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蘭家庭親子閱讀支持研究*

(1.常州紡織服裝職業技術學院，江蘇 常州 213164；2.常州市武進區圖書館，江蘇 常州 213100)

哈佛大學關于3-19歲兒童語言和閱讀能力追蹤報告顯示：兒童早期語言和閱讀的條件、環境、能力與其未來閱讀能力以及所有學業成就都存在很高的相關性[1]。家庭通常是兒童最早接觸閱讀的場所，家長是兒童最早、長期有效的閱讀老師。家長對孩子的閱讀能力的提高承擔著重要的職責。家庭親子共讀包括四個方面的要求：一是建立一個充滿閱讀信息的環境，讓孩子有很多機會接觸書面語言信息；二是家長需要給孩子購買有趣的、有益的圖畫書和其他閱讀材料，讓孩子不斷被新的圖書所吸引，產生良好的閱讀動機；三是和孩子一起閱讀圖畫書，并且建立起良好的閱讀常規；四是在閱讀過程中給孩子恰當的指導，幫助孩子逐漸學會閱讀圖書內容[2]22。英國社會、政府、學校都非常重視兒童的家庭閱讀，認為家庭是兒童閱讀的第一課堂，尤其關注母語為非英語家庭的兒童閱讀指導。從政府到學校、到各級各類社會組織，都從不同層面、以不同的方式給家長以兒童閱讀活動的引導和支持，致力于讓每個兒童，無論出生在怎樣的家庭，從出生伊始就能培養閱讀意識，接受良好的閱讀教育。

1 家庭閱讀支持主體及活動介紹

1.1 政府

1996年，英國前首相布萊爾向勞動黨宣傳該屆政府考慮的三個主要優先問題是“教育、教育、教育”。2007年，英國政府成立了“兒童、學校、家庭部”(DCSF)，該部門成立后的第一項行動就是開展了“兒童計劃(Every Child)”，確保“不讓一個孩子掉隊，不讓一個年輕人掉隊”。這項計劃的一個子項目就是“每個兒童計劃(Every Child a Reader)”。每個兒童都是讀者，每個兒童都是作者，每個兒童都很珍貴[3]。通過這一項目，英國政府從政策層面確認了兒童早期語言、閱讀能力在今后教育中的重要作用。為提高兒童的語言閱讀能力，1998年成立、2005-2006年獲得長足發展的國家戰略部開展了針對全國范圍內學校教育需求的三大浪潮：(1)保障一線教學質量。通過高質量的課堂教學，保障大部分兒童聽說讀寫和語音能力的發展；(2)小組化或一對一的閱讀干預。對于部分需要額外支持的兒童，學校以班級為單位，通過小組或一對一額外學習指導的方式，幫助他們趕上同齡人的語言發展水平；(3)針對性支持。有嚴重閱讀困難的兒童，根據個體需求，由受過專業訓練的教師或專家對其進行量身定做的指導。

