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的光陰

■杜明芬

清晨起床，發現院子里的梔子花開了。花兒一朵接著一朵，白嫩嬌盈，全開的豪放張揚，半開的嬌俏婉約，真是美妙極了。俯下身摘下一朵，別在了挽好的發髻上，感覺滿頭青絲都彌散著梔子花的清香。

簪花，簪花，簪上一朵花的光陰，簪上一朵花的清香，這是件既溫潤又有趣的事情。花與美人似乎總是有密不可分的關聯，于是許多人便以為簪花是年輕女子才會做的事。但其實不然，簪花本身就是件風雅的事情，年輕的人簪花，年老的人同樣簪花，不管簪花的人是誰，都不影響這件事的本身。

簪花由來已久，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戰國時期。屈原在《離騷》中就描寫了蕙、茝、菌桂、荃、秋蘭、薛荔、芰荷、芙蓉、杜衡等多種香草。每每心有起伏波瀾，詩人便摘下香草佩戴在衣襟上，斜插到墨發中，不僅風雅，更是自我思想人格的升華，所謂“香草美人”就來源于此。

宋代的黃庭堅是個喜歡簪花的人。50歲時，他寫了這樣一首詞：“黃菊枝頭生曉寒。人生莫放酒杯干。風前橫笛斜吹雨，醉里簪花倒著冠。身健在，且加餐。舞裙歌板盡清歡。黃花白發相牽挽，付與時人冷眼看。”他頭上簪的黃菊花，在文人眼里歷來是高潔的植物，由此可以看出他對待人生的態度。在人生的秋季，生命已經歷過許多的風霜，如此又何須管別人的冷眼？簪花帶笑，與生命且共從容，何懼光華流逝，何懼歲月無聲。

鄰居家的奶奶是個喜歡養花的人，她的屋前院子種滿了梔子、牡丹和薔薇。花開的時候，奶奶愛摘下一朵別在頭上，滿頭的銀絲和花相映成趣，一點也不覺得突兀。誰規定年老的人不能愛美，愛美的老人不能簪花呢？有時候她也會摘下半開的花，把幾朵花夾雜著綠葉扎起來去街上賣。花簇不貴，買的人也多，一點也不用擔心生意。突然覺得這件事很有詩意，而這位愛花的老人也定是個心有詩意的人。養花的安和、簪花的從容、賣花的詩意描述了老人淡雅精致的風華！

頭上的梔子花時不時地飄出清香，一縷一縷直透內心。在外人眼中許是有些突兀的行為，在我卻一點也沒覺得難為情。從這短短的簪花光陰里，我甚至悟出了生命的一種從容之態。簪花，簪花，簪上的是一朵花的年華，簪上的卻也是對凡塵俗世的坦然姿態。多好啊！簪上一朵花隨處走走，清香四周縈繞，光陰甚是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