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陽
《魯濱遜漂流記》長期以來作為青少年讀本,甚至于兒童讀本被人們廣泛熟知著,而其背后蘊藏的巨大社會意義則鮮為人知。
本書創作于斯圖亞特王朝完全覆滅后資產階級趨于完善鞏固的階段,也是在資本主義原始積累的這一時期,這一階段還是英國資本主義快速增長的時期,更是地理大發現后一段時期。工商業蓬勃興起,海上貿易發展掀起了殖民熱潮;人文主義興起并在社會上產生巨大影響。小說中的魯濱遜便是在這個大背景下孕育出的集多種時代特征為一體的代表人物,可以說,他個人的復雜性恰恰體現了他的時代性,研究了一個魯濱遜,等于研究了一個時代。
本書以魯濱遜的第一人稱敘述。魯濱遜出生于一個體面的中產階級家庭,生活舒適可以說沒有什么憂慮,按照他的父親的說法便是:“上層社會和下層社會同樣會碰到生活中的苦惱和不幸;而處于中間地位的人就很少有這些災難,同時也不會像上層社會或下層社會那樣在生活上忽起忽落,變化無?!?但魯濱遜的與眾不同之處在于他并不能安于平淡舒適的生活而對冒險刺激有著持續且強烈的愿望,在遇到家人反對后仍堅定自己的理想,私自出海。冒險精神與獨立觀念真實的反映了那一時期年輕人向往開辟更廣闊土地,探索未知領域,在外面的世界增長見識實現理想抱負的愿望,并且有著獨立自主的觀念去順從自己的內心從事,敢于違抗有著政治意味的“父權”,對于封建窠臼有著自己的反抗方式。值得一提的是,魯濱遜的商業才能是杰出的,他的清晰地經濟頭腦使他不論在何處都能走向富有,但他卻也不是為了財富而出海,他在乎的更多是新奇與探索,這里體現的更多是自由主義精神。
盧梭所提倡的“自然狀態”魯濱遜所體現出來的強烈的理性精神對啟蒙運動有一定啟發。死里逃生只身流落荒島后魯濱遜在意識到了處境后首先的舉措便是“用自己遭遇中值得慶幸的事把自己安慰了一番”,沒有沉溺于不安與惶恐,而是思考了今后的境況與搜尋了破損的大船與周邊環境,統計了物資及數量并且為日后生活做了安排與規劃。可以說,魯濱遜是擁有絕對理性的,獨身于荒島,更多的不是可見的恐懼,而是來自未知的恐懼。而魯濱遜盡力地克服著這些恐懼充分發揮著主觀能動性,如康德所說:充分利用了自己的理性,有無限勇氣去運用理智。流落至荒島時魯濱遜一窮二白,每當想到今后將要在這片荒島上度過余生都倍感絕望淚流滿面,感到萬分痛苦,但是并沒有為此消沉,而是隨后利用理智完善了“自己的手段和力量”,在現有條件下創造出了一套屬于自己的生存模式并不斷加以完善。將一寸寸未知的領域變為已知,提高了自己對環境的熟悉度與了解程度進而提高了應對信心,而生產資料與物質的生產增加了孤島生活的舒適性。可以說魯賓遜的創造力與想象力是非凡的,從種植到畜牧他均有涉獵。魯濱遜對于神原本是無所謂的態度,但是流落至荒島他將精神寄托在了《圣經》之上。在幾乎使他喪命的瘧疾的患病期,他進行了第一次嚴肅意義上的祈禱,這也是他從內心開始真正接納現實處境并準備接受荒島的孤獨生涯的具有決定性意義的時刻,在此之前,“可憐的魯濱遜”是魯賓遜在島上和鸚鵡進行唯一的交流。祈禱為魯濱遜的生活提供了心靈寄托,為理性勞動者提供了一種內心的舒適感。類似于中國哲人所闡述的“此心安處是吾鄉”魯濱遜接受了現實逐漸習慣了孤獨并體會了更深層次的孤獨,最后明白,“孤獨不是世界上逼不得已的處境,而是一種需要特定能力、技藝甚至德性的生活方式。按照《自然社會》中所闡述的,對魯濱遜來說,荒島生活之所以稱得上是舒適,并不是僅僅因為他放棄浮華的社會欲望回到樸素的自然需要,從而將生活還原到簡單的自然基礎,還因為在孤獨中他不得不為滿足自然需要的理性勞動建立一個超自然的生活方向和存在基礎,他必須“順從上帝之一,將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給神來處置”。另外在接受了神意時,實際上是承認了奧古斯丁的原罪論,自始至終每當魯濱遜在遭遇險情時都會表達對違反家人旨意的懊悔,表達對咎由自取悲慘命運的懺悔。在勞動方面,魯濱遜在孤島的勞動引入了許多工業技藝。由這些情況來看,魯濱遜是作為資本主義社會“制造人”或“經濟人”的代表而存在的。而這種勞動,作者所認為的終極目的是創造私人占有的財富,其動機是個人主義的。
毫無疑問,魯濱遜將資本主義的一套模式帶入了荒島。在島上,他自稱國王,將小島的全部視為私有財產,可見私有財產在他的心中所占有的重要地位,可以看出啟蒙運動中規定私有財產神圣不可侵犯是有很明顯的淵源的。并不止一次地宣告了主權,他曾在桌前用餐時“我是整個島的君主陛下和主宰;我屬下臣民的生死存亡,完全由我可以把它們吊死,開膛破肚,可以給它們自由,也可以剝奪它們性命,而且我的臣民沒有一個謀反的”;星期五可以說是魯濱遜王國的第一位人類臣民,是建立在對星期五的救命恩情與熱兵器的震懾之上的,服從也是通過了對于基督教的一定開化,而投射到現實——新式武器和基督教文化正是當時殖民者用來征服殖民地土人的物質與精神武器。作為星期五的父親般的存在無疑也是有一定政治含義的,雖然說星期五和魯濱遜是一定有著深厚感情的,但不可否認主仆關系一定在魯的心里占據主要地位。從這一方面來說魯濱遜有著很強的殖民色彩。在要離開島時他也對西班牙人與英國人做了明確的主權宣告與日后的制度安排,同時體現了財產的神圣不可侵犯。
由此,魯濱遜便是那一時代的縮影,這樣的《魯濱遜漂流記》不失為成人世界中一種別樣的解讀。
(作者單位:中央民族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