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也琳










[摘 要]提高我國制造業供給質量,加快建設制造強國,提升我國制造業嵌入全球價值鏈的位置是貫徹十九大新發展理念,落實振興實體經濟、促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抓手。發達國家制造業服務化和服務外包是其先進制造業生產力的重要原因,本文從產業關聯視角,分析我國制造業服務化和制造業服務逆向外包的現狀和變化特征,研究中間服務投入和來源結構對我國制造業嵌入全球價值鏈的位置影響強度和方向,結果發現:我國制造業服務化并沒有提高我國制造業嵌入全球價值鏈位置,但服務逆向外包卻顯著增強了我國制造業競爭力、推動嵌入全球價值鏈位置的提高。可見國內中間服務對我國制造業競爭力提升的作用有限,這說明我國制造業和國內服務業產業聯動機制薄弱,但國外服務業與國內制造業的產業聯動效應較強。
[關鍵詞]制造業服務化;服務逆向外包;全球價值鏈;增加值貿易
當今世界,最先進的工業化國家中一個最顯著發展特征是現代服務部門的增長,主要表現在服務業對GDP和就業的貢獻,其中有兩個最引人注目的70%指標:一是在其國內生產總值中,服務業增加值占到70%左右;二是在服務業增加值中,生產者服務業比重占到70%左右。可見現代制造業所含的技術、知識和人力資本,主要來源于生產性服務的中間投入。制造業服務化是產業結構軟化在制造業的表現形式,制造業通過提高服務要素的投入密度,可以提高產品差異度、技術復雜度和增加值率,有利于制造業的專業化和精細化,同時降低價值鏈各環節間協調成本,提高企業利潤水平,實現產業從低端向高端的升級[1];現代服務業是制造業知識密集化的構成要素,是其心臟、腦袋和起飛的翅膀[2],推進制造業服務化是提高我國制造業競爭力的有效途徑[3]。但是制造業服務化不應停留在本土服務外包上,我國作為發包方開展的離岸服務外包,有利于本國發展基于內需的全球化經濟,對本土企業升級乃至建設創新型國家的策略選擇也具有現實意義[4],對中國新經濟力量的崛起具有不可估量的長期影響,它是中國經濟結構調整和增長方式轉變的重大機遇,也是中國從更深層次上加入一體化的全球經濟一次具有轉折點意義的戰略抉擇。
本文基于世界投入產出數據庫WIOD(World Input-output Database),構建全球價值鏈(GVC)下制造業服務化和服務逆向外包指數,判斷我國制造業服務要素的投入密度和制造業對國外服務要素的依賴程度,并試圖回答:制造業服務化提升了我國制造業嵌入GVC位置了嗎?開放條件下服務逆向外包是否助力實現我國制造業“由大轉強”的目標?本文結構安排如下:第一部分是對我國制造業服務化和服務逆向化外包現狀的分析;第二部分基于非競爭投入產出表,構建制造業服務化和服務逆向外包的指標,分析我國制造業服務化和服務逆向外包的發展特征;第三部分是實證分析我國制造業服務化和服務逆向外包對提升我國制造業嵌入全球價值鏈位置的影響;最后一部分是本文的結論與啟示。
一、我國制造業服務化和服務逆向外包現狀分析
本文數據主要來源于世界投入產出數據庫WIOD(World Input-output Database),它是由歐洲11個研究機構以各國投入產出表和國際貿易數據為基礎編制發布的國家間非競爭投入產出表,主要目的是追蹤各國產業增加值跨國、跨部門的流動。WIOD包含了1995年至2011年40個國家35個行業國家間所有投入產出數據。40個國家包括歐盟所有27個國家和其他13個主要經濟體,所有國家GDP之和占全世界85%,能較好代表世界貿易全貌。35個行業涉及幾乎所有的經濟部門,主要包括農業、采礦業、建筑業、14個主要制造業部門和17個主要服務業部門,行業具體名稱可查閱WIOD數據庫。
(一)數據來源和指標構建
