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方圓
摘要:華茲華斯作為杰出的英國浪漫主義詩人,他的詩歌以及詩歌理論一直都是諸多學者研究的重點,他自己也提出“詩是強烈感情的自然流露”的主張,華茲華斯通過自己的文學作品來對抗新古典主義,倡導大家回歸到自然,從自然界和普通大眾中獲得生命的價值和生活的哲理。華茲華斯的“自然觀”不僅是熱愛自然,在創作詩歌的同時也在不斷思考人和自然之間的關系,人和自然又應該如何和諧平等地相處。華茲華斯從觀察兒童出發,提出“兒童即成人”,人只有保持童心,才能融入自然,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華茲華斯認為只有大家認清這些問題,才能真正獲得智慧、力量和幸福。
關鍵詞:自然;童心;天人合一
[中圖分類號]:I1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17-146-03
序言:
華茲華斯作為英國浪漫主義詩人代表,被冠以“湖畔詩人”和“桂冠詩人”,他被雪萊稱作為“自然的歌手”。他熱愛自然,從自然之中尋找創作素材和靈感,形成了自己的獨特寫詩風格。在自然之中,華茲華斯尋找快樂,治愈心靈,同時感悟人與自然的生存發展的奧秘。華茲華斯對自然里的一花一木都飽含深情,回到自然就像孩子回到了母親的懷抱,他獨特的“自然觀”也對人類的發展有著重要的意義。華茲華斯通過書寫自然不僅是對自己的心靈治愈,也是在對人類進行心靈救贖,更是給人與自然關系以及人類文明發展提供了重要的啟迪意義。
一、花木皆有情一回歸自然,找尋快樂
華茲華斯的詩歌大多都是對自然的歌頌,在這位浪漫的詩人眼中,萬物都有靈性,花草樹木這些看似靜態的植物,也都被詩人賦予了獨特的價值和意義?!对佀苫ā肥窃娙嗣枥L自然的代表作之一,詩人在觀察和捕寫水仙花的過程中,也表達了對自然獨特的感情。
在首段展現了一幅“我”與自然近距離接觸的畫面,“我獨自漫步如浮云,在青山翠谷上飄蕩”。(黃杲忻256)我們可以看出,在詩的開篇,詩人用到了“孤獨地”(lonely)這樣的詞匯,說明詩人在回歸田野之前,雖有姊妹愛人陪伴自己,詩人的內心深處仍沒安放之處,十分孤獨落寞。緊接著詩人就描繪到水仙花,詩人在一瞬間(all at once)發現了綻放著的水仙花,“是一大片金黃色的水仙,它們在那湖邊的樹蔭里,在陣陣微風中舞姿飄逸”。水仙花在光影里,湖岸邊盛開的場景正是詩人一直熱愛的自然的模樣。“象銀河的繁星連綿不斷,輝映著夜空,時暗時亮,水仙就沿著湖灣的岸邊,黃燦燦的一片伸向前方。”(黃杲忻256)[1]這句詩中,水仙花被詩人比做成銀河里的繁星,眼前的水仙花對于詩人來說不僅是一種盛開在自然的鮮花,也是生命的象征。詩人本人也說過,“人于自然根本相互適應,人的心靈能映射出自然界中最美、最具有趣味的東西”。(劉若瑞70)[2]正是因為熱愛自然,向往自然,詩人才將自己所見之景幻化于心,并有了非??鞓泛兔烂畹那楦畜w驗。
詩人越來越走近大自然,心情也回歸孩性般的天真與活潑,“水波在邊上歡舞,但水仙比閃亮的水波舞得更樂,有這樣快樂的朋友作伴,詩人的心兒被歡愉充塞”[3](黃杲忻256)。在詩人心中,水仙花從生長在田野間的花兒變得靈動起來,她是大自然的象征,是生命的象征,她充滿靈氣的模樣給詩人帶來了歡樂和慰藉,詩人將其看成是陪伴自己的“伙伴”。從這些詩句中可以看出,詩人的原本落寞寂寥的心情也如同搖曳在風中的水仙花一樣變得炊快活潑起來,這種內心的歡愉和自在是詩人在重返自然后重新獲得的,從詩的最后也可以看出來,詩人說到:“這水仙花常在我眼前閃現,把孤寂的我帶進了天堂,這時我的心被炊樂充滿,還隨著那水仙起舞翩翩?!保S杲忻257)。
詩人即使是離開此地繼續遠行,也會將他此刻經歷的那份來自自然的美好和歡樂藏置心中,這是自然給予詩人的力量。從詩人別的詩歌中,我們也可以發現,比如在《抒情歌謠集序言》中,詩人也強調如果我們想要創作出好的作品,就必須回到自然去激發自己的靈感,抒發出自己最真摯的感情,而不是簡簡單單尋找“并不強烈的刺激”。詩人看到水仙花,感受到了快樂,輕松以及生命的美好,而這些都是從自然之中獲得的,自然給予了詩人想象,靈感和繼續前行的力量。
二、性本愛丘山一重回舊地,治愈心靈
