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液鉤吻草

2019-08-16 02:15:53林淵
山花 2019年8期

林淵

0

再想不到,我與秀蘭會成為閨密。密級還不低。秀蘭是老政府的保姆。(潮汕地區喜歡把父親稱為“老政府”,比較開明的人家,兒媳等其他家庭成員也跟著稱呼)以前,老政府說他站在小區往上張望,剛好看到我和秀蘭并排站在陽臺,一樣年齡一樣身材,兩人真像,這讓他有些迷糊。趁著秀蘭去廚房淘米,他偷偷說了最后一句:當然嘍,秀蘭村氣,不比你有派頭。究其實,我們住的是兩套脊背相倚的商品房,老政府習慣把它們叫東樓和西樓。老政府與秀蘭住東樓,我與細川住西樓。兩個陽臺間有凹隔,窗簾遮擋著,彼此看不見的。不過,每次他們來城里住,我一撥拉窗簾,總會看到欄桿邊那一捧黃花草,開得野野的。這個畫面有時純凈細膩,有時顆粒泛渣。

陳院長來到面前時,我還在夢游,腦子里的轉盤一樣樣地轉過,耳邊的風突兀地加快了轉速,我不禁喊出了聲……

1

這幾年,秀蘭每回家一次,苦惱就描深一層。

老政府有客來訪,我與秀蘭退到里間。她雙眉緊蹙地,只纏著我學寫漢字,壹貳叁……

初學者不該學這么難的,我讓她寫一二三,她堅決只學大寫。我瞄了一眼她的臉,五官姣好,鼻梁更是挺直陡峭,懂面相的說,她是極有主見的。二十年前丟下小女兒出來做保姆,是她的主意;兩年之后離婚,也是她的主意;八年前再婚,我專門跑去阻攔,終也沒攔住。

秀蘭把筆拿在手里,掂了掂說,比鋤頭還重。寫是寫不來的,只能畫。“壹”字上面的“士”她給畫成了“土”,錯了三十遍不止,看來是沒法子了。字面的下半部更亂,她幾乎是在臨摹,畫成一個燒糊了的茶壺,有把有嘴的。

那個本子是有暗紋的,一朵又一朵的梔子花開過去。秀蘭看著不般配的字,難為情地說:

“丑人多作怪。”

不是丑,是笨。

不對,她也不笨的。婆婆病逝前,比以往更慘烈地病了兩年。醫生交代的一籃子藥,每天一次每天兩次每天三次必要時一次的,她從沒錯過;插了輸液管插了胃管插了尿管插了吸氧管插了吸痰管,需要護理配合的,她也從沒錯過。

她就是不識字。

不識字沒關系,她說話有趣。

有一次單位過三八節,爬鳳凰山回來,我走路帶風又帶沙地描述給老政府聽,她在旁為我不平:

“唔是過節嗎,怎乜去勞苦債?”

老政府笑道:

“你生在山內,挑擔做工,爬山自然是苦債,她生在城市,爬山就像放風箏哩。”

有一次聊閨密級話題,老政府不在跟前的。聊她的初夜,她說:

“那夜呀,真像生銹的針在鉆厚紙板……”

及到第二場婚姻,她與老政府之間的關系已經摻雜,這類話題我不好再聊了。新婚頭兩年,她每從家里回來,笑意總也藏掖不住,我心里泛點小酸,有時會套她的話:

“面色紅烏紅烏的,去地里種田了?”

見她點頭又不懷好意地追問:

“粗活做得慣么?”