目前學術界主要運用投入產出法的直接消耗系數和完全消耗系數代表某產業單位產值對上游產業投入品的需求拉動效應。從產業后向關聯來看,制造業對服務業的直接消耗系數是指制造業總投入中直接服務要素的投入強度,但在國民經濟循環體系中,制造業還會對服務要素投入產生間接需求,即乘數效應。我們將制造業直接和間接服務要素投入之和占總投入的比重,稱為該制造業對服務業的完全消耗系數,作為評價制造業服務化的指標。具體公式如下:
其中,Servj指制造業j服務化水平,其分子為所有服務業對制造業j的直接和間接服務投入,第一項∑Ii=1aij指制造業j對所有I個服務業的直接消耗量,分子第二項是第一輪的間接服務消耗,以此類推,第n+1項是第n輪的間接服務消耗。與直接消耗系數相比,完全消耗系數更全面地體現所有服務部門對制造業的直接間接投入產出關系,故本文采用完全消耗系數作為評價制造業服務化的測度指標。為了計算該指標,本文基于WIOD的RIO數據,通過矩陣運算可得各年里昂惕夫逆矩陣(B陣),縱向加總制造業j的所有服務投入部門完全消耗系數可得(1)式的分子,制造業j的總產出減去本部門增加值可得(1)式分母,兩者之比可計算我國各制造業服務化指數,該值越大,說明我國制造業的中間服務投入比重越大,制造業服務化程度越高。
進一步地,我國制造業對中間服務需求不僅來自國內還會來自國外,為了評價我國制造業對國外中間服務依存關系,本文構建制造業服務化的逆向服務外包指數,具體公式如下:
其中分子指制造業j對所有國外中間服務的完全消耗系數之和,分母指制造業j對所有中間服務的完全消耗系數之和,(2)式是指服務逆向外包占我國總制造業服務化的比重,可以評價我國制造業j對國外中間服務的依賴程度,該值越大,說明我國制造業服務化對國外服務要素的依賴程度越大,反之亦然。
(二)典型事實
1. 典型事實一:我國制造業服務化水平一直保持較低水平,而服務逆向外包則呈現“快速上漲—緩慢下滑—穩步回升”特征。服務接包區域結構則逐步從東亞轉移至北美和BRIIAT地區,歐盟始終是我國重要服務逆向外包的接包地區。
服務逆向化外包情況雖然2001年發展進入快車道,但我國總制造業服務化發展一直較為穩定,可見出口貿易的發展并沒有顯著提高我國制造業服務化的整體水平。如圖1所示,我國制造業服務化歷史高值位于2001年26.9%,之后緩慢下滑至2005年的22.2%,2005年后一直穩定保持在22%上下,不僅與發達國家差距明顯,與金磚國家、俄羅斯相比,我國制造業服務化水平普遍較低。
與制造業服務化發展不同,我國服務逆向外包則經歷了“快速上漲—緩慢下滑—穩步回升”過程,與我國總VAXR①的變化趨勢相反。2001—2004年是我國融入全球經濟的發展初期,總VAXR快速回落,而服務逆向外包率則從2001年的20.5%快速上升至2004年的30.8%。可能的解釋是:對外開放初期我國服務業特別是生產性服務發展較為落后,加工貿易的“兩頭在外”特征較為明顯,在“技術+勞動+市場”三大要素的結合過程中,技術輸入以服務逆向外包形式發生;2005—2009年,由于出口貿易的溢出效應,我國中間投入國有化和進口替代進程不斷加快,總VAXR穩步上升,與此同時服務逆向外包從2005年的30.5%緩慢下降至2009年22%,說明我國制造業服務化的內部結構中,國內服務正在顯著替代國外服務;2009年后受金融危機的影響,全球貿易進入全新發展階段,我國也進入基于內需的全球化發展新階段,亟須集聚發達國家創新資源為我國制造業轉型升級騰挪空間,這體現在VAXR顯著下降和服務逆向外包穩步回升,我國服務逆向外包率從2009年的22%上升至2011年的25.8%。
