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民海軍蘇中初創紀實

劉昌年

1941年4月20日，新四軍蘇中軍區正式成立。創建海防部隊成為抗日戰爭中的一個時代的需要，更是蘇中地區義不容辭的責任。海防部隊通過水兵與陸軍的積極而巧妙的配合，打破敵人的封鎖，開辟海上交通線，保障我軍以及根據地的物資供應，保證蘇中軍區司令部及后方機關安全，并負責敵占區與解放區間的交通聯絡和護送干部，保護和組織漁民下海捕魚，“發展生產，保障供給”。

新四軍首創海上武裝

1940年12月26日晚，剛出任蘇四區抗日游擊指揮部副指揮的頑軍游擊第六縱隊司令徐承德背信棄義，竟趁新四軍三縱司令陶勇率部西征離開如東的時機，偷襲三縱駐地掘港，打得掘港險些“后院起火”。守掘部隊張震東率部抗擊，陶勇也率隊回援，頓時打得頑軍潰不成軍，率領殘部逃竄。陶勇迅速率小部隊追擊，一直追至公司鎮江邊，卻眼睜睜看著徐承德等人乘上幾條長江漁船逃遠了。陶勇不南想到：如果有新四軍自己的海上部隊該有多好？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建立起海上武裝，要將旱鴨子改變成水上蛟龍，定教徐承德這樣的家伙葬身魚腹。”創建海防第一團，自此開始醞釀。

1940年12月，陶勇經過積極謀劃后，把自己創建新四軍“第一支海上武裝”的想法向粟裕匯報。次年2月，收到粟裕批復：“積極贊同，準備撥出蘇中軍區兩百名戰土當海防團的第一批水兵。”

陶勇指示三旅獨立團團長朱堅負責。朱堅曾為牛活所迫，投奔頑軍，雖當上團副，卻淪落到被外派采購“抗戰”軍需物資、供上司從中漁利的地步，對此，他怨恨不已。在掘港新四軍駐軍奮勇抗日精神的感召下，朱堅帶著為舊部采購軍需物資的巨款和一些軍需物資向新四軍投誠，后被任命為三旅獨立團團長。朱堅利用自己的人脈，從如東馬塘所謂國民黨政府批建的“新五軍”那里宣傳動員了200多名熱血青年來到三旅駐地報到。

1941年3月3日，在掘港束公館宣布一師的命令，成立新四軍第一支海上武裝，即一師三旅海防團，任命朱堅為團長，將獨立團留守處的200多老兵與新征來的200多新兵合編，分設3個大隊。當日，朱堅召開團務會議，一致認為當務之急一是缺船下海，二是缺人掌舵（不熟悉海上行駛等）。向陶勇匯報后，陶勇領下了租借船的任務，并通過統戰的關系，利用春節后登門拜年賀喜的方式，從知名民主人士、當地漁會會長高亞東家得到一個“用船隨喊隨到，租金分文不要”的承諾。朱堅則負責收編海上能人，號稱“活海圖”、綽號“孫二虎”的孫二富。朱堅帶隊下鄉，在知情人士指點下，找到孫二富，經過多次規勸、悉心告誡，孫二富答應歸順。三旅為孫二富專建海防團特務營，由他當營長，不久升任為旅屬海防大隊隊長。可是，孫二富劣性難改，對原來的哥們兒放任自流，其中有幾位親信除生活散漫外竟私設路卡收稅，不聽管教。組織不得不給予嚴肅處理，通知他們集中在苴鎮卸槍整訓，隊伍縮編成中隊。孫二富當時不在場，回營知道后心里想不通。1942年初，孫二富趁陶勇外出之機，投奔掘港的偽軍陳懋清團，使三旅海防團遭受嚴重挫折。

1941年1月25日，新四軍新軍部在鹽城成立，加強了對江蘇蘇中海防部隊創建工作的領導。3月，在蘇北頑軍一次次挑起摩擦后，一師移駐如東拼茶鎮，深入敵后開展抗日工作。接著，蘇北黨政領導機關也相繼遷來。4月20日，蘇中軍區在拼茶徐家宗祠成立，靠前指揮續建海防部隊。

蘇中軍區建成海防縱隊

1941年9月12日，蘇北區行政委員會保衛處副處長吳福海受粟裕委派從拼茶以北的東臺掠港出發，沿著黃海海岸線港口調查摸底。之后，粟裕親口帶隊進行水情和港情的考察，聽取吳福海的匯報后，進行分析，發現如東何家灶是建設海防團的好地方。

