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楊 李格格
摘要:自20世紀初積極心理學的興起,氣質性樂觀成為該領域中的研究焦點之一。氣質性樂觀由Carver與Scheirer基于自我調節模型提出,是指個體對未來的積極結果的泛化預期。樂觀能夠使個體產生多種積極的生理與心理效應,如提高自身的免疫能力、增強主觀幸福感、提高成就動機,促進自尊與自信的建立等等。目前已有許多研究證明,氣質性樂觀作為一種穩定的人格因素,與個體的心理健康狀況有著十分密切的聯系。本文通過文獻法,在中國知網(CNKI)、百度學術、谷歌學術等搜索引擎中以“氣質性樂觀”、“心理健康”、“dispositional optimism”“mental health”等關鍵詞進行檢索,收集相關文獻進行綜合整理,簡要介紹氣質性樂觀、心理健康以及二者之間的聯系,并對氣質性樂觀與心理健康的未來研究方向進行思考與展望。
1前言
近年來,隨著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大眾對心理健康的重視程度也隨之上升,伴隨著積極心理學的逐漸興起,樂觀作為積極心理學的研究熱點之一逐漸進入研究者們的視野中。
1981年,Carver與Scheirer基于自我調節模型,提出了“氣質性樂觀”(dispositional optimism)的概念,并且他們認為氣質性樂觀是一個單維的結構,其中一極是樂觀,另一極為悲觀。二人據此于1985年編制了氣質性樂觀的測量量表——LOT生活定向測驗,并指出,氣質性樂觀與心理健康之間存在一定的關聯。此后的30多年中,有關氣質性樂觀的研究日益豐富,其結果也在一定程度上印證了Carver與Scheirer的理論。
2氣質性樂觀與心理健康
2.1氣質性樂觀
自我調節模型認為,當個體形成某一目標,并對目標樹立起期望之后,開始向目標前進。在接近目標的過程中如果受到了一定的阻礙,則個體會根據自己對結果的預期進行自我調節,從而對當前的情況進行評估和決策。當個體相信自己能夠達到所追求的目標時,他會不斷地為之付出努力,反之,若當個體感覺到目標對于自己而言遙不可及時,則有個能會放棄努力。在此之上,有研究者提出“泛化預期”的概念來解釋人們在面對復雜的事態時,對自己努力的結果所持有的信念。在面對生活中出現的困難與阻礙時,一部分人相信生活是美好的,一切問題都可以得到解決,只要努力,自己總能夠得到積極的結果;而有的人卻認為,生活中的困難是一場災難,自己總是會遭遇不好的事情,無論如何去努力,也無法改變生活的打擊。對事件積極結果的泛化預期,即“氣質性樂觀”,或稱“樂觀主義”,那些總是對事件積極結果抱有期待的個體被稱為“樂觀主義者”。
樂觀主義者在建立好目標之后,總是對成功抱有持久的信心,能夠在追尋目標的過程中持續努力。有研究表明,樂觀主義者在工作中能夠更好地進行資源的分配,能夠根據任務的優先級進行良好合理的選擇與判斷,他們在解決問題時往往能夠提出更有建設性的意見與建議;相對于悲觀主義者,樂觀主義者往往感受到的社會支持程度更高,這并不體現在主觀或客觀的社會支持上,而更多地體現在他們如何對待所得到的社會支持,樂觀主義者往往能夠更好地利用身邊的社會支持,這使得他們往往能夠對未來做出積極的預期并達成良好的結果;樂觀主義者的自我效能感往往強于悲觀主義者,在面對當下的壓力時,樂觀主義者能夠根據當前的實際情況進行良好的自我調節,并且對自己的未來結果有積極的期望,而悲觀主義者在面對突如其來的壓力時,則更多地體現住絕望與崩潰,他們常將壞的結果預期災難化,這也是悲觀主義者更容易產生心理問題的原因;郝亞楠等人關于氣質性樂觀的神經生理學研究中發現,氣質性樂觀之所以能夠提高幸福感、促進成功,其原因可能是因為樂觀者存在一定正性偏向,這一偏向主要體現在注意、知覺、應對策略的選擇等方面,樂觀者腦部前扣帶回、前額葉皮質區域具有更高的激活水平;此外,還有研究表明氣質性樂觀有可能與遺傳有關,一些雙生子研究的結果證明,遺傳在氣質性樂觀形成中所起到的效果大約能夠達到30%。
