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向世清,博士,中國科學院上海光學精密機械研究所研究員。長期從事激光物理與工程技術的前沿研發,是參與產業經濟戰略與決策咨詢、基礎教育改革咨詢、科技創新中心發展戰略設計等多領域戰略專家,也是上海市最為活躍的科技創新教育專家之一。
接前一講,美國NASA新型的科學教育模式因多種因素的影響使得蔓延演變和探索過程變得尤其艱難。現在看來,這其實是一種必然,其背后的推手是人類世界科技強大的發展演變,其推動力的強大正是不可逆轉的歷史潮流的特征。而一種新生事物在獲得統一認識和達成接納常態之前,人們必然會經歷各種嘗試和理解,尤其是人們來自具有不同傳統和規范的社會群體、界別,且他們還信奉各種既有理論、模式,加上傳統的科學教育模式已持續約200年左右,人們心中的那種難以逾越的根深蒂固、幾乎不可撼動的固有框架,自然使得新舊間的斗爭復雜而痛苦(您能體會到這一痛苦么?或許,這正是您當前在認識和接納STEM教育時的感受)。所以回顧當時,美國各地模仿NASA模式時呈現出的那樣一片眼花繚亂和百花齊放的景象,一點兒都是不奇怪的。
而客觀上,我們也看到,一種當然會同時呈現出的激到而持久的百家爭鳴卻是在艱難的過程中給發展和演變帶來更多促進的一件大好事兒。正是通過這種爭鳴,在一個沒有NASA那種資源和能力的地方如何更好地實施這種新型科學教育模式的現實難題得到了探索和研討;整體新型模式如何更好地走向契合教育理論的轉型理論得以被深度認識、實踐嘗試和歸納提升(正所謂方向不辨不明,道理不辯不清,規律不論不準。有對手存在才能襯托出自身的智慧)。
在蔓延和發展過程中有2個客觀事實值得稍作特別說明。一是整個過程中尤其是早期,美國絕大多數教師(包括科學和其他學科教師)更多充當的是一種“衛道士”的角色,他們反對這種新型的教學方式,甚至認為這樣的教學是違背教育學的規律的,是不應該出現在正規的學校內和課堂里的,這種反對正是蔓延過程中最具阻礙的因素,不僅延緩了蔓延的速度和深度,還使得許多教育元素和要素難以參與試驗,使得新型的模式無法在更為完整的框架下實現探索性和優化性試驗。直到今天,這種阻礙仍然存在并發揮著深遠的負面影響(您可以思考一下,在今天中國的STEM教育推進潮流中,您的角色和作用是否有這樣的成分)。二是因為這種教學模式的發展主要來自于教育界外部,絕大多數教育者本身并不了解科技發展的內在規律和科學教育的演變規律,所以能夠將STEM教育的規律準確認識并理解實踐的人往往是那些具有較高教學理論認識的科技專家,而非教育界的專家甚至長期研究教育理論的資深學者。事實上,在美國確實發生過這樣的過程,即通常被認為是高水平的教育專家給大家解讀STEM教育時,所給出的看似更符合教育規律的解讀,實際上是一種曲解、誤讀,而因為教師們通常認為這些教育專家在教育上更為權威(這是搞教育嘛!科技專家哪能比教育專家更懂呢?其實事實恰恰相反!笑),這通常會導致一批認可這種高水平教育專家的基層教師形成更多的“偽STEM教育”。應該說,這種現象造成的危害其實更為嚴重,因為這不僅導致了錯誤的發生,而且屏障了正確的獲取(在這里,一定要呼吁國內的教育界專家,假如您未能真正理解STEM教育,就不要使用您的專家甚至權威身份,否則貽害無窮!有些專家自以為是,那是一定要不得的)。
