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應該害怕機器人嗎

[美]安東尼·米爾斯 [王艾佳]譯

即將來臨的“技術失業”

隨著工業自動化的迅速發展，最近大家都在討論，機器人是否會（或者說已經開始）代替我們工作？著名經濟學家凱恩斯將這種現象稱為“技術失業”。那么究竟什么是技術失業呢？

1930年資本主義世界經濟危機中期，凱恩斯在他的文章《我們后代的經濟可能性》中介紹了“技術失業”這一概念。凱恩斯當時擔心的是機器會逐漸取代人類勞動。

如今，隨著人工智能、機器人和機械學習軟件令人驚嘆的快速發展與進步，在新的時代背景下，“技術失業”這一經濟概念已經有了全新的闡釋。比爾-蓋茨曾主張對使用機器人取代人工的公司征收“機器人稅”，同時出于類似的原因，科技界的其他人提出設立“普遍基本收入”（一個擁有普遍基本收入的國家，可保證每個人都有最低收入，不管他有沒有工作。普遍基本收入的目的在于，在人們對于機器將搶走工作的擔憂不斷升溫的環境下，讓工人獲得更大的財務保障）的建議。

“自動化”并不是什么新鮮的概念。例如，在美國“汽車城”底特律市，汽車行業很早就完成了一部分自動化轉型。但是相比這些最早興起自動化的行業來說，如今自動化技術已經可以完成許多曾經為熟練的人類工作者所留下來的工作。

2013年，牛津大學的研究人員估計，在20年內，美國47%的工作崗位將會很容易受到計算機化的影響。不僅僅是駕駛卡車、制造汽車零件，自動化技術還可以批準貸款、計劃稅收、撰寫新聞稿、調查農作物收成、填寫醫院處方、審查法律文件、保護財產，而在傳統觀念里，這些工作本屬于很難被機械化操作替代的范疇。這樣一來，人們被迫去尋找那些剩余不多的、無法被自動化技術取代的工作，與此同時，將有更多的人面臨技術失業。

鑒于工業自動化來臨的必然趨勢，人們必須采取合理的應對措施，不管在心理還是情感上，人們對于技術變革的反應都非常值得關注。那么，在這場關于自動化和未來工作的辯論中，人們該如何適應技術恐懼癥呢？

你有技術恐懼癥嗎

很多備受尊敬的經濟學家現在正在研究并試圖弄清楚的問題是——機器人是否會奪走我們的工作機會？然而，我的研究更關注個人如何應對自己的工作被機器和軟件代替而失業。令我驚訝的是，我發現有很多人表示他們非常害怕人工智能、機器人這類東西，也就是說盡管專家們認為現在的經濟形勢很樂觀，人們依然擔憂技術失業以及工業自動化帶來的其他問題。

對技術恐懼癥的研究可以追溯到幾十年前。例如，Larry Rosen和Michelle VVeil在20世紀90年代中期，針對學生的計算機焦慮癥進行了一些關于技術恐懼癥的研究。但我覺得現在我們需要為當前的工作場所自動化浪潮提供一個更新的研究版本。值得慶幸的是，通過借鑒查普曼大學的美國恐懼調查研究所收集的數據，我為技術恐懼癥設計了一個新的定義。它包括了害怕以下任何一項描述的人：害怕就業崗位被機器人取代;害怕自己可以做出決定并采取行動的機器人;害怕人工智能，以及自己不理解的技術。根據這一定義，在超過1500名接受調查的人中，37%的人有技術恐懼癥。

我在研究中發現，在美國，女性、非白種人的少數群體和受教育程度較低的人最有可能擔心這些威脅到他們就業前景的技術。這有點兒諷刺，因為在新興的工作場所，技術經常被承諾用于公平競爭并減少經濟不平等現象。然而，對于這些處于邊緣地位的群體中的技術恐懼者而言，這些承諾并未得到廣泛的認可。我還發現，技術恐懼癥有可能與焦慮等健康問題相關，如感到緊張、睡眠困難或無法停止擔憂。與非技術恐懼者相比，他們擔心失業和財務不安全的可能性要高出兩到三信。

如此看來，在社會層面，技術恐懼癥似乎正在變得更加糟糕。有些人還猜測這會不會是一種周期性現象，或許與技術和經濟緊張局勢相關？

事實上，我認為技術恐懼癥正在消退。不管是在“勒德暴動”（在19世紀英國工業革命時期，因為機器代替了人力而失業的技術工人發起暴動，肆意毀壞制造業機器）期間，還是凱恩斯所描寫的大蕭條期間，都存在著技術恐懼癥。雖然今天我們再一次目睹了工業自動化給當代經濟帶來的瓦解效應，但在這其中，有些改變卻可能是有利的。我認為，雖然現在和未來幾年我們可能需要面對技術恐懼癥的復蘇，但是我并不認同這是一種周期性或確定性的現象。

那么，技術恐懼癥是正確的嗎？

理性面對未來

我們知道，自啟蒙運動以來，技術往往與進步的想法聯系在一起——技術被視為經濟和社會進步的引擎。如果技術恐懼癥變得普遍，那么，它的存在就會破壞“技術代表進步”這種觀點。在我的研究中，有37%的受訪者表現出技術恐懼癥。我覺得這個結果值得被重視。所以，研究的下一步就是觀察這些存在技術恐懼癥的人是否試圖動員或形成新的“勒德分子”團體，來阻礙技術發展的腳步。

盡管如此，我們不必過于悲觀。最近在美國，人們普遍認為大部分政治局勢動蕩都是制造業就業機會減少以及自動化引起的。在某種程度上，這意味著技術恐懼癥促進了政治、經濟的發展，所以我不會說技術恐懼癥就是非理性的情緒。但是，為了遏制這些擔憂或者更廣泛的技術失業的可能性，我們需要更多地思考我們應該如何接觸與應對那些對我們的未來產生明顯影響的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