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時健：中國最具爭議人物的傳奇與啟示

作為一位頗具爭議的財經人物，傳奇人生這四個字，用在褚時健的身上，恰如其分。“人生總有起落，精神終可傳承。”這是褚橙的廣告語，也是褚時健一生的寫照。

中國商界知名人士王石曾表示他從褚時健身上獲得了人生經驗。他說，見到褚時健的最落魄時刻，曾和一個民工為20塊錢討價還價。人在最困難的時候不是看他的高峰，而是看由高峰跌到低谷的反彈力。

2015年，《中國企業家》記者采訪褚時健，他最深的感受是：“大家都希望從褚時健身上解讀企業家精神，但在我看來，很多解讀離題萬里，褚時健身上體現的，主要是閑不住、人要活著就必須干事、干事就要精益求精的精神。這種精神也可以解讀為工匠精神。”

一匹踩在歷史浪尖上的“餓狼”

弟弟褚時佐曾評價褚時健：“哥哥很敢。”

1928年，褚時健出生在云南一個農村家庭。15歲喪父的他，輟學、烤酒、種地，和母親一起撐起了全家生計。在褚時健十幾歲時，和兩位哥哥一起參加革命隊伍。二哥死在戰場，他在槍彈中尋找二哥尸體兩個小時。回憶那段顛沛流離的時光，他說：“經歷過的東西，對你都是有用的。你覺得那時候很苦，可誰知道今后會不會更苦。”

新中國成立后，褚時健轉入地方工作。1955年，褚時健出任玉溪地區行署人事科長。據媒體報道，他任職玉溪地區行署人事科長時，由于不忍心，無法完成上級分配的右派指標，他自己被劃為右派。褚時健以“戴罪之身”在西雙版納嘎灑的一個糖廠當廠長，他的商業天分讓這個小廠成了云南僅有的幾家可以盈利的糖廠。當時廠里兩路造反派互相打，但都不舍得往死里“整”他。

改革開放后，褚時健迎來了自己人生的大舞臺。1979年10月，51歲的褚時健臨危受命，擔任瀕臨倒閉的云南玉溪卷煙廠廠長。

俗話說“跟著狗喝湯，跟著狼吃肉”。褚時健當時就是一匹踩在歷史浪潮尖上的“餓狼”——干起活來不僅拼命，還愛動腦。他是最早實行“包干制”的企業家之一，即工資、獎金與產量掛鉤的分配法。這種大膽的措施打破了以往的平均主義，工人們的積極性就像干柴遇到烈火，燒起來水都澆不滅。

后來的褚時健常說：“既然我們設備不如人、規模不如人、市場不如人，職工的技術也不如人，我們的干勁就必須比別人強。市場給予的機會是短暫的，只有拼命才能抓住。”

1979至1999年的20年間，褚時健為國家創下將近1000億的稅收，將玉溪卷煙廠帶到了全國第一、世界第五的位置。褚時佐曾描述過褚時健巔峰期出行的盛況：開在前頭是褚時健的車，后面跟著20多輛車。褚時健停車，挽起褲管赤著腳走進田里，那些干部則站在路旁，遠遠眺望。

出獄再創業，他觸底反彈

1995年2月，67歲的褚時健被匿名檢舉貪污受賄，他的女兒褚映群和老伴兒馬靜芬被關進了洛陽監獄。10個月后，褚映群在獄中自殺身亡。得到消息后，褚時健痛哭失聲。1997年，褚時健因貪污罪被關押至南京看守所。兩年后，71歲的褚時健被判無期徒刑。

2002年，褚時健因嚴重的糖尿病被保外就醫，回到家中休養。頤養天年該是最好的結局了，但褚時健選擇了再次創業。幾個月后，他向朋友們借了1000多萬，包下了哀牢山上2400畝的荒地種橙子。

橙子從種下去到掛果要四五年時間，在這漫長的時光里，褚時健掛著胰島素輸液瓶去山里查看果苗、修水塘、施肥……

褚時健的一個陪護員曾透露，褚時健特別喜歡九月份的哀牢山——彼時正是蜜橙成熟的時節，漫山遍野的橙子，橘黃色鋪滿整個山脈。他說，那哀牢山看起來好像一枚大煙葉。

一串“神秘數字”道盡一切

“褚橙”大火，最初是在互聯網上。2012年11月，在褚時健的外孫女婿李亞鑫的操辦下，“褚橙”借助一家電商平臺銷售，上線第一天就在北京創下了銷售1500箱、超過7噸的驚人紀錄。知道褚時健背后故事的人，又把它稱為“勵志橙”。褚時健因此成為擁有35萬株冰糖橙的億萬富翁。

走進褚橙莊園接待大廳，墻上一串“516266717484”數字令人狐疑。工作人員解釋：“這是褚老的一生。”

所謂51，是指他51歲時任瀕臨倒閉的玉溪卷煙廠廠長。

所謂6266，是指他62歲被評為中國十大企業家，66歲被評為中國十大改革風云人物。

所謂717484，是指他71歲時被判刑入獄，74歲保外就醫，開始種橙子，84歲獲得成功。

2018年1月17日，褚橙莊園迎來了歷史性的一刻：云南褚氏果業股份有限公司宣布成立，褚時健任董事長，退居二線，兒子褚一斌出任公司總經理。

墓志銘：褚時健，屬牛

然而，僅僅一年后，褚時健去世了。他曾說過：“我的一生經歷過幾次大起大落，我不談什么后悔、無悔，也沒有必要向誰去證明自己的生命價值。人要對自己負責任，只要自己不想趴下，別人是無法讓你趴下的。”

此前，曾有記者問褚時健“會在自己的墓志銘上寫什么”。他回答了五個字：“褚時健，屬牛。”他說自己屬牛，可能只是因為自己像老黃牛一樣干了一輩子。但人們看到的是，他那些叱咤風云的人生經歷，的確夠牛！

（《環球人物》《中國企業家雜志》2019.3.5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