華茲華斯生活的時代是英國工業蓬勃發展的時期,也是工業化和城鎮化迅速發展的時期,而其帶來的負而效應就是人們開始遠離自然,農民走進城市成為被資本家剝削的工人,底層人民生活變得更加窘迫。在這一時期,“法國大革命”的爆發更是對年輕的學者產生了非常重要的影響,而年輕的華茲華斯也投身革命之中,試圖去為人類的平等、自由和獨立去奮斗。但是革命卻受到了鎮壓,腥風血雨的法國大革命也使華茲華斯對革命產生了幻滅感,自己追求的信仰成了非現實性的烏托邦。
詩人在親身經歷了大革命的失敗和殘酷的社會現實,他痛斥資本化和物質化的社會,感嘆“早晚之營求和消耗而耗盡畢生的精力”,“為了卑污的利祿把心靈出賣”[4](楊德豫131)。此刻詩人的心境不僅僅是個人孤單和落寞,還有對人民和社會的關心,他越來越堅信只有自然可以救贖人們被工業和物質社會毒害的心靈,他也相信自然可以治愈自己和世間萬物的創傷,給飽受苦難和束縛的人民帶來真正的自由和解放。也是在《丁登寺》中,詩人提出了自己是大自然的“崇拜者”,自然是人類心靈的護士、向導和監護人。
當華茲華斯五年后回到丁登寺的時候,他內心充滿感慨。《丁登寺》中充滿了詩人內心的各種抗爭和比較,在詩歌的開篇,詩人就寫到“五年過去了;五度炎夏還加上五個漫長的冬天!我又再一次聽見這水聲”,詩人重新回到舊地,過去的經歷與眼前的景色交織在一起,但是自然界中的“山泉”“危崖陡壁”“村舍院落”和“森森的果園”都讓詩人年輕但飽經風霜的心靈得到了治愈,詩人在丁登寺旁看到了那些未受工業文明破壞的原始的村莊和田園,安靜與祥和,在《丁登寺》里詩人也提到“這些美麗的景象在我的長久別離中,對我來說,并不像盲人眼前的風景那樣。而在城鎮和都市的喧鬧聲里,在我困乏地獨處屋中的時候,這些景致會給我甜美的感覺”,[5](黃杲忻77)“會使我的血脈和順、心頭舒暢;它們進入我心靈深處,使那些沉睡著的往日歡樂感情開始漸漸地蘇醒”,[6](黃杲忻83)這些詩句都充分表現出詩人對自然萬物的熱愛之情,在他重新返回這片屬于他自己心靈的家園時,他被金錢和物質社會傷害的心靈逐漸被自然的寧靜和祥和而治愈,而屬于他的那份快樂和自在也被自然喚醒,痛苦的感覺也消失了。與《詠水仙》一詩不同的是,《丁登寺》中的自然對于詩人心靈的治愈和保護作用更加明顯,詩人多用“血脈順暢”,“心頭舒暢”“甜美”這樣的詞語來直接和強烈地表達出自己回到自然后的感受,而非單純描繪白然的美景。
詩人在《丁登寺》里也提及“我在精神上多少次求助于你!穿過樹林蜿蜒去的葳河啊,我的靈魂曾多少次求助于你!”[7](黃杲忻79)詩人在遠離城市的各種喧囂嘈雜后,終于又在丁登寺尋覓到了治愈內心的良藥,雖然時過境遷,物是人非,詩人自己也在這五年的時光里改變了許多,經歷了世事的錘煉和打磨,但是在詩人又一次回到故地的時候,詩人還是被欣欣向榮的樹木,郁郁青青的草原,曲折蜿蜒的山脈,重新找回了自我和天性。在《丁登寺》的最后,詩人又一次提到他對自然的崇拜和信仰,他說“而我這大自然的崇拜者,精神抖擻地來到這里朝拜;或者說我來這里時懷著更熱烈的愛啊,是更圣潔的愛”[8](黃杲忻82)詩人也是通過以第一人稱“我”的敘述方式,直接地表達了自我的情緒,抒發出他內心對自然的熱愛,以及自然帶給他的激動的感情。詩人此刻不僅僅是回到自然,更像是一個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重新回到母親的懷抱,獲得安慰和安全感?!霸娙伺c自然之間可以產生那樣親密的交流,也是由于詩人將自然看成母親。自然母親自始至終都在哺育詩人的靈魂,給他安慰和力量”。[9](王萍)這時的詩人遠離城市和社會文明,奔向自然,和自然合二為一。也正是因為詩人自己在自然之中獲得了快樂,歡愉以及治愈,感受到了來自大自然的美好,他才會呼喚眾人回歸到原始的自然,親近自然,治愈心扉,找回歡樂和本性。
三、人在天地間一初心不泯,天人合一
作為詩人,華茲華斯在創作詩歌的過程中也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寫詩風格和詩歌理論。詩人熱愛自然里萬物生靈,也將自己看成是大自然的崇拜者和追隨者。一方面,詩人在肉眼可見的自然界中去觀察萬物,接受來自自然給予他情感方面的滋養和熏陶,這種情感也成為他詩歌創作的源泉,激發出詩人寫詩的想象力和創作力。另一方面,詩人也是將自然作為自己的信仰和治愈心靈的良藥,結合自身經歷和思考,關注人如何生存和發展,人該如何維護和處理自身和自然的關系。
從《詠水仙花》,《彩虹》和《丁登寺》中我們都能看到,詩人雖然描寫的全是自然景物,但是總會在詩的中間和結尾處提及他與自然的關系。