進一步地,我國總體服務逆向外包的接包區域業務占比各多少?變化趨勢如何?如圖2所示,在2001—2004年各區域接包占比從高向低排列依次是:東亞、歐盟、其他地區、北美、BRIIAT和other EU,動態看我國服務逆向外包快速上漲,各接包區域業務占比也都普遍提高,其中歐盟、BRIIAT接包業務占比分別從2001年的4%和1.8%上升至2004年的7.8%和3.3%,分別上漲95%和84%。可見在我國全球化初期,東亞和歐盟是我國服務逆向外包的核心接包地區,歐盟和BRIIAT是快速成長接包地區;2005—2009年我國服務逆向外包緩慢下滑了8%,其中歐盟和東亞接包業務快速下滑,分別下降了30%和40%,北美地區服務接包業務下降速度最慢,這樣使得2009年我國服務接包區域結構呈現東亞、歐盟、北美“三足鼎立、并駕齊驅”的特征;2009—2011年我國服務逆向外包穩步回升,這也體現在除東亞外的其他地區,BRIIAT和北美地區成為此輪快速成長接包地區,業務占比分別提高49.6%和18.3%,使得歐盟和北美地區超越東亞,成為我國服務逆向外包前兩大接包地區。綜合來看,我國服務逆向外包逐步從東亞轉移至北美和BRIIAT地區,而歐盟始終是我國重要服務逆向外包的接包地區。
2. 典型事實二:國家價值鏈(NVC)上游制造業服務化水平普遍高于NVC下游直接參與GVC的制造業服務化水平,同時國內服務投入和國外服務逆向外包是相互替代的競爭關系,國內服務投入對我國制造業服務化的影響占主導優勢。我國制造業服務逆向外包接包國主要是歐盟和北美,主要的逆向外包服務為租賃和商業服務業(c30)。在三大制造業類型中,勞動密集型是我國制造業服務化水平最低、服務逆向外包率最高的產業,知識密集和資本密集制造業的服務化水平遠高于勞動密集制造業。
2011年數據顯示,我國細分制造業服務化平均水平僅為22.3%,普遍低于其他發達和發展中國家水平。制造業服務化水平排前五名的產業為:電力、燃氣、水的生產和供應業(c17),采礦業(c02),造紙及紙制品業,印刷業(c07),金屬制品業(c12),化學原料及化學制品制造業(c09),前三大產業為國家價值鏈(NVC)上游間接參與GVC的制造業,后兩大產業為NVC上游但直接參與GVC產業,可見我國NVC上游制造產業的服務化水平較高。相反,位于NVC下游直接參與GVC的制造業,如化學原料及化學制品制造業(c09)、皮革、毛皮、羽毛制品業(c05)、機械制造業(c13)和食品、飲料制造和煙草加工業(c03),這些產業服務化水平較低,特別是研發服務、品牌服務以及物流服務等中間投入滯后,這也是我國制造業被鎖定GVC底端的重要原因。
在服務逆向外包方面,如表1所示,2011年服務逆向外包水平排名前五的產業是:石油加工、煉焦及核燃料加工業(c08)、電氣及電子機械器材制造業(c14)、金屬制品業(c12)、橡膠及塑料制品業(c10)和化學原料及化學制品制造業(c09),這些產業對國外中間服務的依賴性較大。除c08和c14服務逆向外包關鍵區域分別是BRIIAT和東亞,其他制造業服務逆向外包關鍵區域都是歐盟和北美,并且主要外包服務是租賃和商業服務業(c30)。
進一步地,根據產業要素密集度特征,可將制造業分為:勞動密集型制造業(c4、c5、c6、c16)、資本密集型制造業(c3、c7、c8、c10、c11、c12)以及知識密集型產業(c9、c13、c14、c15)。如圖3所示,2001—2011年,勞動密集型制造業始終是我國制造業服務化水平最低產業,2004年之前資本密集型制造業是我國制造業服務化程度最深產業,2004年之后技術密集型制造業超越資本密集型制造業,成為我國制造業服務化水平最高產業。在制造業服務逆向外包方面,我國勞動密集型制造業服務逆向外包比重卻遠高于知識密集型和資本密集型制造業,詳見圖4。對比上面兩圖,可以發現:
首先,總體上,2001年后我國制造業服務化水平普遍下滑,而服務逆向外包較為穩定,呈現溫和上升趨勢。更具體的變化是,各期制造業服務化和服務逆向外包率的變化方向始終相反,可見國內服務投入和國外服務逆向外包是相互替代的競爭關系,國內服務投入對我國制造業服務化的影響占主導優勢。
