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閑軍旅詞內容探論

王聰

摘 要：周閑是鴉片戰爭時期蜚聲詞苑的作家之一，一生創作軍旅詞百余首，其中有守邊御辱、戰場風云的書寫，有將星風采、丹心報國的贊美，有海疆景色、軍旅日常的反映，也有壯志難酬、沉浮思鄉的無奈，選取角度獨特且新穎，充分反映了他的生命情感以及人生追求。

關鍵詞：周閑；軍旅詞；守邊御辱

周閑（1820-1875）字存伯，一字小園，別署存翁、范湖余吏、新陽侯，別號范湖居士，浙江秀水人。有《范湖草堂詞》三卷，于自記中言：“于敗簏中得十年前舊詞三百首，蓋最初寫本猶未刪定者也。詞固不工，要于古今各家之外，別具一種面目。不忍棄捐，重寫一過，厘為三卷以待改削。”其詞筆力深厚，魄力雄渾，很得時人賞識。共收詞308闕，且多為他游幕浙東時所作。真實客觀地反映了鴉片戰爭時期，浙東地區人民以及將士做出的頑強反抗，用文筆記錄下這段摻雜著血淚的歷史。

一、守邊御辱，戰場風云

鴉片戰爭的爆發，使中國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周閑生逢亂世，他在世的五十余年，國運衰頹，列強環伺。國破家亡之時，他懷著一腔熱血，游幕浙東，戎馬一生，直接參與戰爭，記錄戰場風云，以此表達自己的愛國之情，以及對祖國前途命運的思考。如《征部樂·領健兒戍郭津》一詞，描寫的是一次由周閑領導廣大官兵戍守郭津的軍事活動。再如《水龍吟·渡海》，刻畫了當時的一次海上軍事活動：

海門不限萍蹤，危檣直駛東南去。怒濤卷雪，輕舟浮葉，乘風容與。浪疊千山，天橫一發，魚龍能舞。向船舷叩劍，舵樓釃酒，何人會，茫茫緒？遙指虛無征路，望神州、瓊煙霏霧。汪洋弱水，驚魂縈目，蓬萊猶故。絕島揚塵，孤帆飄羽，重淵垂暮。且當杯散發，中流擊楫，放斜陽渡。

詩人及廣大官兵從海口渡海，揚帆遠航，直駛東南。放眼望去，重巒疊嶂，水天一色，面對如此景色，詩人滿腔豪情得以抒發，叩劍而歌，暢飲美酒。但詞人并未盲目樂觀，他一方面書寫自己的豪情壯志，一方面又深知祖國已經到了十分危難之際，看到了外國列強對中國破壞之可憎，看到了中國在這種環境下的弱小，深表憂慮，但殺敵之志鼓舞著每一位愛國者去當杯散發，發揮自己的力量去守邊御辱。

二、將星風采，丹心報國

鴉片戰爭中，中英兩國，戰事力量懸殊，中國只有傳統武器和英國的堅船利炮相對抗，在這樣的客觀條件下，涌現了一大批一往無前的將士，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減緩中國戰敗的速度，這些英賢形象在周閑詞中多有涉及，以此表達對他們逝世的敬佩和哀痛。如《大酺·陪葛云飛、王錫朋、鄭國鴻三帥夜餞定海城樓》記錄了葛云飛、王錫朋、鄭國鴻這三位后來壯烈犧牲的將領的威武形象，可資史料。再如《沁園春·大寶山朱將軍桂祠堂》：

百戰沙場，馬革裹尸，壯哉鬼雄。記銜杯虎帳，橫腰劍綠，談兵馬矟，拂面旗紅。生不侯封，死當廟食，看我平生肯讓公？來憑吊，正高祠落日，大樹多風。

昔時蹲俎曾同，誓共掃東南海上烽。自將星墜地，軍摧沉勁，妖蟲射影，椽罷田豐。漂泊頻年，凋零雙鬢，回首黃壚酒已空。徘徊望，悵山河真邈，旗鼓難逢。

此詞是周閑祭拜將軍朱桂祠堂時所作。朱將軍戎馬一生，終馬革裹尸，為英烈之士，一片雄心壯志，生前無法封侯拜將，死后得以配享廟堂。詞人不僅高唱“看我平生肯讓公”，表達出詞人和將軍一樣，也有滿腔報國之志。但世事難期，小人惡毒，內心徘徊惆悵，無限悲涼。周閑由朱桂將軍的經歷聯想到自己他懷念朱桂將軍這樣的英豪，對其致以真摯哀情。同時由人及己，受小人迫害，無法全心全意為國捐軀，表達出對宵小的厭惡以及無奈之情。

