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輪椅

李代金

這天，我剛上班，一位老人走進辦公室，我抬頭問她找誰，她問我這是不是殘聯辦公室，我點頭說是。老人說她要捐一輛輪椅給殘聯。

老人出門推進一輛輪椅。我一看，嶄新的，還沒用過。我趕緊給老人讓座，倒水。我問老人為什么要捐獻輪椅。老人告訴我說這輪椅是她兒子買給她的，雖然她年紀大了，腿腳有些不方便，但是還能走路，用不著輪椅。她說她用這輪椅的話，就太浪費了，所以就想捐給殘聯，讓殘聯把它交給那些最需要它的人。

既然輪椅是老人的兒子買給她的，我就不能隨便收下，于是告訴老人說請她將輪椅帶回去。可是老人卻不肯帶走輪椅，她說她來殘聯，就是要捐輪椅的，哪能再帶回去。她讓我放心，說她的兒子不會來找我的麻煩。她說輪椅雖說是兒子買給她的，但現在輪椅是她的，她有權處置它，她回家告訴兒子輪椅賣給了別人，兒子就不會過問這事了。

老人一再堅持，我最終只好收下了這輛輪椅。

第二天，我們就將老人捐獻的輪椅送到了一位殘疾人的手中。

不久，一個男人推著一輛嶄新的輪椅走進辦公室，我見了，心想他是來捐獻輪椅的，趕緊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一個勁地表示感謝。男人說他的輪椅不是拿來捐獻的，他問我能不能幫他一個忙。我點頭說可以。男人說他曾買了一輛輪椅給母親，可是母親卻賣掉了，現在他再買一輛，他讓我以殘聯的名義給他母親送去。我問男人為什么要以殘聯的名義送去。男人說他的母親舍不得錢，所以才賣掉了第一輛輪椅，只有捐贈給她，她才可能收下。既然如此，我答應了男人的要求。

我帶上輪椅，按照男人給的地址，來到了他的家。敲開門，我不由一怔，開門的老人就是前幾天來捐獻輪椅的那位。老人看到我，熱情地叫我進屋。

我將輪椅搬進屋。老人一見輪椅，一愣，問我：“你怎么把輪椅給我帶來了？我不是說了捐給殘聯，讓你們把它交給最需要它的人嗎？”我告訴老人她捐獻的輪椅我們已經送給殘疾人了，現在的這輛輪椅，是殘聯送給她的。老人一聽送輪椅給她，連連搖頭說不要。老人說：“我把自己的輪椅都捐了，就是不需要輪椅，你把它帶走吧。”

我跟老人說了許多，我說她需要一輛輪椅，我說有人捐獻了十幾輛輪椅，這輛是多出來的，就送給她了。可是老人還是不肯收下。我萬分為難，最后，我告訴老人說：“其實，這輪椅是你兒子買給你的，因為擔心你不肯收，所以才讓我以殘聯的名義給你送來。你還是收下吧。你要是不收下，你兒子為你買了第二輛，就會為你買第三輛、第四輛，直到你收下輪椅為止。”

老人聽了這話愣住了。最終，她收下了這輛輪椅。她說兒子一再地給她買輪椅，是擔心她出行不方便，她要是再不收下，兒子會不安心的。她不能讓兒子擔心她。為了兒子，她說什么也得收下這輛輪椅。

老人坐在輪椅上的時候，她笑了，她說這輪椅真好。我也笑了。是的，這輪椅真好。這輛輪椅，有兒子對她的愛，也有她對兒子的愛。這是一輛愛的輪椅。

（原載《金山》2018年第9期 浙江離蕭天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