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魯班鎖

劉夏伊

盯著巨石上那把楠木魯班鎖，魏四找不到北了，到底是自己穿越到了清朝，還是十四阿哥他們穿越到了當代啊？

王爺有請

魏四是帝景小鎮(zhèn)出了名的開鎖匠。什么機械鎖、電子鎖、密碼鎖，到了他的手里，都是小菜一碟。憑著精湛的開鎖技術(shù)，小鎮(zhèn)上原有的兩個開鎖鋪子被他給擠對走了。魏四的開鎖鋪就成了十里八鄉(xiāng)的蝎子粑粑──獨一份兒。即便如此，魏四一天也干不了幾個活，誰家沒事會經(jīng)常壞鎖呢？因此，他的日子過得捉襟見肘。

除了愛鉆研各種開鎖技術(shù)，魏四還愛買彩票。他每期都買一注“七星彩”，號碼就是自己的生日。可是，這么多年來，連個末等獎也沒有中過。他的老婆經(jīng)常譏諷他：“你要么換個號碼，要么把你的生日換了，七一年十一月十一日十一時，六個一連著，比光棍兒節(jié)還多倆棍兒，這樣的號也想中獎？”魏四對老婆的話置若罔聞，依舊是我行我素。

這天中午，魏四把剛買回來的彩票往床頭那本《開鎖秘籍》里一夾，倒在床上睡午覺。正睡得迷迷糊糊，有兩個人來叫他，說是請魏四去開鎖，不過，路有些遠，在幾十里以外的山上。魏四嫌遠不想去，可是，那兩個人說給魏四五百，還說他們是慕名而來，如果魏四不去，恐怕沒有人能開得了那把鎖。魏四一聽，好奇心一下子上來了，帶上平時用的開鎖工具，跟著兩個人坐上汽車就去了。

到了目的地，魏四驚呆了。只見亭臺樓閣，華美輝煌。女工、男傭衣著整齊，進進出出。這是到哪兒了？皇宮嗎？

那兩個人把魏四領到一個身穿黃袍、氣質(zhì)不凡的中年人跟前，畢恭畢敬地說：“王爺，人帶到了。”

王爺打量一眼魏四，說：“聽說你擅長開各種鎖，今天將你請來，想看看你能不能打開我的這把鎖？”

魏四說：“什么樣的鎖？我先看看，如果是你們偷了別人的保險柜我可不開啊，我不干那缺德的事。”王爺說一聲“跟我來”，就帶著魏四進入一條曲里拐彎的隧道，來到一個山洞里，洞中央有一塊臺球桌大小的巨石。王爺摸著巨石上的一把楠木魯班鎖，說：“實不相瞞，我乃康熙爺之十四子。先帝駕崩之時，我正在外征戰(zhàn)，隆科多以先帝口傳遺詔，扶持四阿哥繼承了大統(tǒng)。先帝曾有意傳位于我，他一定留下了遺詔。前年，我終于找到了康熙爺藏遺詔的密洞，遺詔就藏在這把鎖的鎖芯玉石寶盒中，府中沒有擅長開鎖的工匠，無法將遺詔取出，因此，特請你來幫助我們將鎖打開。”

“哎呀媽呀，你說的也忒懸了！你真是十四阿哥？那你不是、不是有三百多歲了嗎？”盯著巨石上那把楠木魯班鎖，魏四找不到北了，到底是自己穿越到了清朝，還是十四阿哥他們穿越到了當代啊？

“閑話少說，平時這里有重兵把守，只有陰歷七月十五這一天過鬼節(jié)，都放假了，你必須在明天拂曉之前將鎖打開。”十四阿哥不容魏四多想，吩咐道。

死的是誰

交代完相關事宜，十四阿哥出洞去了。魏四在金絲楠木魯班鎖四周轉(zhuǎn)悠，研究開鎖的方法。當然，旁邊有人侍候著，端茶倒水。吃飯時分，就送來各種山珍海味，很多菜魏四從來都沒有見過，吃到嘴里不知道是什么原材料做的，只知道香，多吃幾口。吃飽喝足以后，魏四就接著研究那把鎖。

魏四不愧是開鎖高手，絞盡腦汁，他終于在天亮之前將那把楠木魯班鎖給打開了，取出了鎖芯玉石寶盒。

十四阿哥早已等得不耐煩了，匆匆走進洞來，接過魏四小心翼翼遞上的玉石寶盒，就催促隨從和魏四撤出山洞：“趕緊，趕緊，守山洞的鬼差馬上要回來了，要是被他逮住，送到閻王殿，誰也吃不了兜著走！”

一行人沿著長長的隧道，急急忙忙返回十四阿哥的王府。

王府的一個管家對魏四說：“沒你什么事了，快回家去吧。”

魏四也想看看遺詔上到底是啥內(nèi)容，再說，請他開鎖的人答應給的五百，還沒兌現(xiàn)呢，也不知道是給金子還是白銀，就算是給五百人民幣也行啊！他就站在那兒不動彈。

“你的工錢一定會給你的，你回家等著就好了，最好一刻也別耽擱，遲了你會后悔的。”十四阿哥一臉嚴肅地說。

“什么？不給工錢就攆我走啊！你身為皇子，做事情不能這么不講究吧。”魏四急得直跺腳。

十四阿哥看魏四糾纏不休，也不和他多解釋，手一揮，身后十幾個護衛(wèi)，雙手叉腰，腆胸疊肚，往前一站。魏四一看這架勢，知道再鬧下去自己非吃虧不可，好漢不吃眼前虧，撤吧！

