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欣月
摘要:人類往往通過圖像來記錄、表達,同時保存和傳播信息,創造視覺符號并由此產生大量敘事性視覺文化行為的歷史,從很早以前就出現了。文章以墨西哥的亡靈節作為故事背景,以影視人類學的視角為切入點,在觀看影片的同時理解視聽語言的具象性在人類學片中的表達,再結合電影《尋夢環游記》里關于記憶、音樂等異文化現象的因素進行人類學角度的闡述說明。
關鍵詞:影視人類學? ?亡靈節? ?記憶? ?視聽語言
中圖分類號:J905?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文章編號:1008-3359(2019)15-0148-02
一、視聽語言
多數人在每天清晨醒來睜開眼睛,通過眼睛接觸到的信息多半是視覺或圖像信息。而在文字被創造出來之前,人類除了通過口頭語言交流,還有另外的交流手段,例如音樂、舞蹈和繪畫。在許多的陵墓中,考古學家都會發現大量先民遺留下來的巖畫,現當代的影視作品中也有在山洞壁上留下諸如武功秘籍的橋段,這些巖石壁畫都是以視覺信息表達感情、思想交流的產物,是一種原始的語言。隨著現代社會的發展,一些用于思想交流的圖畫逐漸被抽象化形成了象形文字,例如中國的古漢字。它們成為了人類思想感情交流的一種語言,也就是敘述故事和傳達思想的手段。
音樂和舞蹈則是人們從聽覺、觸覺上表達世界的視覺性手段。在影視中,影視語言被表述為視聽語言,因為組成影視的基本內容的元素是畫面、聲音和字幕,它們借助人類的眼睛和耳朵這兩個人體器官來傳遞信息,而視聽語言相較于文字語言,又多了表達具象,信息攜帶豐富及對田野現場高度依賴等特點,這些特點加深了人們對視聽語言在人類學領域內運用規律的認識。
首先要理解視聽語言的具象性和它是如何通過具象性來表達抽象的人類學觀點的。最初,影視工具被運用到人類學領域,是作為記錄并保存文化現象使用的,因此人類學學者更傾向于影視作為一種手段可以生動、形象地保存即將消失的“傳統文化現象”,并且視聽語言也可以彌補文字語言的不足。但隨著影視的發展,人類學學者們發現視聽語言還有“表現現實”的功能,可以通過它的鏡頭記錄并獨立地表述文化現象,用具象的手段表達抽象的人類學觀點。眾所周知,在人類學相關的影片、著作或文章中,不能僅僅論述事實,沒有具體的觀點和論證說明,總要有通過一堆文化現象的描述,得出超越現象的抽象理論,這是人類學觀點抽象性的所在。而由視聽語言中畫面、聲音和字幕等元素組成影視作品總是指向一個具體的人群、事物或環境,這是視聽語言的具象性。在張輝的《用試視聽語言來解釋人類文化現象》一文中是這樣描寫的“影視人類學作為人類學的分支學科,要對文化現象做出人類學解釋時,就必須借助抽象的理論進行邏輯分析。但是,具象的視聽語言要表達抽象的人類學觀點,其實并不容易,抽象的人類學觀點和具象性的視聽語言之間有一段天然的距離”。①而縮短距離的方法首先就是要尊重視聽語言具象性的特點,從而充分發揮視聽語言形象化的特點來進行人類學片的創作。
二、生的對立面不是死亡,忘記才是
電影《尋夢環游記》便是發揮視聽語言形象化特點的一部影片。影片的背景是墨西哥的亡靈節。不同于國內中元節的清寂幽遠,也不同于西方萬圣節的詭異奇趣,墨西哥人把亡靈節過成了一個熱鬧又溫馨的家庭聚會。這聚會是連接生者與先人,而記憶,就是貫穿其中的線索。墨西哥人認為離世的人并沒有真正的死去,而是在另一個世界繼續生活,在亡靈節這天,離世的人們會來到現實世界和親人們相聚,因此在這一天全國都要隆重慶祝,從而亡靈節成為了墨西哥的傳統節日,也成為了對死者的慶典活動。
康納頓的《社會如何記憶》里談到集體記憶和個體記憶,集體的認同感很多時候是來自于一個族群的共同記憶,或是歷史又或是傳說,或是某些情感的認同。而這部影片所宣稱的“一個人從世界上消失,就是從他人的記憶里消失”。這個設定也從根本上點明了個體生命的意義就在于被他人記住,換句話來說,是對大到社會歷史的發展、小到家庭甚至家族發展做出積極的貢獻,才能做到“被記住”。而電影中艾格羅等人,就屬于“進不了靈堂的人”,也證明了宗族秩序會把一些因為某些原因得不到掌權者承認,亦或對家族有害的人排除在外,這些“進不了靈堂的人”也意外地組成了“家庭”,或許也是宗法社會對于無法收容“孤魂野鬼”的另一種形式的妥協表達。
主人公的家族利益癥結在于一樁冤案遲遲得不到了結,而這了結的辦法是由活人去到世界的另一端,探尋真相,然后回來解決矛盾。米格在最后通過萬壽菊花瓣回到了現實中,給太奶奶唱了一首歌,傳達了父女之愛。一方面為太奶奶的父親洗清了冤屈,讓他的真實身份和所作所為得到了家族的認可;另一方面,也借機讓家人理解了自己的音樂夢想。
在民間信仰中,死者與生者的世界雖然陰陽兩隔,卻又仿佛是同一個世界的兩端。在許多社會的傳統文化里,人們都傾向于認為他們死去的親人在另一個世界過著和陽間一樣的生活,每年會在特定的節日回到家中,看望活著的親人。而在活人的想象中,陰間的世界也有類似陽間的管理機構和生活方式等,而其具體的呈現方式,則取決于不同文化的選擇。
從這部影片的故事背景設定上來說,在一個墨西哥的傳統村落,大家一同準備亡靈節,在靈堂擺上供品和祖先的照片,一群人在廣場上彈吉他跳舞,一聽到這樣歡快愜意的曲風,代表的應該是美式的鄉村民謠吧,而這一點在墨西哥原住民地區,體現的是殖民地文化的符號。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家族的利益基本代表的是殖民者文化和原住民文化的沖突。所以,影片劇情從一開始的矛盾:男主想實現音樂夢想,受到了來自家族勢力的巨大阻攔,這或許不是僅僅一句“代溝”所能輕易解釋的,而是兩個社會、兩種文化之間利益沖突和斗爭的縮影:一邊是世代傳承的家族手藝,代表不可為外人道的原住民文化,另一邊是不靠辛苦勞作,利用取巧就能成名賺錢的謀生方式。在原住民文化的人們看來,這無疑是自絕于家族親情的某種離經叛道的行為。這兩種文化模式之間的巨大差異也使得故事的矛盾更為尖銳,男主在個人夢想與家族利益之間的抉擇也更為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