1.2 社會機構

英國圖書基金會是英國最大的兒童閱讀慈善機構，秉持“閱讀改變人生”的信念和激發兒童對閱讀的興趣的宗旨，通過免費贈閱圖書、閱讀資源及各種各樣的閱讀活動，使每年英國全境有340萬兒童從該組織受益。國內介紹較多的是該機構的“閱讀起跑線”活動，除此以外英國基金會還有兩個專門針對家庭閱讀指導的項目：“閱讀起跑線讀書角(Bookstart Corner)”和“洗澡閱讀及睡前故事(Bath, Book, Bed )”[4]。英國圖書基金“讀書起跑線”計劃中的“閱讀角(bookstart corner)”項目主要針對12-24月齡幼兒，通過早教中心、幼教中心、托兒所等學前教育場所為家長提供有針對性的支持，幫助家長有信心、有成效地在家中開展親子閱讀活動，并致力于輔助英格蘭全境幼托機構，幫助在閱讀、童謠、故事等方面需要額外支持的家庭，以托兒所為平臺，免費派送閱讀包，如：嬰兒包(bookstart baby pack)、幼兒包(bookstart treasure pack)、閱讀角(bookstart corner)；在幼托中心或者教師上門，提供四次父母孩子共同參與的閱讀活動，指導家長如何通過童謠、兒歌、故事、書本等幫助兒童的語言能力發展。所有在閱讀角項目中注冊成功的早幼教中心均可免費獲得由英國圖書基金會“讀書起跑線”項目提供的閱讀包。根據各中心注冊時要求的不同，每個中心可收到10份、25份、50份或100份的閱讀包，每個閱讀包內含兩本繪本和閱讀指導材料，再由早幼教中心發放給有需要的家庭。凡注冊時訂閱10份以上閱讀包的早幼教中心，基金會還額外提供可供中心使用的海報和兒歌挑戰包。“洗澡閱讀及睡前故事”是專門針對新手父母家庭幼兒睡前指導的一項家庭閱讀指導項目。英國圖書基金會聯合英國親子專家Jo Frost，以兒童喜愛的電視動畫《小豬佩奇》中的豬爸爸為角色，教授新手父母通過建立“洗澡—講故事—睡覺”這一固定的睡前模式，幫助幼兒順利進入睡眠。一個有規則感的家庭可以讓幼兒從每日固定的行程中收獲安全感，建立秩序感。每晚固定的睡前模式，可以讓幼兒盡快放松安靜下來，進入睡覺狀態。

1.3 學校

按照學制要求，英格蘭地區三周歲的幼兒可以享受周一至周五每天三小時的免費托兒所教育。四周歲開始進入小學階段的學習，從學前班開始一直到六年級結束。整個學前及小學教育階段，學校都非常注重兒童的閱讀能力和語言能力的培養。按照兒童的個體差異，學校圖書館一般都備有分級閱讀書庫。以學前班到小學三年級(key stage 1)為例，適合這一階段的分級出版物分為粉色、紅色、黃色、藍色、綠色、橙色、藍綠色、紫色、金色、白色這十個等級。根據閱讀水平的不同，學期初老師會給每位家長相應等級的閱讀指南，每個兒童每天放學回家都會帶回一本符合自身閱讀水平的分級讀物，由家長在家陪伴閱讀，并在統一的閱讀記錄本上簽字記錄。兒童在某一等級的閱讀水平內，可以自由選取帶回家閱讀的書本。教師每月對兒童的閱讀水平進行一次評估，以確認是否需要升級。

除卻以上常規的家庭閱讀延伸以外，有些學校還會邀請家長、志愿者、社會慈善機構等參與到兒童閱讀的活動安排中來。比如“故事口袋(story sacks)”[5]，包含某一本故事圖書，衍生制作以圖書人物為原型的玩偶，并配以與圖書主題相關的知識類圖書一本，故事圖書的閱讀音頻CD，以圖書為主題的游戲以及家長閱讀指導指南。從圖書的選取到玩偶的制作，從主題游戲的設計到閱讀音頻的錄制，故事口袋的誕生就是學校、教師、家長、志愿者以及社會慈善機構共同努力的成果。故事口袋把一本書的閱讀拓展為一系列的閱讀活動，受益者是學校的每個孩子，家長則在參與過程中對親子閱讀有了更實際、更深刻的理解，有利于家庭親子閱讀的進一步開展。

1.4 出版商

小學階段的分級閱讀在英國是全國統一的。各大出版商根據國家課程標準的要求，出版了數量龐大，質量上乘的分級閱讀書本，以迎合學校教學、家庭閱讀的需求。根據《分級閱讀書目指南——學前班到三年級階段》[6]的書目，筆者統計到目前小學KEY STAGE 1(即4-7歲兒童)使用的分級閱讀主流書籍有26種之多，其中被廣泛使用的有以下系列。

表1 英國小學KEY STAGE 1(4-7歲兒童)分級閱讀系列書籍

1.5 社會機構

英格蘭社區圖書館均設有兒童區域，并定時提供適合不同年齡兒童的活動。比如每周固定三到四次兒歌活動，主要針對1-3歲的學齡前幼童，由志愿者帶領，父母和幼兒共同吟唱大家耳熟能詳的兒歌，歌唱時輔助玩偶、面具、絲巾等道具。形式雖然簡單，但由于兒歌朗朗上口，活動時間固定且能長期堅持，對幼兒和家長而言，既是學習的好機會，也是社交的好場所。