“一人擔水一人澆菜,也難啊。”

這好心情,是新丈夫給的。這根針大概不銹。老政府卻是被惱了,易激惹易動怒,有一次,他對秀蘭爆了粗口。戰爭就升級了,升級了就來辭工。大哥、大嫂是恨不得辭了她的。老政府年輕時傳聞有風流債,大哥對他有恨,這恨意于今延續到秀蘭身上。細川對此也不置可否,只有我這個二兒媳來勸解。她真走了老政府怎么辦。每回啊,又是掏心又是戳心,勸完了我整個人都不對了,天也變紅了變黃了變綠了。

客人走了,老政府還未喊話,阿舍先抖動尾巴來報訊。阿舍好啊,它來后,這家子滿溢的操心事就有了缺口。阿舍分明就一只土狗,粗野無教養,可它會叫,會撒野會撒嬌,他們的呵責和期待都有了去處。

客人在茶幾上留下的紅包,是送給老政府的,他轉手送給了秀蘭,她沒推,接了。

碧空如水萬里晴好。這好天氣昨天已有預感的。秀蘭從夫家回來的那一刻,是晴雨表。

說起昨天場景,也有精彩細節。我過來東樓按門鈴時,叮咚一聲,門便急遽打開,門前站著老政府和阿舍。老政府真帥,那神氣哪里看出是一個八十幾歲的老人。這段日子,身體恢復得也好,化驗單上箭頭高揚的那些數值,竟是對他不起作用。阿舍站在身旁,一雙前腿蹬起來,人模狗樣。見是我,他們眼里都有一點明亮的星火倏地熄滅。看樣子,是在等秀蘭。我這個不速之客,撫了一下阿舍的狗頭,心內卻用這只手安撫自己:不太嚴重不太嚴重哈。老政府回房取了零食塞給我。五十幾歲的老兒媳,還被他像小女孩一般寵著,整條長江路走個來回,估計也找不到第二家了。等到又一聲叮咚,秀蘭真的回來了。阿舍噔噔跑向了門口,整個身體倒豎起來,高節奏轉圈跳起了圓舞曲,轉了一半身子轉不過,便在這個弧度上來回擺動折騰。老政府就勢說:

“你不在,阿舍可慘了。天天在等你呢。”

秀蘭羞紅了臉,抱著阿舍把它的頭扭過來,面對面打一個招呼,右手一遍遍給它順著背毛,臉卻朝向了老政府。行李袋是一個黑洞,秀蘭獻寶般一件件取出來,鼠麴粿啦腌河蜆啦老菜脯啦,都是老政府愛吃的……我從秀蘭懷里接過一捧黃花草,扔在陽臺的大肚瓷瓶內,便悄然去廚房張羅晚餐。老政府與秀蘭的談笑,時浮時沉。聽下來一句半句,是秀蘭在講鄉下趣味事。不管有無笑點,老政府總是及時接住了。有來有去,聲調綢繆似有膠狀物。

等到招呼他們來吃飯,秀蘭憋紅了臉:

“路上喉干了……食了兩杯水。”手拿一個空杯子在我面前晃了晃。

2

“小缺情感大師”的帖子被翻到,是在醫院門口塞車時候。往常去找陳院長,都是給老政府取藥。這一次,是為我自己。當時,車潮洶洶,遭遇了沙塵暴一般,口眼和心竅一齊被遮蔽了。

在我的軀體里,一直居住著一個好奇頑劣的小女孩,和一個慣看滄桑的老媼。現在,那個小女孩扒開門縫探出了頭。

天地間靜下來。

那個帖子,標題很刺眼。

警覺地掃了掃車窗外。外間擠擠挨挨,眼神和體態或焦躁或漠然,沒人理我。我還是受了驚嚇。在此之前我從未想過,這個東西是可以揪出來聊的,竟至于堂皇地放在標題里,而且,她們看來是在認真對付的。

帖子是小缺情感大師和她的粉絲一問一答。小缺的粉絲自稱為缺粉。

缺粉三年前與前男友分手,新男友趁虛而入,對其呵護有加,很快地,他們無話不談,成為知己兼密友。可是,每當他有那方面的需求,她總是做不來。因為,一切都是不一樣的。他們的戀愛是備受祝福的,雙邊家庭已在催婚了。她不知道是否答應婚禮,只把那件事情當成婚姻的小配件。

