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天空離我們這么遠

2019-09-10 18:20:23蒂娜·托科

[美]蒂娜·托科

一開始的時候，天空離大地很近，緊挨著大地和大地各處的人們。

天空俯瞰著人類，說道：“我將贈予你們吃食。我會養育你們一代又一代。你們想要什么，都可以從我身上獲取。”

當時，天空離人們不過一臂之遙。人們抬起胳膊，就能從廣袤無垠的天空中掏出自己每天的吃食。他們無需犁地，無需播種，無需收割。天空樂善不倦，人們樂得索取。他們掰下幾塊正午辣塊，舀出幾勺冬晨冰雪，抓了幾把口感刺激的星辰碎屑。

他們拿了又拿，拿了又拿。后來，他們從天空中刮下大塊大塊的食物，把自己不需要的東西棄如敝履。

“就浪費一點點兒吧？”他們是這么說的，“天空也不差這點兒。”

有一天，天空烏云密布。雷鳴劈開了天幕，閃電撕裂了云層。“我給了你們最大的恩賜！”天空咆哮道，“卻被你們如此浪費。你們就是這樣感謝我的！你們把我身上的東西丟進水溝和溪流里。既然我對你們來說毫無價值，我將永遠離開你們。”

人們聽罷，紛紛發誓以后只從天空那里拿自己需要的東西。

他們信守了自己的諾言。

即使在最盛大的節日，他們也沒有背棄諾言。他們繞著一盤盤冷野鮮梅跳舞，圍著一碗碗濃稠的巧克力擊鼓。人們分享著從天空里取出的食物，但他們只吃自己應得的那份。

除了奧莎忒。

奧莎忒向來不是個知足的人。一只只精美的黃銅手鐲在她手腕上叮當作響，可她還是會在市場上，為那株鮮艷的珊瑚和商家討價還價。她披著最精致的棉袍，卻還惦記著那些紅絲巾。不管奧莎忒已經擁有了多少東西，她還想要更多。

當鄉鄰們嬉戲歌唱，奧莎忒不停地從大盤子里拿吃的，啃了一口又隨手一扔。一滴滴酸櫻桃味的晨光打在草地上，一粒粒椰味星芒灑在土地上，醋栗味的曙光淌在她腳邊，可奧莎忒毫不在意。

回家路上，奧莎忒抬頭看了眼天空。天空真大呀！里面有好多東西能拿！黑夜是不是黑莓味的？冷月是不是會像檸檬一樣刺激味蕾？

我就嘗一口！她心想。奧莎忒把手探進天空里，從天空口感最甜的中心區域刨出一大塊食物——有糖蜜、野莓和軟糖。

奧莎忒咀嚼著滿滿一嘴的食物，狼吞虎咽。吃著吃著，她突然停住了。因為她實在是吃不下了。她剛要把剩下的食物扔在地上，空中突然烏云低壓。

奧莎忒沖回家里。“老公！”她尖叫著，“你得幫我把這天空吃干凈！”

“還吃？”她丈夫應聲道，“我已經飽了！”可一想到天空的威脅，他只好去吃。

“孩子們！”奧莎忒尖叫著，“你們得幫我把這吃干凈！”

“還吃？”孩子們應聲道，“我們已經飽了！”可一想到天空的威脅，他們只能去吃。

“鄉鄰們！”她在大街小巷奔跑尖叫著，“你們得幫我把這天空吃干凈！”

“還吃？”鄉鄰們應聲道，“我們已經飽了！”可一想到天空的威脅，他們只能去吃。

大家吃啊吃。

吃啊吃。

最后，地上還剩著一小片天空。

“就剩這么一點兒，”奧沙忒笑道，“不要緊的！”

可那天晚上，奧沙忒無法入睡。她透過窗戶，注視著黑夜中那個幽深的洞，那個被她挖出來的洞。

第二天早上，天空沒有給大家食物。雷聲滾滾，烏云密布，電閃雷鳴。人們站在街頭和田野上，饑腸轆轆。

“我錯了！”奧莎忒哭喊道。

可天空升得比最高的大樹還要高。

“我們會餓肚子的！”奧莎忒哭喊道。

可天空升得比最高的大山還要高。

“我們會餓死的！”奧莎忒哭喊道。

可天空越升越高，直到人們沒法夠到它。

眼淚打濕了奧莎忒的臉龐，落在了大地上。這時，大地說話了：“我將給予你們食物。但你們必須掌握獲取食物的新方法。你們必須犁地，必須播種，必須收割。你們只能拿自己需要的東西。如果你們能這么做，我將永遠給你們吃食。”

“我保證！”奧莎忒說，“我再也不會背棄自己的誓言了！”

最后，奧莎忒堅守了自己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