在上述基礎之上,研究者認為氣質性樂觀是人們對未來事件懷有的積極期望,并且這一傾向具有跨時間與跨情景的一致性,樂觀主義者總是認為會有好的事情發生,這表現為一種積極的認知風格。因此,氣質性樂觀也被認為是一種穩定的人格特質。
氣質性樂觀最初通過Carver與Scheirer(1985)編制的生活定向測驗(The Life Orientation Test,LOT) 進行測量。隨后的一些研究中有研究者提出,氣質性樂觀應該是由兩個相互獨立的維度——積極樂觀特質與消極悲觀特質所組成,據此Carver與Scheirer與1994年修訂完成了新的生活定向測驗,用于進行氣質性樂觀的測量。在此之后,不同國家的研究者根據其國家的傳統文化或是所考察的特殊人群,對生活定向測驗進行了不同程度的調整和修訂,以適應多種不同的研究條件,如Schweizer 和 Koch( 2001) 認 為 樂 觀 會 表 現 在 個 體 生 活 的 不 同 領域———個人樂觀、 社會樂觀和自我效能樂觀, 并編制了三維度的個人和社會樂觀評定問卷—擴展版(Questionnaire for the Assessment of Personal Op-timism and Social Optimism-Extended,POSO-E)。
2.2心理健康
心理健康素質(Mental health quality)是個體在遺傳和環境因素共同作用下形成的某些內在的、相對穩定的心理品質或身體特點,這些心理品質和身體特點影響或決定著個體心理、生理和社會功能,并進而影響個體的心理健康狀態。心理健康狀況的影響因素眾多,主要有如下幾類:(1)人格特征。例如A型人格個體往往沖動、性格穩定性差,這類個體常體現出偏執傾向、內心沖突嚴重、人際關系緊張以及高特質焦慮等特點,在EPQ測驗得分上體現為N、P維度得分較高,而那些性格穩定性強的個體則具有更好的睡眠質量與心理健康素質;(2)認知與歸因風格。二者對于心理健康的影響常以認知傾向、歸因方式來體現,心理健康狀況良好的個體,具有積極樂觀的認知傾向,持有負性思維的個體往往更在意他人的評價,從而在一定程度上導致心理問題的出現。那些在生活中把負性事件結果歸因于內在、穩定因素的個體,有更大的幾率出現抑郁癥狀;(3)情緒調節方式。情緒調節與管理與心理健康之間存在顯著的相關,不適當的情緒調節方式可能是患抑郁癥的原因之一;(4)與自我相關的心理因素。包括自我概念、自尊、自我效能感等。自我概念與自尊的完善發展是良好心理健康的基本條件之一,而較高的自我效能感則能夠幫助個體樹立正確的目標、滿足成就動機、建立自信。
心理健康的標準有很多,到目前為止尚未形成某一公認的評定標準。其中,心理健康的雙因素結構模型認為,心理健康的評價應包括積極狀態的提升,與消極狀態的消除。我國關于心理健康的研究最早可追溯至1935年,徐春霖在一項關于工人心理健康的的研究中提到,提升心理健康的途徑包括三個方面,一是“有能夠為止努力的一個或多個目標,并在完成目標的過程中獲得他人夸獎,得到他人的承認”、二是“感覺到自己正在往積極的方向進步”、三是“做自己覺得正確的事”。這與傳統的心理健康衡量標準中積極狀態的評價類似,將自尊、自信、成就感(或成就動機)等變量,或是如Seligman等人所認為的“幸福感”這類心理狀態作為心理健康的積極狀態的評價。傳統心理健康衡量標準中消極狀態的評價多以抑郁、焦慮、壓力等心理量為主,較早的研究中,Parkes(1992)采用一般健康問卷(GHQ)作為測量工具,比較了在岸石油工人與離岸石油工人的心理健康情況;一項關于女性非自愿事業對心理健康影響的研究中,將抑郁作為心理健康的評價標準,并發現社會支持也是心理健康的重要影響因素之一。這類測量工具在最近幾年的研究中也常有出現,例如,AA.Mohammadi(2016)采用一般健康問卷(GHQ)、抑郁量表、焦慮量表以及壓力量表(DASS)作為心理健康的評價標準,研究了益酸菌酸奶對生化工人心理健康的影響;B.Pakula(2018)在一項關于同性戀、雙性戀個體心理健康的研究中,同樣也是選用了焦慮量表、情緒量表等測量工具作用心理健康的評定標準。
