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縷茶香留住

吳欣然

2018年12月10日晴

一縷茶香從壺嘴裊裊升起。我伸出手去，想留住那一縷茶香，留住一個人……

——題記

我喜歡茶，源自一個人——我的祖父。

祖父是極愛茶的，我家的書柜全部整整齊齊地擱好了祖父的心愛之物——茶葉、茶具。每天清晨，我總是會被一陣茶香喚醒，淡淡的茶香溜入我的鼻息，沁人心脾。記憶中，祖父每次都坐在那顆梧桐樹下，擺一些簡單的茶具，泡一壺茶，執著一本書卷，靜靜地欣賞水的沸騰與茶葉的飄香。

可那時我還小，對茶并不感興趣。祖父卻總執意讓我品茶，總笑著說：“乖孫女，你來喝喝這茶，絕對不像上次那般苦了。”我不情愿地跑過去，看祖父泡茶。只見祖父用紅木制成的木勺舀上茶葉放進蓋碗，用旁邊壺中燒開的水淋過，蒸汽攜帶著茶香裊裊上升。沸水反復相沏，而后倒進瓷杯中。我就這樣看著幾片茶葉在清澈碧綠的液體中舒展，旋轉，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芽影水光，相映交輝。最后，他捻起幾顆冰糖放入杯中，隨后將茶杯遞給我，說：“這樣就不苦了。”我接過茶杯將茶水一飲而盡。茶水一口下肚，好似一條巨龍在我肚子里翻江倒海，喉嚨也被煮沸的茶水燙得火辣辣的難受，口腔里充斥著苦澀，冰糖的甜味早已不見。祖父教育我：“茶要慢慢品，待它溫和后抿一口，細細感受它的味道。雖說最開始是苦的，可到最后也會回甘的。”但我從來未曾放在心上，早早地便摸出一顆糖果含在嘴里“嗖”地一下跑遠了。

時光流水般逝去，曾經滿柜的茶葉與茶具被我的各類書籍和擺設所代替;從前叫醒我的悠悠茶香也變成了生硬冰冷的鬧鈴;昔日的那顆梧桐樹依然遮天避日;而我的祖父，卻隨著一縷茶香駕鶴而去了。

我從書柜中取出珍藏的祖父曾經使用的茶具，用茶巾輕拭去淺蒙在之上的塵埃，燒一壺沸水，學著他生前的模樣，泡一壺熱茶。嘴唇微抿，一絲苦澀漫入口中，而后變為舌尖的微甜。這就是祖父所說的“苦盡甘來”罷。

納蘭容若曾道：“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是啊，當時只道是尋常。

捧杯沏茶，只見熱氣繞碗邊轉了一圈，然后自碗中升起，一團白霧騰空而起，飄渺中仿若白發蒼蒼的祖父。我伸出手去，想把他留住，卻只留住了一縷茶香。

重慶失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