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 整理報道
教育懲戒是手段與目的的結合,只有符合教育目的的懲罰方式才是教育懲戒。不符合教育目的,甚至反教育的懲罰方式不是教育懲戒。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育一直受到全社會的關注。
最近,《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化教育教學改革全面提高義務教育質量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一出臺,人們就注意到了“意見”第14條當中的一句話:“制定實施細則,明確教師教育懲戒權。”教師懲戒權很自然地成了人們熱議話題。
國人提到教育懲戒權,魯迅著名散文《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中塾師的那把戒尺就會在腦海中閃現。沒錯,長期以來,在傳統觀念里,老師懲戒學生就像父母教訓孩子一樣,是一種天然的權力。
在國人的傳統觀念中,教師懲戒學生就如同父母教訓不聽話的兒子一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直到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以后,隨著西方的一些教育理念的引入以及國人權利意識的增強,人們才開始對教育懲戒產生疑問。在賞識教育興起之后,教育懲戒更一度被認為是非人道、反教育、落后教育方式的代名詞。
2018年4月,在安徽省亳州市蒙城縣一所中學的課堂上,有學生拒交試卷,不僅“出口成臟”還拿板凳砸老師。
此事發生之后,山東省臨沂市蘭山區教育體育局教研員王維審數年前寫的一篇文章《當教育只剩下縱容》,在微信朋友圈走紅,被頻繁轉發。
王維審在文中寫道:“遠古有記載:‘舜耕地,牛不走道,舜鞭己不責牛。’牛不走道,舜為什么要鞭己不責牛?這說明了什么?我們應該怎么理解他當時的心情?很多人根據現代人的觀念這樣解釋:牛不走正確的路,是因為人沒有引導好,牛自己是不知道的,所以不應該責罰牛,應該追究自己的責任。并更進一步強加給現代的教育,以此來要求老師們仿效古人,對那些問題學生要反思自己,絕對不能把責任放在學生身上……當錯在學生、老師連生命權益都得不到保障的時候,這些一味指責教育者的專家是否想到,一味的放任,一味的包容,將會培養出怎樣的學生?這種宗教信徒式的寬容、忍辱負重難道就是教育的底線嗎?”
王維審說出了許多教師的心聲。當教育只剩下縱容,教師又當如何育人?
在知乎,有一個著名的問題:該不該給予教師一定的教育懲戒權?
一名從教二十多年的教師的回答收獲了不少的點贊:教師擁有一定的懲戒權,是應該的。現在的學生,是被慣大的一代,沒有敬畏之心,沒有規矩的概念。面對學生種種錯誤的出格的言行,學校的教師和領導,既不能懲戒學生,更不能開除學生。而現實的情況更讓老師小心翼翼——批評了學生、罰寫作業、讓學生晚點回家,這些本來再正常不過的教育學生的做法,都被一些家長暴力報復。所以說,沒有懲戒權的教育和教師,都被擠到了邊緣,還只能忍氣吞聲。無論是縱觀古今,還是放眼世界,懲戒教育都有其存在的必要性,而且都對教育犯錯的學生有良好的效果。道德的約束力是很微弱的,說服教育是蒼白無力的。沒有震撼學生“頑固”心理和行為的懲戒,就達不到教育效果。
近年來,中小學教師以體罰為主要內容的懲戒權早已被取消、禁止,“愛的教育”之熱潮席卷教育界,賞識教育成為主流。這固然與媒體導向有關,其根源卻在“中國式家庭”。孩子是“掌中寶”“小皇帝”,“2+4”模式的家長呵護,在家錦衣玉食、溫言軟語相伴。孩子一言不合,即成學校里的“熊孩子”“小霸王”。賞識教育、以人為本成為家長主張學生權利的利劍,老師不敢管、不能管,職業領域漸漸縮成了“授業”這一角天空。