2.3氣質性樂觀與心理健康的關系
在Lemola等人(2011)一項關于兒童睡眠質量的研究提示我們,樂觀對心理健康的影響可能在生命早期就已經出現,一方面來說的研究遺傳因素可能對兒童形成氣質性樂觀具有較重要的作用,另一方面,較樂觀的父母會在兒童早期通過積極的培養與指導,使得兒童的樂觀逐漸得到發展。不管氣質性樂觀這一人格特質是如何形成的,其對心理健康的促進是毋庸置疑的,那些較為樂觀的兒童,其睡眠質量較優于其他的兒童;同時樂觀者的免疫系統反應較強、在面臨疼痛時,樂觀能夠使個體減輕疼痛的知覺,在選擇消除不良情緒時,樂觀主義者往往能夠采用更加積極主動的方式來促進心理健康(如運動、聽音樂、認知干預等),而悲觀主義者往往通過消極的方式消除情緒(如抽煙、酗酒等);在面對問題時,樂觀主義者的應對方式也更加地積極,這使得樂觀主義者在壓力事件之后更少產生消極情緒、更多地產生積極的情緒,這一點與神經生理學上的研究結果相吻合;
氣質性樂觀與生活滿意度、抑郁水平等心理健康指標有顯著的相關。侯愛和(2010)研究表明,氣質性樂觀在應對方式與應激事件中起到調節作用,在面對巨大壓力或是生活事件刺激時,樂觀者能夠采用更積極的應對方式來面對應激事件,使個體能夠有效地應對壓力、適應環境,從而形成促進心理健康;袁莉敏,& 張日昇.(2007)通過歸因方式問卷、氣質性樂觀調查問卷、貝克抑郁量表以及生活滿意度量表對350名大學生進行了問卷調查,結果發現氣質性樂觀調節歸因方式與抑郁、生活滿意度的關系,在歸因方式與抑郁、生活滿意度之間起到一定的調節作用;張姝玥、許燕等(2008)通過發放癥狀自評量表、氣質性樂觀量表與簡易適應能力問卷對4736名在校大學生進行了調查,發現氣質性樂觀、適應能力均能影響大學生的心理健康水平,并且二者之間存在交互效應,氣質性樂觀能夠在適應能力對心理健康的影響中起到調節作用。
3討論與展望
對一項概念的研究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從以往的研究中,有如下幾處值得探討,以及進行進一步的研究。
首先,目前關于氣質性樂觀的研究中,尤其是國內的研究,大部分都關注與氣質性樂觀與其他變量之間的關系,以及氣質性樂觀的神經生理機制。而氣質性樂觀的究竟起自何方源于何處,是因為某個特定的基因?還是更多地源于生命早期父母的教育與指導,父母不同的認知風格、所教授的面對應激事件的應對方式,會如何影響個體氣質性樂觀的發展?如何分離出遺傳與環境之間的作用。這些問題的探討在以往的研究中較為少見。
其次,氣質性樂觀還是一個較為年輕的心理學概念,國外關于樂觀的研究起步較國內早,研究范圍較大且深,但受中西方文化存在巨大差異,從某些角度上來看,樂觀這一概念可能在西方屬于褒義,在東方傳統文化中可能被認為是“玩世不恭”。如何開展本土化的研究,如何將樂觀放在東方文化的視角上來對個體進行研究,也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最后,未來的研究還可以著力于如何通過發展個體的氣質性樂觀,從而促進個體心理健康的改善,即氣質性樂觀的應用。早期國外的研究中有提及,2周的每日5分鐘的自我肯定練習有助于氣質性樂觀的發展,近年來也有研究者將中國傳統的茶道文化融入氣質性樂觀發展的研究中,這也是未來樂觀研究可能的方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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