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小愛好

祁培堯

前幾天喝酒，大家快要分別之際，一個喝得有點兒“茫”的朋友坐在地上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我們這兒有座挺大的書城。早年書城開業(yè)時，我這位朋友和他的高中同桌一樣，都還只是小學(xué)五年級的小兔崽子，那時他們還未認識。我朋友對于書店、書城這種東西毫無興趣，他更感興趣的是學(xué)校門口的小賣部昨天進了什么口味的“拉拉棒”，和附近犄角旮旯里的小攤又在賣什么劣質(zhì)玩具。

直到4年后，他倆走進了一間教室。

高一分班，班主任原本安排他倆坐前后排，但我朋友硬是蹭著和人家坐成了同桌。忘了是化學(xué)課還是物理課上，口音有點兒重的男老師一句“跛哩棒摩擦死仇（玻璃棒摩擦絲綢），香蕉棒摩擦貓皮（橡膠棒摩擦毛皮）”讓他足足笑了一年，但同桌自始至終沒笑過一聲。他問同桌：“你咋不笑啊？不可笑嗎？”同桌沒理他，反而“哼”地恥笑了他—下。

之后，他還是死皮賴臉地拉著同桌一起打球，一起翹課，一起去小賣部、小攤子上亂買東西。他說以前家里可窮了，什么東西他爸爸都不給他買。最近家里突然富了起來，可那個高高在上的小賣部他怎么都不敢獨自進去，他想讓同桌給他壯膽，怕里面的小學(xué)生們看不起他。

“你同桌陪你去了嗎？”我問。

“沒。”我朋友說，“但他帶我去了另一個我從來沒去過的地方。”

就是那座書城。

他說，第一次跟著同桌走進書城后，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是對書毫無興趣的。那時最流行《夢里花落知多少》《三重門》，但他更喜歡《誅仙》和九州系列小說，而同桌則似乎站在更高一層的“鄙視鏈”上。他說他記得某節(jié)語文課上，同桌念過一篇周記，大概是說他在家都看什么書。

“《六祖壇經(jīng)》《惡之花》《妻妾成群》，還有芥啥龍啥介的，我聽都沒聽過。”我朋友紅著臉笑說，“他念完，教室里鴉雀無聲，兩個一起打球的哥們兒在后面吹口哨噓他。不過我覺得他特別牛，我就特崇拜他。”

之后的每個中午，兩人隨便吃點兒東西后就直奔那座書城的二樓。一面巨大的書墻將“仙俠小說”和“外國文學(xué)”分為兩地，他們一人一頭，互不打擾。整整一年，我朋友讀完了他喜歡的所有仙俠小說，而他的同桌卻從入校時的全校第三名掉到了“下段班”。

再之后，他們因為成績問題都受到家里的苛責，去書城的時間變成了去補習(xí)社，沒了這最大交集的兩人便更加沒話了。好在升入高二后立刻進行了分科，他的同桌自然選了文科，而我朋友又一次按照他爸爸的指示進了理科班。再后來上大學(xué)時，即便兩人都在北京，也從未有過一次照面。

“不過我去過他們學(xué)校一次，去找另一個和他高中同班的哥們兒玩。聽說他學(xué)了法學(xué)，大四準備考研，但在考試的十天前卻突然放棄了。他媽媽追到學(xué)校里收拾了他一頓，他沒辦法，只能去我哥們兒那兒躲了幾天。他說他對于法律真的沒有—丁點兒興趣，同樣都是文字，但是比起他喜歡的文學(xué)，法條里的文字對他來說簡直是一種煎熬。畢業(yè)后，他就沒有音訊了。”

而我朋友在一所普通二本大學(xué)拿了個汽車工程的學(xué)士學(xué)位后，順利進入一家國產(chǎn)汽車公司做電動汽車的電池系統(tǒng)設(shè)計。前幾年這算是比較熱門的行當了，本身不笨的他工作之后競也有點兒開竅，一路高歌猛進成了項目組組長，娶妻、買房、生子，在上海那方新天地里算是站住了一只腳。