小缺情感大師跟她講了國內和國外兩個器官移植的案例。

被壓下去的驚怵重新彈了起來。那是小女孩所不該偷窺的。

南非患者移植五周后,便與女友恢復了既有的生活。而幾乎同時,中國患者成功移植后,他妻子因強烈的排斥反應引發了心理障礙。

不知道這案例是真是假,但我對中國患者的選擇心存疑慮,妻子的舊習已無從安撫,漫漫長夜,這場得失需要面對的遠遠不止是男人一個人。換成細川,他會嗎?換成老政府,他會嗎?這時,是心底的老媼跳出來開言。

小缺把故事講完,下了一個推心置腹的要挾:如果結了婚,男友把她當作妻子的全部,而她并沒有把他當作丈夫的全部,等到他成長并明白真相,那時,她卻已依賴了婚姻,哼哼,看他怎么收拾你。

后面的喇叭聲不斷地響,我拋下手機趕緊追了一步。窗外風沙還在。

追了一步也還是塞。小女孩卻突然長大了,她要為自己做主。關注了小缺的微信公眾號,繼續翻看帖子。

這一帖,缺粉是一位舞者。在一場全國匯演競賽中她認識了草原狼。比賽有一個環節,是考驗舞者面對偶然組合的默契度,缺粉與草原狼被臨時安排為舞伴。這種文藝范式起家的愛情,不管結尾多么狗血,總讓人感覺美好而無辜。那場活動的微信群有二百多號人。草原狼在群里逗樂賣萌,發一張分行文字的圖片“出售本人/不想要了/雖然很可愛/但太能吃了”,然后,兜售自己。有人跟風,說要組團兜售,然后,他們把目標鎖定在缺粉這里。缺粉就這樣一步步愛上了草原狼。雙方都是有家室的,這種平衡在他們的愛情中變成了玫瑰花。可是,相處兩年之后,缺粉發現,草原狼并不是只有她一個女人。這是頗有意味的。在這里,缺粉把妻子這個女人排除在外。

小缺回復: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他不是你的?不管他性能有多好,顏值有多高,你能給他單獨上鎖嗎?

突然,沉睡的城池有了戰報:他來了。

誰來了?古怪的事情來了。別誤會,是我的事情,與小缺無關。

不知何時開始,我身上會突然跳出來一個詭異小人。有時在左乳下,有時在右腿內側,有時在臀部圓墩墩的那地方,有時在后背筋,全身領地都游走透了。每次他來時,天似乎欹了一半,暗地飛沙,煙塵蒙面。也不挑時間不挑境況,有時是在網購衣衫,有時領導過來查崗正在答話,有時上車開了油門,還有數次,是夜里私密時,細川剛翻上身來,被我一把推下,卻發現什么也沒有。這罪魁從來沒被抓過現場。細川總說是我心疑生暗鬼,只我自己知道,它是真的來過。

現在時機來了,這一次他是在左前臂的外側。

有一團東西鼓脹起來,鼓脹起來,然后他踩在隆起的肌肉上,跳起了舞,一腳深一腳淺,兩腳深三腳淺,突然就狂跳了起來。我發現,心跳的節奏,是與他的步伐契合的,不知誰在迎合誰,或者不是迎合,是壓制或俘獲。我用右手掌把他覆住,還在繼續跳,右手掌隨著起伏,似貼著無垠的沙漠在騎行,感覺卻像一片深透的瀚海。右手掌不堪其擾,開始用力抓握,終于慢下去。原來不是真妥協了,只是蟄伏著,忽地又高高地跳起來,瘋了一般,右手掌倒是被頂得歪斜、抽搐。我的內心既被激怒又充滿恐懼,正準備采取更極端的措施,卻突然得了神啟,只把手掌放松、放軟,輕輕地撫下去撫下去,終于,他慢慢歇下了。把右手掌放開,一切如常。

交警趴在車窗對我兇兇吼了一句,我兇兇回瞪了一眼。

見鬼,又讓他溜號了。陳院長剛才說,等發作時來診,這不剛出醫院門嘛。

3

“老政府,放虎歸山啊。”

