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羅米：羅馬尼亞的中國文化傳播者

趙大新

在羅馬尼亞，有一位自幼就接受系統完整的漢語教育，并從此與中國文化結下不解之緣的漢學家、翻譯家。她投身漢語教學近三十年，學生遍布羅馬尼亞各行各業；她的翻譯和研究跨越中國古今，從兩千多年前的莊子到今天的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莫言。這位享譽中羅兩國的中國文化傳播者就是布加勒斯特大學的白羅米女士。

白羅米（Balan Luminita），生于1965年，目前是羅馬尼亞布加勒斯特大學外語學院漢語專業教授、孔子學院外方院長，主要講授現代漢語語法、中國文化、翻譯、中國文字的演變等課程。她先后翻譯了中國古典名著《莊子》《荀子》和當代中國作家莫言、余華和阿城的多部小說，并撰寫出版了《現代漢語詞匯研究》《中國語言學》等專著。白羅米女士以其卓越的成就和品格，先后獲得“全球孔子學院先進個人”、“中華圖書特殊貢獻獎”和“文明之光·中國文化交流年度人物”等榮譽。其中“中華圖書特殊貢獻獎”是中國政府為對中國文化的海外傳播做出突出貢獻的人士所授予的國家級的最高榮譽。從白羅米女士三十多年來對中華文化海外傳播所做的貢獻來看，對于她而言，獲得上述榮譽可謂實至名歸。

上世紀70年代初，羅馬尼亞首次在一所小學的兩個班級開設漢語課程，年僅7歲的白羅米正在這批小學生之中。在當時的羅馬尼亞，無論是對孩子，還是對成人來說，漢語都是一門罕見的語言。白羅米有幸小小年紀就獲得了系統學習漢語的機會，漢語寫作的魅力和神秘，以及中國豐富多彩的文化令她著迷，最終成為了她一生的摯愛。她曾這樣寫道：“我忘了最初究竟是什么讓我對漢語如此著迷，或許是中國文字或它們的發音，又或許是我們學唱的那些中文歌曲，但可以肯定的是，當時被激發出來的那股熱情伴隨了我的一生……從小時起，中國就對我產生了強烈的吸引力，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命中注定的力量，將我的未來與這個古老文明緊緊地聯系在一起。”

1983年，白羅米考入布加勒斯特大學，選擇這所高校不僅是因為它是羅馬尼亞最好的大學，更重要的是當時只有這所大學開設了中文系。從1990年起，白羅米在布加勒斯特大學從事漢語教學工作，隨后到北京語言大學進行了為期兩年的進修。1997年獲得布加勒斯特大學博士學位后，她選擇繼續在布加勒斯特大學教書。自2013年布加勒斯特大學孔子學院成立以來，白羅米還一直兼任孔院外方院長一職。白羅米與同事一道，舉辦形式多樣的文化活動，經常組織來自中國的作家、學者和出版界人士來到孔院與學生們交流互動，把布加勒斯特大學孔子學院打造成當地推廣中國文化的一個重要平臺。

白羅米的翻譯事業始于《莊子》。大學畢業后，在老師蒂亞娜·西格爾的指導下，她開始從事這項艱巨的工作。二十年的艱苦卓絕，查閱無數中西方注釋，羅馬尼亞語版《莊子》終于在2009年出版。隨后，歷經四年，她又完成了《荀子》的翻譯。《莊子》和《荀子》都是首次直接從中文翻譯成羅馬尼亞語，這兩本書出版后，在羅馬尼亞文化界引起了巨大反響。