從更深層次規律的角度認識,在所有歷史上已有的教育學范疇內,STEM教育顯得極為特殊,它就像是教育學的一個“舶來品”,不屬于教育學的“嫡系”。它更大程度上是一個深度的科技發展規律與通識的教育規律相耦合的產物。如果一個高級科技專家具有教育學的一艘理解,那么他一定比一個高級教育專家在僅具有科技發展的一般理解時具有更準確的理解結果。因為,這里對科技規律的深度理解更為重要。而絕大多數教育專家幾乎沒有對科技規律的深度認識,就像大多數所謂的人文科學工作者更難以理解今天高度發達且綜合復雜的自然科學的深度思維與規律一樣。所以,在這里就發生了一個看似“奇怪”其實正常的現象,即教育界國內的絕大多數權威專家都沒有很好地理解和認識STEM教育,反倒是“似乎不懂教育的”科技專家恰恰給出了STEM教育的準確理解和認識。這種現象在美國STEM教育的發展史上一度顯得相當普遍,且迄今仍在不斷地發生著(相當于這里存在著一種“斗爭”)。所以,很簡單,盲從于資深的權威教育專家,往往會無法學到準確的STEM教育(請原諒,我在這里絲毫沒有貶低任何權威教育專家的意思,只想說在此演化階段美國確實發生了這種普遍現象,這值得我們深度重視。我希望大家都朝著引以為鑒甚至是引以為戒的方向理解,而不是誤解、曲解了我的好意。請一定尊重教育科學的嚴肅性。笑)。
無論如何,科技發展的時代,科學教育更重要是不可逆轉的歷史潮流,而許多的量變必會在達到某閾值后發生質變。在如此漫長卻艱難的蔓延演變后,STEM救育終于基本結束了其早期的量變過程而得以“鳳凰涅槃”。關于量變的過程,我們今天不必再過多地回顧歷史細節,關鍵是認識到其中有著什么樣的重要轉變和核心邏輯,弄清實質。請記住,這是一個教育范疇的外部因素推動教育自身演變的邏輯,是科學教育受人類世界科技進步的要求而適應性轉變并跟上科技發展步伐,這不以教育自身的單獨規律為轉移。所以STEM教育的出現和其獨有的新型方式,均只能依從科技發展的要求。而且,基于這種因果律邏輯的外部性,原本教育界內部的人們都應以更為開放的心態和寬廣的胸懷主動接納。
限于篇幅,STEM前期蔓延演變中的眾多情形、經歷和事件,我們不再絮言繁述,讓我們關心接下來發生的進一步演化。
6.STEM教育在美國最終得以確立并正式擁有了自己的專有名稱
經歷了漫長而艱難的演變,在量變到質變的永恒規律下,STEM教育在美國終于迎來了一個光輝的里程碑時刻。這意味著人們對STEM教育認識的基本統一,STEM教育的基本形式和內容得以逐漸定型,眾多的分支和走向也逐漸趨于同一種形態(當然,分歧始終存在,大同小異避免不了,直至今天仍不例外)。
就像黎明前的黑暗,一個新生事物的誕生到關口時總會經歷更為曲折的過裎。在STEM名稱于美國正式出現前的一小段歷史中,就有過不少的波折。在NASA所探索的科學教育模式蔓延至美國各地并受教育界廣泛探索后,首先是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National ScienceFoundation,簡稱NSF,成立于1950年,是美國獨立的聯邦機構,相當于中國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對這一普遍發展的現象予以重點關注并長期跟蹤研究。NSF從上個世紀90年代開始使用SMET這一縮寫描述這一現象及其關聯的科技與科技教育內容,一直持續用到大約2001年前后,包括在其正式的報告和政策描述中公開使用。不過很不巧的是,SMET的發音很接近于“smut”,后者的原意及其隱申含義為“污垢、黑粉病、淫穢的內容”等,所以人們每次談到這個縮寫名時總覺得有些難為情,意識中總覺得玷污了所描述的這樣一種極具前景的科技和教育的熱點發展內容。于是,在2001年,時任NSF教育人事部主任助理的Judith Ramaley博士明確提出,她不喜歡SMET的發音,而更愿意使用STEM表述同一事情。她還提出了一個明確的說法表明她的縮寫名稱是更好的:雖僅是字母順序變化,STEM作為名稱不僅發音更好聽,還是一個更易記住的名字,且把技術T和工程E移到了名字的中間,這正好與STEM規律更吻合。此外,stem一詞有“起源于”的意思,正好給人以世界發展起源于科技和數學等學科耦合進步的印象,感覺很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