一踏入老厝,看到老政府與秀蘭在芒果樹下閑坐說玄宗,身邊的小錄音機咿咿呀呀唱著潮劇,山中無甲子的樣子,終是放心了。老政府說他在城內囚禁數月了,要回鄉下,每每都被大哥回絕,是我看不過眼,把他們送回來的。自從服了靶向藥,咳嗽的癥狀倒是控制了,但血壓未曾降到正常。回老厝這兩天,手機也不接,大哥已開始非難我了。當然,他是有理由生氣的,兩天脫離了視線的,是一個肺癌晚期的老人。

秀蘭的頸脖,空空如也,我問道:

“項鏈呢?”

秀蘭紅著臉望了老政府一眼,返回房間去取項鏈。那是秀蘭來家里二十周年的紀念禮物。

秀蘭當年出來做事,我那兒子才四歲,躲在公公的身后。談妥條件秀蘭回家取行李去,重來時還帶一個長醬油瓶送給小孩,里頭裝了三尾沙蟒魚,把那小子喜得雙手捏住耳朵不停地跳。現在,那小子長大了,要考研了,連春節也不回家。瞞得了誰,當然是在談戀愛。戀愛又如何,他父母親當年還不是山無陵江水為竭?

那個雨夜,是需要追溯的。

當時,婆婆病得床也不下,只認老政府手里喂的湯藥。那些時日,其實,全家人都對秀蘭充滿了警覺和嫌棄,卻離不開她。那晚,我和細川也在老厝留宿。婆婆折騰到三點才睡去,老政府餓得腸翻去廚房搜找點心。秀蘭聽到響聲趕緊起來侍弄。炊粿時,窗外的雨忽忽地大起來,還打起了雷。兩人在廚房聊著雨,聊著聊著忽然靜了,異樣了,老政府一把把她抱住。她后來說,那一夜真唔正經,她是又愛又恨。他竟是那樣的強。他們站著,高大的他幾乎把她整個抱起來。那場景是可以想象得見的,爐上還在炊著粿,廚房外是暴雨,雨那邊還躺著我的婆婆,一個在秀蘭眼里雅得就像潮劇里的小姐一樣的女人。

這個雨夜,我雖有所察覺,細節卻是秀蘭后來東一句西一句拋擲出來的。

此后好多年,老政府和她,其實是有默契的,不是放縱,是回避。可是,回避好多年之后,終于可以在一起,不再有罪惡感,不再是在廚房,哪知道,等待他們的是無法承受的殘酷。老政府發現自己不行了。他不承認人已老了,好吧,秀蘭也愿意承認他未老,可是,長期服用降壓藥可不要了人的命。他不甘心地試,試一次,沮喪一次,終于,他大怒了,指著門口叫秀蘭:出去,出去。

這一節,秀蘭不愿意說的。她再嫁時,我是下了重注去阻攔的,我的心拌著焦灼和期待,毫無保留地端出來。我說老政府百年之后,她要是還愿意做下去,我和細川接她去家里。這是解其后顧之憂。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她那個決絕。就那時,她也不說原委。這事情,于她是瘡疤,只有愛在上頭敷抹,才能揭下。

那條金項鏈,是回鄉下之前老政府神秘約我一起買來的。

奉陪老政府做這些事,我的興奮超過了自己的任何生活,似乎,這才是人生的重要事業。我自己也有興奮的,比如,每天收拆網購快遞包裹,但它的興奮像蚊叮一樣,灰色的,淺表的。而這種興奮不同,它是有廣泛的高潮的,還是透亮的。

關注小缺之后,我對自己說的話,有趣、精準。只是,它們被塞進玻璃瓶里,加了封蓋。

把老政府帶去華僑大廈,上年紀的人對老地方有感情,蘇寧廣場和沃爾瑪是不信任的。姿娘項鏈,不是纖巧的肖邦鏈就是蛇骨鏈,讓柜員取給老政府看,他說,太小。又讓取出水波紋鏈,老政府依然說太小。最后,挑了一條楊桃鏈,老政府終于滿意,戳著項鏈說:黃金嘛,重的就是好的。末了又用手掌背拍拍我的手臂低聲說:秀蘭對我好,我再多活些時日,就是賺。這話說得像哥們。