詩人在描寫自然的過程中,也不是一味盲目崇拜自然風光,他探尋到人本身和人的存在。詩人關注自然風光,也關注人自身的發展以及人和自然的關系??梢园l現詩人除了寫抒情詩歌,還會有很多兒童詩歌,比如詩人在《永生的信息》中,歌唱并贊美兒童對這世間萬物尋根求底的天性。華茲華斯把人與自然關系的關注點放到人性之初——兒童時期,在《彩虹》一詩中,詩人就提到“一見彩虹掛上天庭,我的心兒就歡跳不?!薄皟和浅扇说母赣H,愿這情愫依舊,直至我老態龍鐘”。[10]而“兒童是成人的父親”這句話含有這樣的意味,崔莉(“重返自然的橋梁 試析華茲華斯的兒童觀”,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提到即兒童是在自然界是超越成人的地位的,因為兒童階段作為人性成長之初,受到外界的影響最小,想法最簡單和質樸,而他們的內心也是最容易受到自然的教化和熏陶,更能和自然自由地相處并融入其中,故成人也應該和孩子樣,恢復其天真的本性,有“尋根”和“歸家”心態,這是解決人類文明困境的有效途徑之一[11]。這種和諧的相處方式是詩人所向往的,他也試圖通過這種方式來尋求人如何保持這樣的相處模式,可以一直與自然和諧地相處下去,實現持久的發展。
深受法國大革命的影響,詩人一直向往的也是平等、自由與和諧的生存模式,華茲華斯的自然觀立足于人于自然的關系,他認為自然是人性、理性與神性的結合體,實際上這“三位一體”也是人的最高屬性。人和人應該遵循這樣的價值觀,人與自然更應該平等和諧。詩人在描寫自然時,將自然之景以及自己對自然的感情都呈現在他所寫的詩歌之中,將這些有形存在的幻化成無形的精神信仰,并將自己和其融為一體,形成一個整體。在詩人眼里一個人若善于凝神觀察,他就能意識到無尚的存在,感覺到整體的存在[12] (Hutchion,Thomas)。這種力量是非常巨大的,也是成為人類發展的重要力量源泉。而想要獲得這樣的力量,人和自然得合二為一,達到天地共生。在詩人看來,人只有有純真善良的童心才能真正融入自然之中去,也才能和自然達到合二為一的理想狀態。因為兒童在詩人心中是人性完美的象征,從這個角度看,兒童成了成人、人類的父親,也是人與自然溝通的重要橋梁,而詩人在創作詩歌的時候,也處處流露出兒童所具有的“童真”“善良”“簡單”的階段特征。詩人愛自然,愛人類,所以希望人與自然可以和諧并存,在文明社會也要保持著對自然的虔誠,這是詩人的理念,也是人想要走出文明困境,是解決與自然沖突的最好的辦法。
結語:
華茲華斯作為浪漫主義時期最偉大的詩人之一,抒寫和刻畫自然之景。每當詩人回歸田野山間,詩人的內心就會被自然的純凈和美好所喚醒,詩人也把自己當成自然的一部分,在自然中之中流連忘返,忘記城市的喧囂和吵鬧,找尋歡樂和自我,治愈心靈的創傷。詩人也發現只有自然可以啟迪人類的智慧,凈化人類的思想,觸發人類的激情,孕育出“追求崇高理想的信念和向往理想境界的心態”[13](劉寶安)。
詩人結合自己的主觀體驗,創作出抒情詩歌,通過詩歌來描繪出自然的美景和自然的力量,以此來呼喚大家回到大自然,融入自然。雖然詩人在《丁登寺》中曾說自己是自然的信仰者,但從詩人所寫的諸多詩歌來看,詩人不單單只是向往和追隨自然,他關注自然美景的同時,也注重人在自然里的主觀感受。在詩人心中,人性和自然同樣重要,所以他向往和崇拜的是一種人與自然,以及人本身的一種寧靜又和諧的存在方式。身處一個商業社會的詩人,他感受到人們受到來自商業主義、功利主義對人本身的消極影響。他希望通過創作詩歌來呼喚人們走近自然,從大自然和人的純真之初來尋找啟蒙,從而治愈人們的心靈,這樣人和自然才可以平等和諧地共處,也是解決人類文明發展的困境的重要途徑。
注釋:
[1]此句引用于《華茲華斯抒情詩選》,黃杲忻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6,256頁。
[2]劉若瑞:《十九世紀英國詩人論詩》中見《抒情歌謠集》序言,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6,70頁。
[3]此句引用于《華茲華斯抒情詩選》,黃杲忻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6,256頁。
[4]《世事讓我們過分勞心》楊德豫:華茲華斯詩選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1996,131頁。
