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花下故人情

一簇簇怒放的鳳凰花掛在枝椏上，或隨風舞動，或嬉笑擠鬧，像一個個火紅的精靈故意在樹上踮起腳，沉甸甸地壓彎了枝椏嬌嫩的腰，繁華了整個寧靜的校園。遠遠望去，一片耀眼的火紅像落霞點燃了整片天空，來來往往的學子不自覺地便會落入這如幻境般的美景，駐足癡望。

我是如此的幸運，才會在初中和高中都在鳳凰樹下氤氳關于青春的夢，于鳳凰花的庇佑下度過中考和高考。是的，我的初中與高中校園都有著高大繁茂的鳳凰樹。每逢六月，一朵一朵，爭先恐后地舒展美好的瓣葉。它的花期不算長，我覺得剛剛好，正當人們如癡如醉之時悄然抽身離去，留下滿地的落寞和來年的期待，鳳凰花的高招呀。

琦琦是最喜歡鳳凰花的了，每年鳳凰花開時都會拍下最繁盛的一張，她說要記錄它每年最美麗的時刻。我喜歡鳳凰花，但沒有琦琦那么狂熱。我每次都站在旁邊笑著看琦琦對鳳凰花流口水，她總是想要親親花，嘗嘗甜不甜。

我是相信緣分的，千千萬萬人中，為什么偏偏遇上了你？說一句：哦，你也在這里。佛說：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世的擦肩而過。我想肯定是前世的我死纏爛打跟著前世高冷的琦琦，才換來今世我倆的相愛相殺。

我在初中認識了琦琦同學，我的初中時代處處是她的身影。說來好笑，哪個少女不懷春？當時的我看上隔壁班的一個書呆子，想多了解人家卻無從下手。這時勇敢的琦琦挺身而出，做起了媒婆角色。每當她大搖大擺地走進隔壁班刺探軍情時，我都覺得她特別帥氣。由于琦琦的手法過于豪爽與直接，直到后來我都在懷疑那書呆子是不是喜歡上她了。這樣我害羞來她傾聽，一來二往的，我和琦琦迅速熟絡起來。

遺憾地是我和那書呆子沒了下文，但真真感到幸運的是我和琦琦牽連了線。我們常常盤腿坐在鳳凰樹下，享受著納涼的快意，瞇著眼睛欣賞天空純粹的藍，頗有點“望天上云卷云舒”的韻味，琦琦會突然向我感慨：咱倆竟然是因一個男人而成為好朋友，我便輕笑著要打她。因為什么而熟識又如何呢？這不重要啊，重要的是我和琦琦慢慢走進了各自的世界，在彼此的心中，分量越來越重了。

琦琦并不是一個讓我省心的角色，動若瘋兔形容她是再合適不過了，常常和同學玩到得意忘形、不顧形象。她的人緣極好，有很多用心交付的朋友。

從琦琦身上，我還懂得了一個道理：并不是所有人都必須能干好一件事的，就像不是每一個學生都能讀好書、好讀書，無論是聰明還是愚鈍。琦琦是個伶俐過人的姑娘，但她的心像滑溜溜的魚兒，愛自由自在，抓也住不住，沒辦法靜下心學習，成績自然節節敗退。

中考逼近，鳳凰花女王又開始紛紛揚揚地讓自己的子民飄落親吻土地，每一個從鳳凰樹下走過的學子都會受到鳳凰花激情澎湃的鼓勵。當時的我是傳統無趣的好學生，眼見著琦琦優哉游哉的模樣，心里那個火燒火燎呀。

前途似乎是重要的，但我無法用確切而有力的說法來說服自己說服他人，光明前途是靠一沓沓試卷和無數次考試堆砌起來的。我只能靠一次次緊逼的壓迫圍得琦琦無路可逃，再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心飛出圍墻。

如果說初中時是我追著琦琦滿世界跑，督促她步入所謂的正軌;那么高中時就是琦琦奮力跟著我到處飛，她吃力地沿著我的軌跡伴我翱翔，只是想在我乏力轉身時給我一個擁抱。我順利升入高中本部，與燦爛的鳳凰花相逢，琦琦用不愿細說的方式也進了本部，我們依然是同學。

我很喜歡桐華的一本小說《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時光》，主角叫羅琦琦。我一直認為，我家的琦琦和羅琦琦非常相似，能讓人感到安心，不管怎樣，身邊的人都相信她能活得好好的，活得比誰都精彩。

我本以為琦琦會選擇學習美術的道路，畢竟琦琦有一雙善于發現美的眼睛，畫畫靈動十足。但琦琦跟我說，她不愿意在一條難以改變軌跡、結局幾乎已注定的道路上死磕到底，這是一條可能性很少的窄路。高中的我看過的世界廣了，思想軟化了不少，我開始對琦琦有種莫名的信任：一個心如玲瓏的姑娘運氣不會太差。

二零一六年的六月，鳳凰花如期盛放，火紅依舊燃燒到天際，而我卻總是匆匆忙忙地掠過鳳凰樹，滿腦子的數學題目與高考，并未如鳳凰花的期待，抬頭看看她妖嬈的姿態。

忽然一日，一場暴怒的大雨傾盆而下，嬌嫩的鳳凰花瑟瑟發抖，最終仍禁不住摧殘，紛紛落成滿地紅。“啊，鳳凰花都被打落了，樹上變得光禿禿了。”聽到一個女生驚呼，我愕然。這美麗的鳳凰花畫卷消失了么？今年我和琦琦還沒有給它拍照，沒有好好看看她。

六月高考將至，寓意金榜題名的鳳凰花卻已變為護泥使者，我心里惶惶然，原本以為是自己在重壓下，開始神乎地重視這些寓意之事。后來才凄然地發現，這未免不是暗示著我和琦琦的前路殊途。

高考完畢，狂歡幾日，苦等成績，填報志愿，收到錄取通知書，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我順利考上重點大學，琦琦放假后沒多久就到她家的公司幫忙工作了，成績和錄取大學我粗粗地跟她說了后，她很高興，但她也說了她考得不理想。盡管我心里也難受，但我安慰了她一番，大學里好好努力學習之類云云。

八月中旬，琦琦給我打了個電話，平靜地對我說，她要復讀。當時我眼淚都下來了，沒有誰不知道復讀之路艱辛困苦。琦琦說：“我這個暑假在公司里學到了很多，但我仍缺一種做事的底氣，我要找到這種底氣。”我沒有不支持她的道理，我又一次被她說服了。

后來我寄了一張明信片給琦琦：我不會在原地等你，我會努力向前飛，但無論我飛多高多遠，我始終會回頭看看你還在不在。我相信你終像鳳凰花般燦爛。

作者簡介

朱曉璇（1997.10—），女，廣東惠州人，廣州市番禺區華南師范大學，漢語言文學（師范）專業，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