其次,勞動密集型制造業是我國傳統優勢制造業,同時是我國制造業服務化水平最低、但服務逆向外包程度最高的制造業。這“一低一高”可能的解釋是在國內投入要素產業屬性上,我國勞動密集型制造業更傾向是中間零部件勞動組裝作業,知識密集程度高、生產率上升速度快的服務要素投入占比較低,與之矛盾的是對國外服務投入需求依賴程度很高,說明我國勞動密集型制造業在產品設計、品牌管理和物流服務方面處于被動的劣勢,造成了“大而不強”的結果。
再次,知識密集型制造業服務化水平最高,其中2004—2009年是其服務化發展速度最快、但同時也是其服務逆向外包下降最快的時期。這說明知識密集型制造業服務化推進不是基于服務逆向外包,而更多是“以內供替代進口”投入本土高附加值研發服務、品牌經營和物流服務要素。那么,我國知識密集型制造業服務化、服務逆向外包是不是同期國際競爭力快速走強的原因?制造業服務化、服務逆向外包如何影響制造業嵌入GVC位置?
二、實證分析:制造業服務化、服務逆向外包提升了制造業嵌入GVC位置了嗎?
(一)模型設定
我國制造業長期以“接包者”身份嵌入GVC底端,從事低附加值、高能耗的組裝裝配任務,如何擺脫低端鎖定是我國制造業實現轉型升級的重大問題。本文從制造業投入要素角度,考慮了服務投入數量和來源、勞動力、資本、研發資本以及市場化程度等因素,構建了以下計量方程,來考量制造業服務化和服務逆向外包對我國制造業提升嵌入GVC位置的影響:
其中j和t分別表示制造業j和第t年,被解釋變量NRCAjt表示我國制造業j在i年的新顯示性比較優勢指數(New Revealed Comparative Advantage),代表增加值出口核算方法下我國制造業j的國際競爭力,該值越大且越接近1,表示我國制造業j國際競爭力越強,反之亦然,這里該指標作為我國制造業j嵌入GVC位置的代理變量,其計算公式為:
解釋變量Servjt表示t年我國制造業j服務化水平,Reversejt表示t年制造業j服務化的逆向服務外包指數,Capitaljt表示t年制造業j資本投入規模,Wagejt表示t年制造業j平均工資,Rdjt表示t年制造業j研發投入水平和強度,Controljt表示t年制造業j國有化程度,Secjt表示t年制造業j的產業特性,εjt是隨機誤差項。
(二)變量設定、數據來源和行業匹配
1. 變量設定
(3)式的核心解釋變量是Servjt、Reversejt,分別是我國制造業服務化和制造業服務逆向外包指數。其他控制變量分別是:Capital(資本投入)反映各產業資本要素的投入規模。已有的研究發現產業固定資產投資規模對生產效率具有正向影響,能夠顯著提高生產效率、降低生產成本,進而提高產業國際競爭力。本文采用各年投資額代表各產業每年固定資產的投入,并用永續盤存法以5%為折舊率折算各年的資本存量。Wage(人力成本)反映了各產業勞動力價格。勞動力價格不斷提高,將使我國傳統勞動力成本優勢逐漸衰減,從而抑制我國各產業的國際競爭力。本文采用細分產業職工的平均工資表示各產業勞動力價格,同時根據各年居民消費價格指數對各年工資進行了價格調節。Rd(研發產出)反映各產業技術水平和改善生產工藝、開發新產品的強度。研發行為有利于提高產品生產率和產品差異性,是獲取優勢市場地位、提高市場競爭力的有力途徑。本文以新產品銷售收入占產品銷售收入的比重評價產業研發產出水平。Control(國有化程度)反映市場化水平和政府對各產業的政策干預程度和壟斷程度。一個產業國有化程度不僅影響產品市場的競爭水平,還會干擾勞動力市場公平工資的確定。作為對平均工資的補充和產業競爭程度的指標,本文以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總產值占所有產業總產值比重衡量產業的國有化程度。Sec(產業特性)反映產業的要素密集程度,根據之前的分類方法,將制造業分為勞動密集型制造業(賦值為1)、資本密集型制造業(賦值為2)以及知識密集型產業(賦值為3),作為Dummy納入計量模型中。
