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樂

圖高東生

這是今天最令我興奮的一次遇見，我看到了好多叢肆意生長的野雞冠花。

從公路下到河灘費了我不少力氣，廢棄的運沙石的小路被雨水沖刷出干溝萬壑，裸露著大大小小的絆腳石。我到河邊轉了半天，卻沒發現幾只我想拍的昆蟲。我分析，可能這片河灘漲水的時候就會被淹沒，昆蟲很精明，沒有選擇在這處水位漲落不定的地方安家落戶、生兒育女。這里的植物也單調，大部分是長成灌木狀的柳樹，這里應該不是昆蟲喜歡的環境。

但費盡心力地到這兒了便也不想放棄，于是我在四處尋找昆蟲的時候意外發現了這些野雞冠花。它們藏在幾棵小樹后的沙石中，長得還挺茂盛，雖然整體看上去貌不驚人，只有灰頭土臉的幾片葉子，枝條也東倒西歪的，但它們結了很多果實，花兒還開著。野雞冠花的果實造型很奇特，像柱狀的蜂巢，頂端是花兒，漸次長出，慢慢累積到這個高度。有點兒像芝麻，開花結果，結果開花，節節增高。有意思的是，它的果實干枯了，呈灰白色，而頂端的花苞卻是鮮艷的粉色。我仔細看著它們，眼前似乎—下子明亮起來：這是未曾熄滅的蠟燭，高低錯落，整個植株就像一個歐式的燭臺。莫非這里正在舉行一個盛大的慶祝活動？我無意間闖入，是個不折不扣的不速之客。

好別致而漂亮的花兒，我還第一次看到。野雞冠花？是不是雞冠花的種子流浪到了這里，無人打理，它們在石縫和沙礫中艱難地活了下來，沒人寵著，一切要靠自己。全身不能都是紫紅色了，那樣太過招搖。饑一頓飽一頓的，葉子也沒法變得豐腴。它像一位相貌和打扮都普通的少女，卻抹上了鮮艷的口紅，顯示出難以泯滅的愛美的天性。野雞冠花的花形雖然小了很多，但還是保留了雞冠花的美艷，而且一代接著一代，悄悄修煉成了獨一無二的蠟燭的模樣。雖然加了一個“野”字，但“雞冠花”已經名不副實了，這么精致的花兒怎能沒有自己專有的名字，因此我管它叫“生日快樂”。我以為，這比“一帆風順”“鴻運當頭”“仙客來”這樣的花名還要有趣而獨特。至于“紅掌”，就更相形見絀了，雖然它的別名叫“紅燭”。

向四周看去，有十幾棵這樣的植物，就像是有十幾個小朋友在過生日。小壽星們正在許愿，所有的蠟燭都沒有熄滅。在這個晨光初現的早晨，河水靜靜地流淌，四周是青山，遠處有烏嗚傳來，一切都美妙得讓人沉默。是誰選的這么好的地方？大自然神奇又浪漫，永遠超乎你的想象。

今日恰好是一位好友的生日，我把兩張“生日快樂”的照片發過去，注明是我專門拍的，以此祝愿他生日快樂。他說，這是他幾十次生日里收到的最美好而特別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