以筆者所調研的英國英格蘭單一管理區之一的東南區域伯克郡的自治市雷丁鎮為例，人口142 800，面積40.40平方公里，人口密度3 535每平方公里。雷丁地區設有七個圖書館 (library of reading, 2018)[7]，分別為：中心圖書館(Central Library)、提爾赫斯特圖書館(Tilehurst Library)、帕爾默公園圖書館(Palmer Park Library)、 惠特利圖書館(Whitley Library)、凱文珊圖書館(Caversham Library)、 巴特爾圖書館(Battle Library)、 南寇特圖書館(Southcote Library) 和一個移動圖書館(Mobile libraries)。移動圖書館載有2 200本書(涵蓋各種內容、主題的書籍，超大尺寸書籍及語音類書籍)，為養老院、關愛之家、日托中心等慈善機構提供服務，同時也為無法到訪圖書館的殘障人士提供每三周一次的免費上門服務，市民通過事先網絡提交的表格可以預約在館書籍。根據谷歌地圖在線測算，六個社區圖書館除惠特利圖書館距離其他圖書館在2英里(約3.2公里)以上，其他圖書館間隔距離均在2英里以內。這種密集式的圖書館布局，多樣化的閱讀活動安排，讓家長不會“因為時間、路程、孩子年齡小等原因放棄了對嬰幼兒早期閱讀的訓練”。[8]

2 家庭閱讀支持活動特點

2.1 按照兒童年齡特點分級指導

根據兒童年齡階段的不同，從概念、詞匯、句子結構三個主要特征來規劃分級閱讀書籍。兒童的年齡、心智水平、日常生活經驗的不同導致其不同年齡階段感興趣的主題不同，比如五歲的兒童熱衷于扮演游戲，模仿父母的言行舉止，再現家庭的場景；六歲的兒童則逐漸有了時間、空間、距離等概念，更熱衷于探索新的環境。針對不同閱讀水平來指導兒童閱讀，可以讓兒童在能夠勝任的閱讀級別中充滿自信地閱讀，提高閱讀的樂趣。尤其在家庭閱讀指導中，家長一般比較了解自己的孩子，在親子閱讀中能夠更好地利用分級閱讀中的話題幫助孩子聯系實際的生活場景，閱讀前、后討論書本中的人物、主題、情節，激發閱讀興趣，全面發展兒童的語言能力。

2.2 具體詳細的指南

英國圖書基金會的“閱讀起跑線”、“故事口袋”、國家文字基金會、“兒童樂玩(Child's Play)”出版計劃都各自有針對不同年齡段嬰幼兒閱讀需求的詳細指導。這些指導從步驟到語言，從內容到形式都給家長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持。注重閱讀感受、閱讀習慣的培養，無論家庭背景如何，家長從孩子一出生就可以開始按其指導，科學有效地培養幼兒的語言能力和閱讀能力。不同機構組織的閱讀活動，不僅形式上多樣化，而且在內容上也注重品牌化、常規化，很多家長在童年時期也參與了這些閱讀活動，多年來，這些閱讀活動深受歡迎，到自己孩子有閱讀需求時，家長們自然而然地就會選擇相應的閱讀活動。

2.3 與學校課程緊密相關

從學前教育開始，出版社根據英國國家讀寫策略框架要求，按照兒童的年齡和閱讀需求及水平出版分級圖書，社區圖書館、學校、幼托中心均采購表1中常見的分級閱讀材料。英國圖書基金會免費發放的早期閱讀包也關注到幼兒今后的認知需求，閱讀活動的開展與閱讀書目的推薦緊密結合，讓孩子在每一次閱讀中都能做到有的放矢。通過日常閱讀，能夠拓展孩子關于書本的知識，培養孩子良好的閱讀習慣，開闊孩子對世界的認知，掌握書面語言的信息處理技能，為將來的校園學習打下堅實的基礎。