教育學理論認為,教育的基本功能是促進學生的社會化發展,而教育懲戒在促進學生社會發展方面具有其他方法難以替代的價值和功能。社會生活充滿著各種規則和懲戒,若教育要為學生的社會生活做準備,就不能一廂情愿地否定教育懲戒,否則學生不能養成良好的規則意識,不能鍛煉出承擔責任、承受挫折的心理品質。
法理學認為職責與權力是相輔相成的,賦予某個主體履行一定的職責,就必須同時賦予其履行該職責的相應權力。教師對學生具有教育、管理、保護的職責,為了履行這一職責,必須賦予教師一定的強制性管理學生的權力。因此,教育懲戒權是一種職業權力,是權力而非權利。權力意味著不可放棄,必須行使,否則就是不作為,就是失職。同時,教育懲戒權還是教師的一種專業權力,教育是一種專業活動,教師是專業人員,教師必須具有保證教育活動順利進行的專業自主權。教育懲戒權是其專業自主權的必然組成部分。
在長期的教育實踐中,教師要么不敢行使教育懲戒權,要么濫用教育懲戒權。這一現象除了與我們長期回避教育懲戒,對其研究不夠、研究不深有關之外,還與我們的法律法規對教育懲戒權的規定不足有密切的關系。在此項“意見”出臺之前,我國教育類的法律法規對教育懲戒權的規定過于原則化,僅在《教育法》第二十八條第四款規定了教師有對學生進行處分的權力。這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對教育懲戒權給予肯定,但沒有明確提出教師擁有懲戒權,更沒有明確提出教育懲戒權實施的條件,實施的方式、范圍、限度及教育懲戒權濫用的后果以及所采取的救濟途徑等。
不少人反對教育懲戒,跟他們把教育懲戒等同于懲罰,甚至等同于體罰。
確實,教育懲戒與懲罰有著密切的聯系。教育懲戒是教師依據一定的規范,以不損害學生身心健康為前提,以制止和消除學生的不當行為,幫助學生改正錯誤為目的,以懲罰為特征的一種教育方式。
在對教育懲戒權的多方熱議中,有一個觀點就指出:教育懲戒權說到底不是教師需要,而是學生需要。換句話說,懲戒權并不是給了教師什么權力,而是給學生正常成長以保障。說到底,教育懲戒權要慎用,但又不能不用,如何使用,度如何把握,對廣大教育來說仍有很長的路要走。
立法賦予教師懲戒權,并不是鼓勵教師亂用、濫用,而是給教師一定的自由度。在法律法規允許的范圍內進行懲戒,其目的也是為了更好地教育學生。
在校園內的各種關系中,師生關系是最重要的關系;所有教育、教學行為的效果的實現,都以師生之間的信任為基礎,以教師是否得到學生信任為基礎。懲戒權的實施更是如此。
教育懲戒的目的不是為了懲罰學生,不是為了給學生造成痛苦,而是為制止不當行為,幫助學生改正錯誤。因此,要做到合教育性就要求在行使教育懲戒權時要遵循必要性原則(謙抑性)。所謂必要性,即能夠使用其他更溫和的教育方式達到教育目的,就盡量使用其他更溫和的方式;能夠使用更加輕的教育懲戒方式達到教育目的的,就盡量使用更加輕的教育懲戒方式。教育要講究因材施教,尊重學生的個體差異。因此,在行使教育懲戒權既要遵循規則的普適性又要照顧學生的個體差異。
教育懲戒是手段與目的的結合,只有符合教育目的的懲罰方式才是教育懲戒。不符合教育目的,甚至反教育的懲罰方式不是教育懲戒。以體罰為例,體罰是懲罰方式的一種,它是指通過對身體的責罰,特別是造成疼痛,來進行懲罰的行為。體罰有損人格尊嚴,會給學生造成身體和心理的傷害,甚至會影響學生的健康成長,且體罰宣揚暴力,不利于教育目的的實現,是反教育的。
因此,我們要反對體罰,反對不符合教育目的的懲罰,但不能連符合教育目的的教育懲戒也一起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