1942年年初，粟裕對蘇中各地領導明確指出：“我們要面臨‘背海作戰的形勢，為了奪取主動權，我軍必須建立一支海上武裝，控制、占領沿海海面。”4月，蘇中軍區正式決定組建海防團。8月，粟裕把在如東創建海防團的任務交給吳福海執行，“建立一支海上武裝，控制、占領沿海海面”。

吳福海到如東后得到陶勇的指點和支持，在何家灶著手籌辦工作，吸收當地部分鹽民自衛隊員入伍。一師抽兵力和船只，在北坎組建直屬一師的海防大隊。蘇中軍區黨委指示再撥給三個警衛連給海防大隊后，11月5日，在何家灶三官殿廟場正式建立蘇中軍區海防團。團長由陶勇兼任，副團長是吳福海。

當時海防團的船上還沒有使用雷達、電報、旗語、信號旗等，經過大家群策群力，采用不同顏色、形狀的旗子往大桅、船頭或船尾上掛，全是指揮的特定訊號。掛幾面旗和怎么掛法分別表示要調幾大隊、怎么行動。夜里則改用燈光，不同的顏色傳達不同的指令，還使用各式火流星發出預知的暗號。粟裕在檢閱蘇中海防團海上實訓時對團領導同志說：“這是我們創建的第一支土海軍！你們要好好干！”

1942年10月，陶勇從華中黨校學習期滿回來，組織對原海防大隊隊長孫二富的出走事件展開討論，分析孫二富出走主客觀原因。經過偵查，發現孫二富投奔的偽軍陳懋清團已四面楚歌，處處不順，孫二富也身不由己，并不自在。陶勇感到“招安”孫二富的時機已到，啟動再次收編的工作。集體研究后，決定派出熱愛海防工作的孫二富原副官周少卿和傾向革命的孫二富的四姨太王月英，潛入掘港偽軍陳懋清團做策反工作。周少卿在陳團中的主要行動由陶勇直接指揮。不久后，周少卿因秘密聯絡員露出馬腳而受到懷疑和監視。王月英知道這個消息后，趁機進一步做孫二富的思想工作，幫助其解除對新四軍的顧慮。一段時間后，孫二富覺得還是新四軍可靠，不能再寄人籬下。這時，周少卿接到陶勇“趕緊撤回”的命令。孫二富就利用親信站崗的機會，趁夜將周少卿送出掘港。周少卿回到三旅司令部，奉命在環港一帶籌建水上公安縱隊，并于1943年春正式成立水上公安縱隊，任隊長。

功夫不負有心人，1943年3月，孫二富設計帶領本大隊的人槍和船只反正過來，在何家灶港受到陶勇司令和吉洛政委的歡迎。孫二富發誓說：“今后我決不再反，再反就殺我的頭！”陶勇不允許這么說，并讓他改名“孫仲明”，意在重見光明。翌日，在上級安排下，三旅水上公安縱隊、三旅海防中隊合編，組成蘇中軍區海防二團，孫二富出任團長。這樣，原三旅海防團就轉化成蘇中軍區海防二團，獲得了新牛。

1942年5月14日夜間，先后取得“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江浙邊區護航游擊總隊”司令、“魯蘇皖游擊總指揮部第三縱隊”縱隊司令等頭銜的陸洲舫突然搗毀偽自治會機關，處決幾個為首分子，宣布起義。負責收編工作的梅嘉生聞訊后經與葉飛、陶勇聯系，專程去召開歡迎大會，并當場宣布成立啟東人民自衛軍，委任陸洲舫為司令員。1943年春，陸的三個大隊遭日偽軍暗算，自己幸免，即化名汗兆林去杭州活動，部隊分成多部活動。1943年3月，陸洲舫部隊余部的人、槍，均由其兒子陸建平率領來到苴鎮，受到陶勇、吉洛等熱情接待。四分區領導研究后將余部進行休整，成立教導大隊，同時派人去杭州請陸洲舫回來。陸洲舫回縣后，于12月中旬，在何家灶將原啟東人民自衛軍改編為蘇中海防第三團，陸洲舫出任團長。

