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遠強
自然和生長是藝術創作中永遠不會缺席的主題之一,從古到今我們的文化就不吝對我們所處的自然,我們所生長的環境的贊美,久而久之就誕生了種種以此為題材的藝術創作,例如在《詩經·小雅》中所描述的,“春日遲遲,卉木萋萋。 倉庚喈喈,采蘩祁祁。”在這美好的自然之中,不僅春天是萬物生長的季節,四季之中都有新的生命在不斷孕育,紫砂壺藝中的花貨創作,就經常以此作為自身的創作形態,眼前的這件紫砂作品“盎然”壺就是基于“自然的生機”創作而成的。
在《萬物生長》一書中描寫了這樣一種狀態:在黑暗的世界中一棵樹苗渴望破土而出,沖破重重阻礙,收集成長的雨露,繞過威脅生命的物質,終于在陽光下綻開枝椏。自然和生長是源于人類意識本源中的一種渴望,在人類文明進入能夠分辨美的階段時,這種渴望就會自然而然的衍生出藝術創作的動力,在作品“盎然”的創作中,正是這種思想一直催動著筆者,將這種既基于自然,又基于美好想象的事物塑造成形體。
從外形輪廓上看,作品“盎然”的造型更傳統紫砂壺當中的樹樁壺十分相似,但其中的設計理念卻是截然不同的,傳統樹樁壺所表現的是植物的某一個局部,是基于自然仿生形態下的再塑造,多以松樹、梅樁、竹節來作為資深形態的基礎;而眼前的這件作品“盎然”描述的卻是有關于自然生長的狀態,并非是單純的靜態描述的,而是通過形體的引導,展示出一種動態的生長狀態。
傳統的紫砂花貨的設計方法大多會刻意考慮到具體的實用性而采用較為保守的額外裝飾,但筆者通過了解認為,這實際上并非是完全基于設計上的思考,更有著時代工藝屬性的局限,由于在明清時期,傳統的煉泥方法較為粗疏,泥料種類也沒有現在這么多,更沒有嚴格的目數劃分,所以在當時而言,紫砂花貨的生產制作環境是較為惡劣的,這就需要從實際的生產過程上來考慮紫砂壺的形體塑造,所以我們可以看到在傳統紫砂壺的結構、裝飾當中極少有“突出部”的塑造,最顯著的例子就是對于當下較為流行的硬提梁的制作,在明清時期多為較容易制作的軟體諒,因為在泥料以及燒制環境較為復雜的古代,硬提梁本身也屬于較容易損壞的突出部位。這就造成了一個普遍的裝飾現象,那就是在傳統紫砂花貨設計當中,也省略掉了突出部分的塑造,這就造成了以仿生為名的紫砂花貨作品,完全看不到能夠獨立于壺形之外的裝飾塑造,這顯然是不夠自然的。

《盎 然》
當然,筆者并不是說傳統紫砂壺的設計思考方式是錯誤的,而是基于紫砂創作環境的變化,從而產生的紫砂壺藝術設計思考方式的變化,紫砂壺之所以能夠具有一定的時代特性,與當時的創作者將自身所處的環境融入自身的創作有著極大的關系,在作品“盎然”的制作上,為了凸顯出“生機盎然”的主題,筆者大膽的嘗試了將壺面上傳統的貼塑裝飾以雕塑中常見的鏤空貼塑的手法來進行制作,極大的提升了裝飾形態的活力特性,同時也將傳統的貼塑枝杈制作的更加具有立體感,同壺面肌理瘤節一同布置,讓蜿蜒的壺把如同真正具有生命意義展開自身的枝杈樹葉,以自然生長的方式延伸出來。
除此之外,在這件作品上,還采用絞泥裝飾的手法,將嵌入壺身的壺蓋以及壺口染上色彩的斑斕,紫泥的底色混雜黃色的肌理效果就如同透過樹葉灑下的斑斕日光,而在這個色彩斑斕的自然世界中,一棵樹苗正在茁壯成長。作品“盎然”壺的中心無疑集中在了壺鈕之上,蜷曲的身軀,合理的拱出一個鈕蓋空間,彰顯主題的同時,也沒有傳統樹樁壺偏向抽象形式的壺鈕那種違和感,因為在這件作品上,壺身與壺鈕處于同一空間的不同視角,壺上的裝飾塑造簡單直接的營造出這種環境,自然和抽象在同一件作品中和諧而統一。
當代紫砂出藝術的塑造,有著時代賦予的全新設計觀念,在延續文化傳統的同時,還需要擁有一點突破傳統的膽量,一把紫砂壺創作的成敗,不僅僅來自于歷史的經驗,還有著自我的分析和創造,運用傳統工藝,勇于表達自身的創作語言,將會越來越多的體現在新一代的紫砂壺藝作品之中,開拓和進取,積累和實踐將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成為紫砂藝術創作的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