必須要符合現代工業產品的生產特征和規律，走批量化生產之路。那就是要將吉州窯傳統工藝與現代化技術相結合，圍繞市場需求不斷創新陶瓷工藝。

5 小 結

吉州窯作為南宋時期最具代表性、最富創造力和裝飾題材最豐富的民間窯場，在中國陶瓷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為推動中國古代瓷業生產，制作技藝作出了巨大成就。由于其重要的歷史地位和研究價值，上至國家，下到地方政府都非常重視對吉州窯的保護和傳承，在保護和傳承的 基礎上再進行創新開發。我們要繼承前人傳統技藝，堅持繼承與發展并重，研究與開發結合，走創新發展之路，開發出造型新穎、色彩漂亮、裝飾豐富且具有現代產品特征的吉州窯陶瓷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