秀蘭戴著楊桃鏈出來,我們都說好看。其實,她膚色并不白皙,配金色更顯村氣。還好,她生怕戴出去遭搶劫,顯擺一下就扒下了。秀蘭一點不缺錢的,工資一直在提,接近中產了,在我們家二十年只有收入,不曾花銷。可是,有人送貴重禮物,那是不嫌多的。

連我也不知道,老政府是如何越過心里的那道坎,重新接納了她。

壹貳叁秀蘭還在學,這一天,她終于把“叁”字寫成了,雖然寫得馬臉一樣長,我夸了幾句,她一臉落寞地說:

“寫唔落格子啊。”

芒果花投射在窗欞上。我突然明白過來。她是為了填存款單。

以往,她的存款單都是托弟弟寫的,那個數目字就在弟弟的心里生了根。

“恁阿弟又借錢?”

秀蘭的臉色暗啞下去,不接聲。

4

終于決定去找小缺情感大師。

微信預約,付費。先填一張注冊單,性別、年齡、婚否、情感問題……

我沒有情感問題呀,是軀體問題。

把那詭異小人詳細描述,發送過去。

如果不是所有的道路都沒得走,我也不會動這心思。

一開始找的陳院長,老政府的病是他一手操辦的,我們家信任他。陳院長問發作時清醒嗎?清醒的,比往常更清醒。陳院長面無表情地說:

“最近什么事情太緊張嗎?放松一下。有閑時,找好朋友聊聊天,泡泡溫泉。”

這算什么方子。

秀蘭提議說,她隔壁鄉有一個何仙姑,治奇難雜癥頂頂有辦法,好幾個躺在擔架上的鄉里人去尋醫,她比劃幾下,畫一張符咒燒成紙灰,服下就好了。我不信這等奇事,老政府倒是說,以前他阿嫲是挺信服的。秀蘭不由分說,約了時間拉我過去。何仙姑比我想象的更老更邋遢,皮膚黝褐,就是一村氣的鄉間嫲嫲。她也不親切,剛一見面,就念動咒語。那咒語像是她手里撒出來的一群滾圓的小石珠,噼啪噼啪地滾,滾著滾著每一個珠子越來越大,大得有了聲勢,我被碾壓成一個最小的自己,不敢作聲。回頭看秀蘭,瞇縫著眼,虔誠合十,好像見到神靈顯圣一般。

就在此時,我聽到剛會走路小孩兒咚咚咚的腳步聲,小心抬頭看了一眼,冷不防看到了,他手里舉著一個寬大松弛的花布褲衩,睜著一雙透亮的小眼睛在瞪我們。我愣住了,居然沒有笑,但那個被碾壓的人倏忽變回了原形。何仙姑停住了咒語,用力攫住花布褲衩往自己身邊一扯,她孫子跌坐在地,嗚嗚大哭起來……

條條道路條條斷。也是靈感來了,想到了小缺。發送這張注冊單,其實我心內犯嘀咕的,小缺是否會呵斥一聲把我給臭罵回來。從她回帖的口氣看,這人脾氣挺壞的。可是,喜歡找抽的人多。

幸好,小缺照單全收。她很快給我制訂了四場的聊天方案,時間在每周五21:30~23:00。我是懷著復雜心緒開始的第一場。小缺說,這個事情沒那么容易解決,得慢慢疏浚,得有耐心。這個我懂得,耐心是有的。

小缺說,咱們聊一下輕松的話題吧。

“你覺得男女之間最大差異在哪?”