魏四忙背起開鎖的家伙，怒氣沖沖地往家趕，邊走邊罵：“什么人呢，用到人家了開車接，不用人家了連送都不送，呸！難怪你當不上皇帝！”沒有半個小時的光景，魏四就進帝景小鎮(zhèn)了。魏四心里奇怪：怎么今天跑這么快呢？

還沒到家門口，魏四就被眼前的情景嚇呆了。只見自己家的門前高搭靈棚，左右兩邊貼著挽聯(lián)，中間高吊著一對喪事用的蓮花燈，花圈擺了一大溜，許多戴孝的人圍著一口棺材哭哭啼啼，左鄰右舍來幫忙的人來回走動，亂哄哄的。家里頭死人啦？魏四愣了一下，丟下手里的家伙就進了院子。沒有人理他，該哭的還在那兒哭，該忙的還在那兒忙。他老婆和兒子跪在棺材前面燒紙。魏四想問一問他老婆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誰死了？這時，嗩吶響起，有人放了幾個二踢腳，他兒子“啪嚓”一下摔碎了喪盆，一幫人抬起棺材往外就走，看樣子這是起靈了，要去火葬場啊！到底死的是誰呀？魏四一著急，腦袋一陣眩暈，昏死過去。

出手大方

等魏四醒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棺材里，棺材被人抬著，“忽悠、忽悠”往前走著，悲傷的嗩吶聲和家人的哭泣聲一刻也沒停。棺材里面漆黑一片。

魏四明白了，原來死的人就是自己啊！魏四想用腳踹棺材蓋，可是，雙腳被絆腳繩捆著，動彈不得。他喊：“我沒死，快放我！”可剛一張嘴，嘴里的含口銅錢滑進了嗓子眼兒，卡住了，只能發(fā)出“嗚嗚”聲，外面根本聽不到。魏四想用手支撐著坐起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里攥著兩個打狗餑餑呢。魏四撇了打狗餑餑，用拳頭敲打棺材幫，“咚咚、咚咚”！

嗩吶聲戛然而止，哭聲也遲疑著停住了，有人喊破嗓子地叫：“詐尸啦！”

抬棺材的人聽見棺材內(nèi)有動靜，個個嚇得面如土色，把肩上的杠子一扔，都撒丫子跑開了。棺材“咣當”一下落了地，魏四嘴里的含口銅錢被這么一頓，又往嗓子眼兒深處進了一步，卡得他喘不過氣來。

“大家莫慌，一定是死者生前有什么遺愿未了，幫他辦了他自然就消停了。”

魏四聽得出，這是風水先生劉半仙的公鴨嗓。這家伙平時裝神弄鬼，沒少騙喪家的錢財。

“他平時就喜歡買彩票，今天是開獎的日子，以前每逢開獎，他有活兒都往后推，要等看到開獎號碼出來之后才肯去做。”魏四的老婆抽泣著說。“快回去個人，把他買的彩票拿來，一會兒和他一起燒了就沒事了。”公鴨嗓劉半仙吩咐說。

“別讓他詐尸跑出來禍害人啊。”

遠處有個人怯怯地提醒劉半仙。

“不要緊，他腳上有絆腳繩，就是防止詐尸的，我再畫個鎖符咒，貼在棺材蓋上，再惡的鬼也能鎮(zhèn)得住。”劉半仙信心十足地說。

魏四在棺材里面聽得真真切切，心里說，好你個劉半仙啊，你畫個鎖符咒就能困住我？別說你一張黃表紙畫的鎖了，康熙爺藏遺詔的楠木鎖難不難開，我不是照樣給打開了嗎？一想到楠木鎖，想到十四阿哥，魏四的氣就不打一處來，若不是他，自己就不會“死”在這里了。魏四越想越生氣，越是生氣就越是喘不上來氣，憋得腦袋老大，他兩腳一用力，絆腳繩“嘎嘣”一聲就崩斷了，“咕嚕”一下子，卡在嗓子眼兒的銅錢被他給咽到肚子里去了。魏四大口地喘氣。

這時候，劉半仙將畫好的“鎖符咒”貼在棺材蓋上，嘴里安慰大伙兒說：“放心吧，這回沒事了，馬上就到火葬場了，再惡的鬼經(jīng)過煉人爐一燒，什么能耐都沒有了。”他的話音還沒落，魏四“當”一腳把棺材蓋給踢開，坐了起來。

剛剛靠攏過來的送殯的人，嚇得像沒頭蒼蠅一般四散奔逃。劉半仙這會兒也沒了“仙氣”護體了，跟爛泥一樣癱軟在棺材前，體若篩糠。只有魏四的老婆沒走，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魏四。她一直不相信魏四好端端的一個人突然就死了。只因魏四死的這天恰好是陰歷七月十五，如果十六不出殯就要在家停尸四天，等十九再出了。民間有個說法，叫“七不埋八不葬”，逢陰歷有七和八的日子不宜出殯。魏四年紀尚輕，沒有資格發(fā)喪好幾天。就這樣，買了口棺材將魏四成殮起來，送往火葬場火化。

魏四的老婆見老公真的活了，抱著魏四喜極而泣。送殯的人這才敢靠攏回來。

就在這時候，回家去取彩票的魏四的兒子興沖沖地跑了來，說：“爸爸，今天開獎的號碼是七、一、一、一……后面全是一呀！”

魏四一咧嘴笑了，說：“我以為十四阿哥給的是五百塊呢，原來是五百萬啊！”不過，在場的人誰也沒聽懂他的話，只當是魏四剛蘇醒過來說胡話哩。

中了五百萬的魏四，還是有一點兒遺憾，康熙爺?shù)倪z詔到底說的啥呢？

選自《民間傳奇故事》2019.4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