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妍
摘要:詩人李白在欣賞高句驪舞蹈后,從一個外族人的身份視角作詩《高句驪》,該詩不僅是中國古詩璀璨星河中的一顆,還因其豐富內涵成為韓國寶貴的歷史文物資料。在翻譯實踐中,面對多重語境的轉換,譯者應盡量避免對原詩歷史文化內涵的消解,堅持從“信”的翻譯角度出發,對引導詩歌敘事內容、情感方向的關鍵字詞——復合名詞“金花”、專有名詞“海東”和擬態詞“翩翩”進行翻譯。
關鍵詞:信;高句驪;金花;海東;翩翩
[中圖分類號]:H059[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17-093-01
“金花折風帽,白馬小遲回。翩翩舞廣袖,似鳥海東來”,這是李白在欣賞異國風俗文化后所作的《高句驪》一詩。在對原詩的翻譯過程中,為盡可能避免文化失真情況的出現,譯者需遵循嚴復提出的“信”的翻譯原則,對引導詩歌敘事內容、情感方向的關鍵字詞進行準確翻譯。因此,本文將從“信”的翻譯原則出發,在梳理原詩內涵的基礎上,談韓譯《高句驪》對以“金花”為代表的復合名詞、“海東”為代表的專有名詞和以“翩翩”為代表的擬態詞的翻譯。
一、復合名詞“金花”
“金花折風帽”是高句驪舞者所戴的民族帽飾:有著金花裝飾的折風帽,作為修飾折風帽的定語,對“金花”一詞的翻譯需基于對折風帽歷史內涵的理解。
“折風”在高句驪有著深厚的歷史淵源,早在《三國志·高句驪傳》中便有相關記載,但根據《李太白集注》中借《北史·高句驪傳》所作注解:“人皆頭著折風,形如弁,士人加插二鳥羽。貴者,其冠日蘇骨,多用紫羅為之,飾以金銀”[1]可知,時至隋唐,“折風”已普及國民,但根據其冠飾依然可以判斷出階級地位。然而到了本詩創作的天寶元年,高句驪早已被時光湮沒,禮崩樂壞之下,高句驪后裔雖不忘傳統習俗但早已不受等級約束,所以舞者身份低微卻戴著嵌有金花的折風帽。因此在對本詩的翻譯中,不能將“金花”曲解為“金色的花”從而產生“???”這種僅停留在視覺層面上對花顏色的翻譯,更應傳達出花材質的特殊性,從而保留原詩“金花”一詞所承載的歷史文化釋義。
二、專有名詞“海東”
專有名詞“海東”存在以下幾種解釋:以《分類補注李太白詩》為代表,將其理解為生物概念“海東青”;以《中韓朝唐代友好詩歌選粹》為代表,將其理解為地理概念“渤海以東”;另有《李白詩全譯》等將地理概念與政治概念混合,認為“高麗在渤海以東,故云海東”[2]。然而并沒有明確的文獻記載表明“海東青”在唐朝已得名于“海東”,“渤海以東”的解釋也會產生指代日本的歧義。因此,當以《李詩選注》中的:“海東青,鳥名,似鷂而勁疾無敵,青色出海東國,故日海東青”[3]作為“海東”的翻譯根據,既將其作為一個地理或政治上的概念,又保有其作為鳥類“海東青”得名源頭的可能性。
在譯介過程中,雖有個別譯作將“海東”譯為“??? ???”,不僅忽視了特指的地理方位——渤海,還完全抹去了其潛在的生物學釋義。但更多的譯本選擇將其譯為“????”,何格助詞“??”阻斷了“海東”可能存在的生物學歧義,但仍為其保留了可能性;再者,“??”在韓語辭典中解釋為“渤海之東,指韓國”,地理與政治概念的混合更有助于韓國讀者的閱讀與理解,也為其自我體驗的代入提供了便利。
三、擬態詞“翩翩”
擬態詞“翩翩”內涵豐富,以《漢語大詞典>為據,與本詩相關的便有“飛行輕快貌”“行動輕疾貌”“飄動貌”等含義。然而,若是將“翩翩”作“飄動貌”解釋,則不符合詩人以鳥為喻的舞者形象;而若以“行動輕疚貌”進行解釋,則直接將“鳥”等同于隼科海東青。結合“廣袖”的舞衣和意為“蹀躞、小步徘徊”的“小遲回”,將“翩翩”理解為“飛行輕快貌”更合乎常理。
為盡可能保留原詩的詞性特點,韓國譯者也選擇使用“??”“????”“????”“????”等疊詞。其中,“? ???”一詞多用來形容物體在水下漂浮的形態,與原詩語境完全不同;而雙音節疊詞“??”雖涵蓋了“飛快輕松貌”之意,但ABAB形式的疊詞在對音節適當的強調重復中更能給人生動形象之感。再看“????”與“????”,前者多形容物體飄動的樣子,然而舞蹈并不局限于視覺藝術,因此可同時用以形容物體聲音與狀態的“????”一詞最能在視聽結合中傳遞舞蹈美感,使讀者產生身臨其境之感。
從“信”的翻譯原則出發,通過試論韓譯《高句驪》對“金花”“海東”“翩翩”三詞的處理,說明在翻譯復合名詞時,應注意同時對組合成復合詞的兩個詞根的理解;在翻譯專有名詞時,應同時考慮在原語和目的語中的歷史含義與指涉;而在翻譯擬態詞時,需注重主觀意蘊和內在邏輯……雖然詩歌翻譯并不只是語言的轉換,形式和內容亦不可割裂,但對引導詩歌敘事內容、情感方向的關鍵字詞的理解實為接收方首先需要攻克的難關,當翻譯作品符合接受國認知習慣和審美理念時,定能為雙方的歷史文化交流助上一臂之力。
注釋:
[1][唐]李白撰,[清]王琦注:《李太白集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136頁。
[2]詹福瑞、劉崇德等著:《李白詩全譯》,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220頁。
[3][明]朱諫撰:《李詩選注》,明刻本,第126頁。
參考文獻:
[1][唐]李白撰,安琪等箋注:《李白全集編年箋注(典藏本)》,北京:中華書局,2017年。
[2]胡梧挺:《漢唐時期“海東”地理含義的歷史變遷》,《東北史地》2013年6月。
[3]唐斌、[韓]金洪水:《二十一世紀以來韓國李白研究述評》,《中華文化論壇》2018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