同時，白羅米認為，閱讀當代中國文學作品是一種很好的了解中國的方式，能讓羅馬尼亞人觸摸到當代中國文學的脈搏，感受作家的心靈和作品的境界。至今，她已翻譯出版了莫言的《酒國》、《天堂蒜薹之歌》、《懷抱鮮花的女人》、《一匹倒掛在杏樹上的狼》，余華的《許三觀賣血記》，以及阿城的《樹王》和《孩子王》。這些作品出版后深受羅馬尼亞讀者的歡迎，多次重印。2017年北京國際圖書博覽會期間，白羅米與莫言進行了有關翻譯和文化交流的對話，莫言盛贊她是一位杰出的翻譯家。同年，憑借翻譯莫言《懷抱鮮花的女人》，白羅米榮獲羅馬尼亞作家協會最佳譯著獎。為她頒獎的羅馬尼亞作協翻譯局局長在頒獎詞中這樣介紹：“我看過很多優秀的譯著作品，從各種語言翻譯成羅馬尼亞語，其中不乏讓人驚艷之作。但是白羅米教授翻譯的《懷抱鮮花的女人》這部作品，用詞考究，語言精美，忠實地還原了原著中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中國風貌，又能夠以準確的文字意象將其傳遞到羅馬尼亞廣大讀者中。同時，白羅米教授的翻譯兼具思想性和藝術性，在原作的基礎上營造出了一種獨特的韻味。”

余華的作品在羅馬尼亞翻譯出版并產生廣泛影響更是得益于白羅米的努力。在她的推動和組織下，羅馬尼亞人文出版社把《活著》和《許三觀賣血記》納入出版計劃。白羅米親自翻譯《許三觀賣血記》的同時，推薦了另一優秀譯者翻譯《活著》。譯作出版后，她積極配合出版社推廣宣傳，舉辦新書發布會及各種文學沙龍，并邀請余華到羅馬尼亞進行演講交流。兩部作品很快就售完重印并進入當地文學圖書暢銷榜前列。而余華也因此在羅馬尼亞收獲了一大批熱情的粉絲，成為許多文學愛好者心中的男神。

作為大學漢語專業的教授，白羅米經常告訴她的學生：“要認認真真地學習漢語，這樣便打開了一扇了解中國博大精深文化的大門。了解中華文化會使我們的精神世界變得更加豐富，能夠幫助我們成為更幸福的人。”白羅米非常重視發掘和培養翻譯人才，她為本科生和研究生開設了中國文學翻譯課，傾力傳授翻譯方法和技巧，很多學生因為喜歡這門課而立下了畢業之后從事漢語翻譯和中國研究的志向。

白羅米對中華文化的熱愛和她所做的一切也潛移默化地影響到她的女兒。女兒也是自小學習漢語，對中國文化有著濃厚的興趣，目前正在上海外國語大學進修。在母親的工作的熏陶下，她的理想也是成為一名優秀的譯者，將中國文學作品介紹給羅馬尼亞讀者。白羅米經常跟女兒講她小時候學的一則中國諺語——“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鼓勵女兒學好中文，總有一天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

因為翻譯出版方面的合作，筆者和白羅米近幾年聯系較多，每次她來北京兩人都會見面，相互分享有關文學和出版方面的信息和觀點，有時還一起拜會其他作家，出席各種文化活動。在我看來，白羅米女士是一位純粹的學者，對翻譯事業充滿熱情，專注于學術而心無旁騖。她的漢語表達特別是書寫能力已近于流暢自如，且要言不煩。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那份淡泊和從容，讓你很容易把她與周圍的人區別開來。

幾十年始終如一的跋涉耕耘，“明其道不計其功”的執著和超越，白羅米無疑有自己獨處的世界和堅守的理想。我深信她在翻譯和學術上將取得更大的成績。在《我的中國故事》一文中，她表露了這樣的心志：“我選擇了一條滿布荊棘的艱難之路，但每當看見自己的努力成果，我就知道，自己終會得到豐厚的回報，而且，每個人都將從中國奉獻給世界的、不可思議且無窮無盡的寶貴遺產中獲益。至于我自己的收獲，我認為是學習漢語帶給我的快樂、喜悅和滿足。中國已經給了我太多東西，如今我有責任回饋給她，為推廣中國的獨特文化傾盡綿薄之力。”（作者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