但他說自己真正愛的還是看玄幻小說。在網(wǎng)絡(luò)小說最為繁盛的這些年，他的愛好得到了巨大的滿足。高中時，因為看小說沒少挨爸爸的打，但是之后獨自在外學(xué)習(xí)、生活時，那些小說卻成了他最好的精神陪伴。“有時候畫電路圖畫得想死，躺在行軍床上看兩眼小說就又能恢復(fù)精神。”

高中畢業(yè)10年，有人組織了一次班聚，破天荒地，他的同桌竟然出現(xiàn)了。此時，同桌的性格開朗了不少，寒喧、微笑都很有分寸，在別人講了非常不好笑的笑話時，他還會附和著笑笑。我朋友大著膽子走過去問他還記得自己嗎，對方盯著他搖頭，看他很是失望，才癟著嘴又“哼”地恥笑了他一聲。

“他逃了考研，卻壯起膽子獨自跑到了日本去留學(xué)。半工半讀，還拿了特別高的獎學(xué)金，從法學(xué)轉(zhuǎn)念了心愛的文學(xué)，最后做了日本文學(xué)翻譯。他還參與網(wǎng)上那種無償?shù)娜談∽帜唤M，我看過的幾部日劇竟然都是他翻譯的。”我朋友說。

15年間，這些小愛好陪著他們一路走來，一起委屈受氣，一起奔走天涯。它們就像仙俠小說里的“靈寵”，也像外國文學(xué)里的“公路風(fēng)景”，好在，他們沒有在半路上遺棄它們，都用了或多或少的時間去“喂養(yǎng)”;而伴隨他們?nèi)绱酥玫乃鼈儯脖M了最大的努力，給予他們一份意想不到的安慰。或許，對于某些人來說，那些所有人都認為沒用的小愛好，才是他們生命中最重要的明燈。

活該這樣火

臨近《讀者》（原創(chuàng)版）15周年紀念刊制作之際，于沁玉找到漫畫家白茶約稿。面對“吾皇萬睡”這個大lP的創(chuàng)作者，于沁玉擔心會遇到不少問題，于是在溝通前準備了N項應(yīng)對方案。

然而，一切卻超乎預(yù)料的順利。

寫祝福？寫！

用文章？用！

畫題圖？畫！

圖書簽名？簽！

白茶不僅答應(yīng)了于沁玉提出的所有要求，還在交談中解決了很多專業(yè)上的問題。當于沁玉由衷地說出“謝謝”后，白茶關(guān)切地問道：“還有什么需要的？”

面對如此有求必應(yīng)的白茶，于沁玉不禁感慨：“白茶人這么好，活該這樣火！”

畫一個世界

許久沒畫插畫了，眼看著《讀者》（原創(chuàng)版）即將迎來15歲生日，我莫名沖動地想給這位“美少年”畫一幅封面，畫一個只屬于他的原創(chuàng)世界。

由于自己的畫技荒廢太久，擔心畫不出滿意的效果，因此，早在今年6月，我便開始了漫長的準備工作。

《讀者》（原創(chuàng)版）內(nèi)容豐富、萬物紛呈，為了突出這一特點，我思慮再三，最終選用魔方為基礎(chǔ)。隨后我列出了雜志中的所有欄目，將它們展現(xiàn)在魔方的一個個小方塊中。

在這一期雜志的封面中，細心的你會找到筆端流云、繪本、專訪、黃昏菩提、人在旅途、走四方、光影流音、方寸童話、獨門秘籍、水果傳奇、校園、海外、隱秘青春、最話題、攝影等這些明確的雜志欄目名，也會看到類似親情、友情、愛情等主題的呈現(xiàn)，以及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

最后，愿我繪制的這個暢游在宇宙中的原創(chuàng)世界，可以帶著你洞察人性幽微，體驗世間遼闊。

（輯|于沁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