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小說閱讀和批評摭談

張馨元

[摘 ?要：明清時期小說創(chuàng)作空前繁榮，小說批評理論得到迅速發(fā)展，同時小說批評理論對文學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批評家們從小說虛構(gòu)的程度、人物性格的塑造、情節(jié)章法的安排、文章是否符合情理等方面對小說的創(chuàng)作都影響深遠。這些批評理論在當時隨著小說的傳播而流布甚廣，對同時期及之后的小說家的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在這些小說批評中，虛實論、人物塑造論、敘事章法論和情與理等理論影響尤為深遠。在這些小說理論的影響下，小說作家開始大膽虛構(gòu)，脫離“實錄”思想的藩籬，充分利用虛構(gòu)的內(nèi)容情節(jié)和人物創(chuàng)作出篇篇經(jīng)典。在對人物的塑造上，小說家們也把小說人物視為靈魂所在，成功塑造了明清小說中一批富有個性色彩的人物形象。同時在此基礎上，小說家在布局章法、敘事和情理相協(xié)等方面都做出了自己的努力，也推動了明清小說的發(fā)展。

關鍵詞：明清小說;閱讀欣賞;文學批評;《紅樓夢》]

一、《紅樓夢》的“情理”理論

扛鼎之作《紅樓夢》中“情理”理論表現(xiàn)突出。如作品中第一回寫甄家婢女嬌杏“生得儀容不俗，眉目清朗，雖無十分姿色，卻亦有動人之處”，雖寫嬌杏生得漂亮，卻沒有閉月羞花之貌。作品雖批判賈雨村，但也沒有把他寫的賊眉鼠眼。這才符合情理，這些都是曹雪芹熟練運用“情理”理論的成果。《紅樓夢》更是將人物塑造論運用到極致，成為流傳千古而經(jīng)久不衰的作品。例如曹雪芹利用同中有異思想：平兒和小紅同為鳳姐的丫環(huán)，聰穎、靈活、溫柔，但是平兒可愛又可敬，小紅可愛又可鄙。平兒才能過人，和善公平，小紅卻有野心并且向惡劣的方向發(fā)展。

曹雪芹在創(chuàng)作《紅樓夢》時，對“情理”問題有過論述。在第一回，他就借石頭之口說：“但我想歷來野史，皆蹈一轍，莫如我這不借此套，反倒新奇別致，不過只取其事體情理罷了，又何必拘拘于朝代年紀哉！……鬟婢開口，即者也之乎，非文即理，故逐一看去，悉皆自相矛盾，大不近情理之話。”曹雪芹強調(diào)作品要“取其事體情理”，追求“新奇別致”，不落俗套。

脂硯齋在批點《紅樓夢》時多次批判才子佳人小說背離情理之處，贊賞《紅樓夢》所寫是“真正情理之文”，“千部共出一套”，并且以“情理”來觀照、評價小說中的人物描寫，提出“人各有當”：“此方是至理至情。最恨近之野史中，惡則無往不惡，美則無一不美，何不近情理之如是耶？”

二、對《紅樓夢》的評點

曹雪芹更是用虛構(gòu)的觀念創(chuàng)作的《紅樓夢》。文中他自述“因曾歷過一番夢幻之后，故將真事隱去，而借‘通靈’說此《石頭記》一書，故曰‘甄士隱’云云”。雖然小說通俗易懂，但是讀者的文化參差不齊，相當一部分讀者特別是廣大市民階層還是需要得到一些指導的。如《紅樓夢》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釵飲仙醪曲演紅樓夢”中的“金陵十二釵正冊”以及詩詞、茶名、酒名都含有深意，如果沒有評點家的指點，讀者也許很難把握其中的奧妙。林崗指出：“評點本來就是為閱讀理解而創(chuàng)造的批評形式。”這一點在小說評點的身上體現(xiàn)的尤為明顯。明清小說評點類似于與讀者面對面交流，直接對讀者進行指導、傳授，在讀者閱讀作品時，評點者仿佛就在讀者的身旁逐字、逐句、逐段、逐章地講解，可以引讀者很快的進入作品的藝術境界，讓讀者能夠輕松地理解小說的主旨、人物形象、藝術技巧等，獲得獨特的審美體驗。脂硯齋對文中的“隱喻”、“諧音”的分析會讓讀者茅塞頓開，從而提高讀者對《紅樓夢》的興趣。

三、《紅樓夢》的人物刻畫

作為古典小說的經(jīng)典之作，人物形象經(jīng)典滿滿。如第34回回目是《情中情因情感妹妹，錯里錯以錯勸哥哥》，講的是賈寶玉被賈政“笞撻”一頓后的相關情景。緊緊圍繞賈寶玉挨打受傷，一是薛寶釵、林黛玉、王熙鳳等人的“探病”，二是王夫人與襲人之間的“探心”，三是薛家母子三人關于賈寶玉挨打一事的“探因”。簡單說說“探病”。賈寶玉被賈政一頓暴打之后，受傷嚴重。相關人等陸續(xù)前來“探病”，正是人之常情。作者把這個“人之常情”寫得很不一般，而是富有深意和趣味，寫出了“探病”者不同的行事方式，不同的性格特點。這是作者寫法高明、巧妙的地方，需要我們認真賞讀和細細品味，方能解出其中的點滴味道。

文中寫到的第一個“探病”的是襲人。因為是身邊人，所以最先到。文中寫了襲人的語言和動作。“話說襲人見賈母王夫人等去后，便走到寶玉身邊坐下，含淚問他：‘怎么就打到這步田地？’……待她小心翼翼地給寶玉退下中衣后，看見寶玉腿上的傷痕。“襲人咬著牙說到：‘我的娘，怎么下這般的狠手！你但凡聽我一句話，也不到這個份兒。幸而沒動筋骨，倘或打出個殘疾來，可叫人怎么樣呢’”襲人“探病”，有悉心的照料，有傷心的表情;有動情的話語，有得體的勸慰。還有著“你如果被打成了殘疾，我將來去依靠誰呢”的含蓄表白。

當丫鬟通報“寶姑娘來了后”，小說是從賈寶玉的視野和角度來寫的：“只見寶釵手里托著一丸藥走進來，向襲人說到：‘晚上把這藥用酒研開，替他敷上，把那淤血的熱度散開，就好了。’”一個“托”字，意味豐厚：寶釵“探病”，不是低調(diào)、內(nèi)斂的，而是有些故作姿態(tài)的張揚。很顯然，曹雪芹是將林黛玉與薛寶釵對照著來寫的。薛寶釵來“探病”，似乎唯恐別人不知道，是帶著一種做派和優(yōu)越感來的。而林黛玉呢，是靜悄悄的來，靜悄悄的去。沒帶任何禮物，也沒有傭人跟隨。對于賈寶玉挨打受傷，林黛玉感同身受。但她既沒有送藥，也沒有帶吃的;既沒有“欲言又止”，也沒有故作姿態(tài);既沒有高調(diào)宣示“藥到可以病除”，也沒有承諾“好吃好玩的盡管開口”之類。當然，她也已經(jīng)沒有這個條件和能力。她有的，只是一顆真心，一種真情，一份真愛。還有其他許多人，也都寫得惟妙惟肖，這樣的人物傳神的描寫還有很多，如林黛玉進賈府，劉姥姥進大觀園等章節(jié)到處都有，值得我們仔細欣賞探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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