2.4 關注特殊需求

兒童閱讀關注到了特殊兒童的需求和特殊家庭的需求。如“讀書起跑線”所贈送的閱讀包中有專門為聽覺障礙兒童和視力障礙兒童設計的圖書，相應地也有如何與有特殊需求兒童進行親子共讀的指導。這些書本設計精美、制作精良，針對聽覺障礙兒童的圖書色彩豐富、人物形象突出，針對視力障礙兒童的圖書則可以觸摸、圖案對比度高，旨在讓所有的孩子都有機會體驗閱讀的樂趣。

與英國圖書基金會合作密切的兒童樂玩出版社還關注到了英國社會的多樣性和包容性，打破了童書中千篇一律的白人中產階級形象，在出版童書時考慮到了性別、身份、性別取向、社會階層、宗教信仰、年齡以及殘障兒童，讓不同的人物形象成為圖書的主角。比如“寶寶紙板書(Baby Board Books)”系列叢書里的人物有戴助聽器的，有戴眼罩的，有混血家庭的，有因宗教信仰戴頭巾的。同時針對低收入家庭、英語為非母語的家庭還有特別的指導用書，支持家長和孩子在閱讀中共同學習英語。

3 啟示

周兢在《論早期閱讀教育的幾個基本理論問題》中指出，“兒童自主閱讀能力的培養應當從出生開始，這不僅是家長和教師的工作，而且是整個社會的責任，需要教育部門、醫療保健機構和社會工作等方方面面的合力來協同推動進行。早期閱讀教育是一種社會系統工程。”[2]23

3.1 以政策為指引

隨著國內對早期閱讀的認識提高，家長、媒體、機構對早期閱讀多有追捧，然而罕有國家層面的政策指引。教育部2012年9月出臺的《3-6歲兒童學習與發展指南》中提到了“閱讀與書寫準備”，指出了3-6歲兒童語言發展中的目標和教育建議，但缺乏像英國這樣全國性的語言發展策略綱要，對早期閱讀發展尚未形成強大的政策保障，缺乏科學的理念宣傳和輿論導向，大眾對兒童閱讀的理解仍停留在認字和聽故事的層面。如果能夠聯合多部門共同制定推廣兒童早期閱讀的綱領性文件，必然能將早期閱讀的概念深入人心，有深度、有廣度地推進早期閱讀。

3.2 以家庭為核心

根據2017年第十五次全國國民閱讀調查報告[9]顯示，我國0-8周歲兒童家庭中，平時有陪孩子讀書習慣的家庭占71.3%，在0-8周歲有閱讀行為的兒童家庭中，平時有陪孩子讀書習慣的家庭占到91.8%。在這些家庭中，家長平均每天花23.68分鐘陪孩子讀書，較2016年的24.15分鐘略有減少。圖書館、社區、學校、婦幼保健機構、出版社等應聯合起來幫助家長建立正確的早期閱讀觀念，提供適合家庭親子閱讀使用的材料、活動等實際指導和支持，激勵和幫助兒童獲得良好的閱讀教育。

3.3 以圖書館為平臺

我國圖書館已經關注到了兒童閱讀的需求，并利用自身場館的優勢和移動平臺開展了內容豐富、種類繁多的閱讀推廣活動，包括閱讀指導、親子閱讀、書目推薦，但總體來說仍以傳統閱讀推廣方式為主。筆者認為，充分利用圖書館的網頁平臺和微信公眾號，在兒童早期閱讀推廣方面，還可以開發基于圖書主題的在線小游戲；與學校合作，建立學校推薦閱讀書目書庫，方便查閱；開設讀者、教師撰寫的圖書評論專欄；開展閱讀水平在線測試等在線活動，方便兒童在家長的指引下在線參與，延伸閱讀空間。

3.4 以學校為支持

學校教師是家長最容易接觸到的閱讀指導專業人員。由于教師和家長對孩子的個體差異均有較為深入的了解，因此在閱讀指導上能夠更加關注到個體的需求，從而按照孩子的特點和閱讀水平來安排閱讀內容，調整閱讀進度，開展閱讀活動，提升閱讀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