我不明所指,小缺提醒著說了幾個東西,那都是需要遮蓋的部位。我有些著慌,不明白那怪異的病癥,與這有啥關系。事實上,我還是沒習慣把這些東西放置在敞亮的地方。

“男人有體毛吧……”為了顯示真誠,我趕緊又補充道:

“那些有胸毛的外國佬,我比較怕。”

小缺說:

“很好。”

我不知道她是肯定這行為,還是鼓勵我繼續應答。

她接著告訴我,她也是成年以后才知道一些好玩的真相,比如,女人的骷髏會比男人的輕,骨架更像小孩。所以嘛,女人呈現的是一種嬰兒化的特征,而男人呈現的是一種老年化的特征。

骷髏?我嚇得差點扔了手機。這聊天簡直沒辦法繼續,高昂的聊天費我也丟了算。

我十歲那年,爸爸媽媽被送管教,我在鄉下親戚處投靠,每天與一群野孩子到處逛蕩。有一次,在一片荒園意外刨出一條長骨頭和半個骷髏頭。膽小的早就嚇尿了,膽大的拍了拍胸脯,大有英雄與骷髏乃是絕配之意。后來一個女生說,她也是聽媽媽說的:這片荒園埋人的,有人半夜聽過鬼哭聲。大家嚇得掉了魂,膽大的拔腿就跑,膽小的已經全癱了。不過,平生收到的第一份愛情表白,就是一起刨過骷髏頭的一個男孩。

可是,為何像中了蠱一般,我心里的癢癢蟲又爬出來,忍不住繼續聊下去。

小缺問:

“你知道農民工喜歡什么身材體態的女人?”

“豐盈,有肉感。”

“很好。那中產階級呢?”

“大概……喜歡苗條的,有腰身的。”

“沒錯。那你說說,女人應該如何調整自己的肉身?”

我脫口而出:

“農民工女人會讓自己豐盈起來,中產階級女人會讓自己苗條……”

小缺發了三個鼓掌的表情。她說:

“你說得對。”她換了一行:

“這事情值得女人玩味哦。”

我的后背突然涼了。

想起秀蘭曾經說過我的衣衫。秀蘭剛來時,我退下的衫褲,全都送給她。按照秀蘭的說法,她喜歡這些衫褲,是因為無有那種花花戲戲的物件。可是,后來的衣衫她壓根看不上,她不明白我為何變了法子折騰。細腰長裙、露背連衣裙、短褲、大蝙蝠袍子、尼姑衫,無一日重樣。熟人看熟人,遠遠地,看衣裝看走路款就可辨認出的,可是秀蘭說,她有時轉身瞧見了我,還覺生分。

5

“看看看,我以為是昨日那兩只叫我走醒的山椒鳥,原來唔是。”

“青苔鳥呀。你連青苔鳥都唔識。”

“青苔鳥每次來啄草籽,都是一幫人來的。”

秀蘭去把臼窩里的糯米粉取出,換上已經煮熟的鼠麴草,一不留神,手指差點被舂到。老政府走了過去:

“小心哪。”

秀蘭問:

“這座老厝怎乜叫做十八家內?”

“被沒收了,分配給鄉里人住,剛好十八家。阮阿母,被趕到那間小破屋。呶——”老政府指向果園后面的小矮間,秀蘭一看,是阿舍住的那間闊厝,不禁噗嗤一笑。

老政府接著說道:

“我小時,阿嫲是最疼惜的,仗著識幾個字,她要賣田賣地,就得找我去寫契約。”

秀蘭記起了好玩的事:

“我知我知,都呾你小時像白發野草,無法無天。半夜趁著阿嫲早睡,偷爬后院墻出去耍。”

老政府大笑起來:

“不止阮阿嫲無法,阮老師也無法。那時學校的桌椅都像草紙做的,有一次語文課上了一半,我的書桌搖晃幾下塌折了,彈丸全部滾出來,散落了半個教室……”

秀蘭瞪圓了眼,似乎這攤子為難事是要她收拾的。

老政府繼續大笑:

“班內男生都看呆了,從此一眾服了。”