2. 數據來源和行業匹配
本文樣本區間選取在2001—2011年,數據中Rd來源于《中國科技統計年鑒》,其他數據都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由于《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年鑒》和《世界投入產出數據庫》中行業分類不同,根據行業特征和相似性,本文對三大數據庫的行業進行了分類匹配。我們以WIOD數據庫中14個制造業c02—c15為基準,將國內數據庫中的農副食品加工業、食品制造業、飲料制造業、煙草制品業并入WIOD中食品、飲料制造和煙草加工業(c03);將橡膠制品業、塑料制品業并入WIOD中橡膠及塑料制品業(c10);將通用設備制造業;專用設備制造業并入WIOD中機械制造業(c13)。
3. 實證結果分析
以14個制造業新顯示性比較優勢指數為被解釋變量的回歸結果見表2。表中所有回歸結果都進行了VCE命令的異方差調整。其中,前三列是廣義最小二乘法的回歸結果,F檢驗P強烈拒絕原假設:“不存在個體效應”,即拒絕混合回歸模型,固定效應或隨機效應模型更加有效且一致,而Hausman檢驗的P值小于0.5,表示5%的顯著性下固定效應更有效。但固定效應估計有效一致的前提是被解釋變量不存在滯后性影響以及與解釋變量之間不存在逆向因果關系。但我們發現,NRCA滯后項會影響下期NRCA,也就是說會存在循環因果和自我強化的內生性問題。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考慮將NRCA滯后項并將前多期解釋和被解釋變量作為工具變量代入(3)式中,采用差分GMM和系統GMM模型解決動態面板數據回歸問題。差分GMM和系統GMM模型是一致有效估計的前提是誤差項不存在序列相關和不存在弱工具變量問題。第(4)列和第(5)列的回歸結果顯示,AR(1)拒絕原假設AR(2)接受原假設,表明誤差項不存在序列相關,Sargan檢驗P值都大于10%,表明所有工具變量都是有效的。
系統GMM與差分GMM相比采用了更多工具變量,因此系統GMM更加有效。第(5)列的回歸結果可以得出以下結論:
第一,我國制造業的服務化并沒有提升我國制造業國際競爭力,服務逆向外包卻溫和地提高我國制造業嵌入GVC位置。實證結果顯示,服務業對制造業投入強度(Serv)和服務逆向外包(Reverse)每提高1%,制造業的國際競爭力將分別下降0.22%和提高0.019%,本文已發現我國制造業國內服務投入和服務逆向外包呈替代競爭關系,且國內服務對制造業服務化影響占主導優勢,可以推斷,我國制造業國內服務投入對我國制造業國際競爭力并無顯著正向影響,我國生產性服務業的發展不僅不能對國民經濟產生應有的拉動作用,其本身對其他部門的拉動作用也不強[5]。國內服務業對制造業出口反向作用也說明,我國在以出口為導向的工業化過程中,廣泛依賴“兩頭在外”的國外高級生產要素投入,我國人均收入較高、經濟發展領先的地區其服務業比重反而較低[6],國內服務業和制造業出口部門之間的產業互動關聯機制受到抑制,這一現象可稱為我國在特定發展階段的“產業互促悖論”[7]。
第二,擴大資本投入是提升我國制造業嵌入GVC位置有效途徑。實證結果顯示,資本投入每增加1%,我國制造業國際競爭力將會提升0.23%。隨著我國出口“人口紅利”的不斷弱化,傳統出口比較優勢難以為繼,當前我國制造業可通過擴大資本投入規模取得“資本紅利”。特別是加大裝備制造業和信息產業的投資規模,為我國制造業科技化、自動化、信息化的實現保駕護航,進一步促進信息產業和制造業的融合,提高我國制造業資本密度、科技含量和生產效率,以制造業轉型升級和新競爭優勢的培育提升制造業出口的國際競爭力。