1943年11月（一說12月中旬），蘇中軍區在何家灶先后一共收編了沿海海盜800多人，槍400余支，海船200多條，加上原來蘇中海防團吳福海所部的骨干，形成三個建制團，兵強馬壯、槍多彈足。年底，將三個團整合，由上級批準組成蘇中軍區海防縱隊，下設3個團，領導班子不變，團長均屬兼職。大多數團領導都提升為縱隊干部。吳福海還負責帶領操練和軍訓。蘇中軍區的3個團先后建成，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對于保護黃海漁民正常生產，保障我蘇北根據地同浙東、山東、上海等地貿易往來和建立根據地的水上交通運輸，配合陸上進行反“清鄉”、反“掃蕩”的斗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1944年8月7日，蘇中軍區在各方面條件成熟后，經上級同意，由蘇中軍區海防縱隊司令部、政治部操辦，在豐利鎮補行蘇中軍區海防縱隊成立儀式，正式宣告蘇中軍區海防縱隊成為新四軍序列中新的一員。

泰州走出中國人民海軍

1948年12月，以蘇中軍區海防縱隊為班底的蘇北軍區海防縱隊從鹽阜地區南遷進入，編為第三野戰軍海防縱隊，進入東路渡江突擊集團，投入渡江戰役備戰，肩負起“打過長江去，解放全中國”的偉大使命。

1948年12月，蘇北海防縱隊奉命南移靖江八圩港，接受整編，進入野戰軍序列，為渡江戰役備戰。由蘇北海防縱隊副參謀長趙榮森兼任第三野戰軍海防縱隊特設的渡江大隊大隊長，負責征集民船，并動手拆下美式十輪大卡車的機器安裝在木船上，共征集和制造汽艇、機帆船70多艘，再加上動力船、江輪和汽輪，組成9個中隊，編成汽艇大隊，屬開路先鋒船隊。當時，針對第三野戰軍東路突擊兵團渡江突擊部隊戰士欠習水性，便將海防縱隊指戰員分配去培訓土兵戰船行進中掌舵、射擊、開炮的技術，并傳授水上作戰技術，提高船上生活能力，還配合做好船員思想工作，照顧好船只。海防縱隊領導班子還被分配到陸軍二十八軍擔任臨時職務，負責訓練10個渡江突擊營。渡江戰役打響前，從如東出來的海防縱隊水上能人王維福被抽調和該軍的偵察分隊從敵人的槍口下游過長江，并和另一名隊員將情報送回指揮部，溝通了長江兩岸的戰備信息。

1949年4月21日黃昏，三野東路突擊集團先頭部隊從八圩港乘坐汽艇大隊戰船啟程。王維福帶領突擊隊員第3次游過長江，用老虎鉗剪開敵人的鐵絲網和電話線，保證了部隊順利渡江。由趙榮森指揮的運兵船隊冒著國民黨江陰黃山炮臺和江面雙重火力密集封鎖而打頭陣，向江陰要塞沖鋒過江。運兵船隊繼續完成運送任務。原蘇中海防縱隊兼職司令員陶勇率三野二十三軍駐七圩港（八圩港上游），在原蘇中海防縱隊指戰員悉心指導和示范下，阻止上游敵艦干擾東路渡江突擊集團行動，并學習和訓練船上功夫和水上打仗本領。4月21日傍晚，兩部將土同時發起攻勢，趁著夜色滿載突擊隊伍，向南岸疾駛而去。23日，雙雙成功過江，占領南岸國民黨軍的長江江陰要塞。

1949年4月23日，華中軍區副司令員張愛萍根據三野司令員陳毅下達組建華東軍區海軍的任務，召開會議，宣布中央軍委關于成立中共華東軍區海軍臨時委員會的命令，張愛萍任書記。新四軍新聞記者王彥對此記憶猶新，寫道：這個會議是在駐江蘇泰州白馬廟小樓上三野東路前線指揮部召開的，參加會議的包括他本人在內僅有13人。會議雖小，卻正式宣布了華東軍區海軍臨時黨委成立，標志著華東軍區海軍的誕生。原海防縱隊骨干丁星也在文章中憶及此事：“我們那里一些曾在海防縱隊工作過的同志，陸續接到調令，背上背包去白馬廟報到，成為人民海軍的最早成員。”

4月26日，按中央政治局的部署，吳福海帶領勝利完成渡江戰役任務的原蘇中海防縱隊指戰員加入華東軍區海軍，“蘇北海防縱隊原班人馬1463人改編為華東軍區海軍第一縱隊，吳福海任司令員，這也是華東軍區海軍成立后宣布的第一支作戰部隊”。中國人民海軍從此入列。蘇中創建第一支中國人民海軍彪炳史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