三、海疆景色，軍旅日常

由于周閑親自參與抗英戰爭，特殊的生活經歷使他得以更加深入的了解軍旅生活。在漫長的抗戰期，詞人戍守海疆，在他的詞作中有大量描寫海疆景色以及軍旅日常的作品。在《破陣樂·山中大獵》中，記錄的是戍守邊關時的一次狩獵活動，詞人在慷慨激昂的打獵氛圍中，發出“功莫偶、身漸老”的感慨。再如《慶春宮·軍中觀壯士舞劍》，記載了一次舞劍活動：

紅燭籠紗，黃旗傳鼓，酒傾不盡如波。豹尾纏腰，虎毛覆額，健兒顏色先酡。試從吾舞，看三尺、秋霜太阿。憑軒拔鞘，帳外天高，座上風多。

重將醉眼摩挲，光炫袍花，涼逼裀羅。天寶公孫，鴻門樊噲，壯哉今尚婆娑。唾壺敲缺，且聽我、當筵浩歌。良宵難得，須趁歡娛，休放蹉跎。

詞人觀殿上軍士翩翩舞劍，又想起歷史人物之雄姿，忍不住當庭浩歌，直抒胸臆。此等良宵，實在難得，望眾人都莫蹉跎了這美好時分。在這首詞中，通篇可見詞人的雄心壯志，盡管戰事緊急，盡管前路漫漫，仍能一往無前，壯心不已。

在周閑的詞中，類似作品還有很多，如《夏初臨·招寶山麓榴花初開》《飛雪滿群山·郭津戍壘對雪》等，這類作品集中再現了那個特定時代硝煙彌漫、戰亂頻仍的動蕩場景，為讀者展現了海域特有的景色。

四、壯志難酬，沉浮思鄉

周閑胸懷大志，力圖為國奉獻，奈何屢遭小人陷害，壯志難酬，雙鬢已白，仍一無所獲。這樣的人生遭遇令他一腔熱血無處發泄。同時，戰爭殘酷，屢戰屢敗，嚴重傷害了詞人的內心。因此，在世俗塵網中，他開始無限思鄉，渴望歸隱。在《月華清·軍中對月》中，詞人獨自觀月，周遭一片緊張肅穆，將士們都在為開戰做準備。詞人一腔愁緒，對著娟娟月色，思緒飛揚。舊日里照耀家中的明月，如今把光輝灑落在戍樓的每一個角落，“看玉繩轉影，銀河催曙”，物是人非，無限思鄉，再如《駐馬聽·上巾子岡》：

亂草高岡。二三騎，看登百級頹墻。霜欺短發，風吹塵帽，呼攜女酒盈觴。謾彷徨。算幾經，景物凄涼。殘角還鳴，暮潮仍上，遠雁無行。

軍中漸非昔日，豪興都忘。但一度延首，一斷廻腸。莫是山重水復望里，遮住家鄉。怨浪跡，只消磨馬上斜陽。

戰爭帶給人民的苦難是不可估量的，一切都變得蕭條冷寂，這樣的環境，讓詞人深感彷徨。今夕對比，曾經的豪情壯志似乎也不復存在了。山重水復，層巒疊嶂，甚至遮住了回家的路。無數次的戰敗，無數士兵的犧牲，讓詞人看不到任何希望，也磨滅了他曾經的志向，開始無限思家。

周閑所存的百余首軍旅詞，題材豐富，成就甚高，善于用詞人的敏感去表達軍旅生涯中的所見所想，寄托自己的情志。達到了很高的藝術造詣，反映了詞人憂國憂民的民本思想以及為人正直耿介的人格追求。

參考文獻：

[1]周閑《范湖草堂遺稿》，《清代詩文集匯編》第678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

[2]趙爾巽《清史稿》，中華書局1976年版。

[3]武堉幹著，蔣尊簋校《鴉片戰爭史》，商務印書館1929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