第三,勞動力成本的上升抑制了我國制造業嵌入GVC位置的提升。實證結果顯示,我國勞動力成本每上升1%,制造業國際競爭力將下降0.74%。這也是不難理解的,長期以來我國以低廉優質的勞動力比較優勢參與國際分工,成功成為全世界的制造工廠。但隨著我國勞動力平均工資的提升,特別是長三角和珠三角普遍出現的“用工荒”,傳統的勞動力優勢逐漸衰減,成為抑制我國制造業國際競爭力提升的障礙之一,這意味著我們不能留念過去的“出口奇跡”,應努力培育下一個出口優勢增長點。
第四,國有化程度越高越不利于我國制造業嵌入GVC位置的提升。雖然國有企業可以集中社會資源辦大事,但國有企業的市場份額越高、市場勢能越大,意味著市場的競爭程度越弱、資源配置效率越低,同時國有企業規模一般較大,部門機構就會很冗雜、管理成本也較高,這些都會導致制造企業國際競爭力的減弱。實證結果表明,市場國有化程度每提高1%,我國制造業的國際競爭力將下降0.28%。因此,推進國有企業改革、促進“混合所有制”制度革新對提升我國制造業國際競爭力具有重大戰略意義。
雖然統計意義上不顯著,實證發現研發投入能促進我國制造業嵌入GVC位置提升,但勞動密集型、資本密集型和知識密集型制造業國際競爭力逐漸遞減,這說明我國具有國際競爭力的優勢產業仍然是勞動密集型產業??傊?,在勞動力成本上升弱化了我國制造業國際競爭力水平的背景下,又好又快地發展現代服務業,加快構建以服務經濟為主的現代產業體系,是推動經濟轉型升級的最重要的戰略舉措[8],必須進一步廣泛深入地參與GVC分工體系,加大資本投入和降低國有企業市場勢力,才能實現提升我國制造業國際競爭力的水平、實現躍遷GVC的目標。
三、小結及啟示
“大而不強”一直是困擾我國制造業產業升級、攀升GVC的重大問題,本文就此問題試圖從制造業的中間服務投入視角,分析我國制造業服務化和服務逆向外包的發展趨勢和特征,并解釋我國制造業服務化、服務逆向外包對提高我國制造業嵌入GVC位置的影響。經濟服務化趨勢逐漸增強,服務化不僅體現在服務消費的最終使用,還體現在服務特別是生產性服務對制造業的產出支持、效率提升和附加值增值上。
我國制造業服務化水平一直保持較低水平,而服務逆向外包則呈現“快速上漲—緩慢下滑—穩步回升”特征。服務接包區域結構則逐步從東亞轉移至北美和BRIIAT地區,歐盟始終是我國重要服務逆向外包的接包地區。NVC上游制造業服務化水平普遍高于NVC下游直接參與GVC的制造業服務化水平,同時國內服務投入和國外服務逆向外包是相互替代的競爭關系,國內服務投入對我國制造業服務化的影響占主導優勢。我國制造業服務逆向外包接包國主要是歐盟和北美,主要的逆向外包服務為租賃和商業服務業(c30)。在三大制造業類型中,勞動密集型是我國制造業服務化水平最低、服務逆向外包率最高的產業,知識密集型和資本密集型制造業的服務化水平遠高于勞動密集型制造業。
但是本文的實證結果卻發現我國制造業服務化并沒有提高我國制造業的嵌入GVC位置,但服務逆向外包卻顯著增強制造業競爭力、推動嵌入GVC位置的提高。由此推斷國內中間服務對我國制造業競爭力提升的作用有限,這表明我國制造業和國內服務業產業聯動機制薄弱,但國外服務與國內制造業的產業聯動效應較強。
在國內服務業與制造業出口部門產業互動關聯“斷裂”背景下,我國一方面應進一步鼓勵制造業發展本土化服務外包,發揮服務業對制造業天然的促進作用,搭建體系完整、良性互動的服務業和制造業NVC產業體系,從而擺脫我國產業GVC低端鎖定的困境;另一方面應堅持高水平引進國外服務要素的發展策略,推動進一步高水平開放、融入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的發展策略。
注釋:
①增加值出口與總出口的比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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