坐在舂臼旁舂糯米,秀蘭腳下一踩,舂錐吱溜一聲揚了起來,嘭地落在臼窩里。

這一聲嘭,聽得見心內的陽光。

秀蘭有很多家:小時候自己的家、寄放的外嫲的家、第一個丈夫的家、現在丈夫的家、已嫁女兒的家,這么多的家輾輾轉轉,反倒無有一個像樣的家。她告訴過我,只有這里的眠床,讓她睡覺踏實。

這就是我默許和縱容這段私情的緣故了,倦航回港,老政府可不就是要這種踏實。這種事,大哥大嫂是見容不得的。細川雖不如大哥偏激,卻也一直冷眼旁觀。

只有我是他們的共謀。可是,我為何常常一驚一乍,做惡夢。這,卻對誰都講不得,連復述夢境都會對老政府和秀蘭充滿負罪感。只得把關于人的那部分剔除了去,只剩下了夢境的背景,院子里蕃茂的植物,大小數株芒果樹結滿了小小的果實,黃花草一整片開得正歡。悲劇與狂歡,像大幅浮雕。每次都是夢中驚醒,身上還爬滿了疙瘩。

芒果樹其實尚未結果,我站在樹下,芒果花噗噗簌簌掉了一身。阿舍在我身邊鉆來鉆去,撒嬌賣萌。

秀蘭壓低了的聲音,從她的房間傳出來。語調溫煦,諒必是接的是女兒的電話。女兒少小時她便離家,關系疏密無常。對女兒,她是有過歉疚的。對夫家卻沒有這等聲口。她是不久前才對我曝了內幕:現任丈夫與前妻留下了一個兒子,患有精神病,而且力大無比,她在家里,一個人是不敢待著的。而且,他經常追著她要錢,給完了又伸出手來要……這個兒子,成為了她第二樁婚姻的魔障。現在,只有女兒是她終老的唯一牽系。也就在今年春節,秀蘭去女兒家里聚過一餐,女兒的熱情讓她又意外又感動。

可是,惱怒是在突然之間爆發的,我還從未聽過她這種高亢失控的語調:

“我還活著。你們個個都在打這主意。我還沒死,我還活著。”

又來了又來了。

那個詭異小人來了。

這一次,是在左下腹。

他跳得不持久,卻很激烈,而且,那個瀚海幽深莫測。

6

與小缺的聊天每一場都備受折磨。

小缺說,我們應該把難言的事物一件件翻出來曬臺上晾曬。

手機屏幕上,看到的不是字了,是院子里曬棉被的姿娘,那是我媽媽。我聞到小時候那個味道,被陽光撫摸過的東西,有透心的香氣。

可是,魔怔之間,圓的變成銳的,溫馨的變成犀利的,覆蓋的變成穿透的……

小缺問:童蒙時,你看到媽媽每個月有那么既羞澀又羞恥的幾天嗎?

然后,你從初潮開始也有了羞恥感。

小缺問:你第一次燙了卷發,扎了蝴蝶結,戴了閃爍的銀項鏈,然后被告知你長得很漂亮?

一套屬于女孩子的獎懲機制在此時已經開啟了。

小缺問:媽媽從小教你,女孩子是需要做家務的?而你的兄弟們,他們被教導學習家庭以外的群體、組織性的活動,雖然,他們可能經常因為干架被人投訴告發?

你從此被引入了侍奉的角色,被圈定在狹窄的空間里。

小缺問:你從小被告訴,外面的世界是不安全的,女孩子需要警覺。

但你從來不知道它為何是不安全的,這種禁錮也沒有松解的時候,從沒人告訴過你,今后你可以自由了

……

四五歲時我第一次看見了媽媽的月經帶,那么多的血讓我異常吃驚,我以為她快死了,大吼大叫著奔出房門:媽媽出血了媽媽出血了!哪里知道門外的人吃吃地笑,笑個不停。有一個阿姨全身止不住地花枝亂顫,揮舞著手臂喊我趕緊停下來,同時止不住的還有她的笑。那個世界詭異而莫測,一片殷紅向四周洇開。等到看見媽媽在眾人面前無地自容的羞赧,我才明白自己惹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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