[5]此句引用于《華茲華斯抒情詩選》,黃杲忻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6,77頁。
[6]此句引用于《華茲華斯抒情詩選》,黃杲忻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6,83頁。
[7]此句引用于《華茲華斯抒情詩選》,黃果忻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6,79頁。
[8]此句引用于《華茲華斯抒情詩選》,黃果忻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6,82頁。
[9]王萍.從“人性自然”到“神性自然”——華茲華斯的人生哲思與其自然觀的嬗變[J].文藝爭鳴,2017 (01):169-173。
[10]此句引用于《華茲華斯抒情詩選》,黃果忻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6,182頁。
[11]原文中作者是說作為“一種相似的文化現象,其背后既連接著不同的歷史語境與文化形態,同時又蘊藏著相近的精神追求,反映了一種真誠的‘追根意識一種執著的‘歸家心態,而且它作為人類走出文明困境的理想途徑之一,對未來的人類文化建設具有重要的啟迪意義”。崔莉:“重返自然的橋梁一一試析華茲華斯的兒童觀”,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2002年第2期,25頁。
[12]Hutchion. Thomas: The Poetical Works of WilliamWordsworth. London: Society of Promoting ChristianKnowledge.1910:234.
[13]劉寶安:“大自然的歌手——論華茲華斯的自然觀和自然詩及其貢獻”,外語教學,2003年第3期,第91頁。
參考文獻:
[1]Hutchion,Thomas. (ed). The Poetical Works of WilliamWordsworth. London: SocietV of Promoting ChristianKnowledge,1910:234.
[2]Percy Bysshe Shelly. To Wordsworth in The CompletePoetical Works of Percy Bysshe Shelly,ed. Thomas Hutchison.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56.
[3]劉若瑞:《十九世紀英國詩人論詩》中見《抒情歌謠集》序言,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6,第70頁。
[4]華茲華斯:《華茲華斯抒情詩選》,黃杲忻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6。
[5]劉寶安:“大自然的歌手——論華茲華斯的自然觀和自然詩及其貢獻”,外語教學,2003年第3期,第91頁。
[6]崔莉:“重返自然的橋梁一一試析華茲華斯的兒童觀”,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2002年第2期,25頁。
[7]華茲華斯:《抒情歌謠集·序言》,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4。
[8]楊德豫:華茲華斯詩選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1996,131頁。
[9]王萍:從“人性自然”到“神性自然”——華茲華斯的人生哲思與其自然觀的嬗變,文藝爭鳴,2017年第1期,第169頁-173頁。
[10]蘇文菁:《華茲華斯詩學》,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86,65頁。
[11]伍蠡甫,胡經之:華茲華斯·抒情歌謠集·序言(1800年版)西方文藝理論名著選編.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