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廉頗的那個人是誰

孫小冬

佐藤學說：“傾聽學生的發言，好比是在和學生玩棒球投球練習，把學生投過來的球準確地接住，投球的學生即便不對你說什么，他的心情也是很愉快的。學生投得很差的球或投偏了的球，如果也能準確地接住的話，學生后來就會奮起投出更好的球來。”——很多時候，一次難忘的寫作練習往往是從傾聽開始的。

那天上的課是兩幕劇《負荊請罪》。課的最后，小蘇高高地舉起手問：“劇本里廉頗說‘藺大人，最初我還以為您怕我哩，后來經人提醒，才明白您這樣做完全是為我們趙國著想’。我想知道提醒廉頗的那個人是誰，《史記》中有沒有記載？”

真是個絕好的問題，我心里不由一陣驚喜，說：“那個人是誰，《史記》里沒有記載，大家覺得，提醒廉頗的那個人可能是誰呢？”

學生對這個問題也很感興趣，有的說可能是廉頗的門客，因為只有他的門客才有機會跟廉頗說到話;有的說可能是廉頗的好朋友，因為好朋友之間常常會相互提醒;有的說可能是廉頗的同事或者助手，廉頗很信任他，所以他才會提醒廉頗。

我說：“大家的猜想都有道理。你們覺得這是一個怎樣的門客、朋友或者同事呢？”

小蘇第一個舉手，他說：“那個人如果是廉頗的門客，也是比韓勃（劇本中藺相如的門客）高出一大截的一位門客。藺相如一再避讓廉頗，韓勃不但不思考其中的原因，反而鼓動藺相如跟廉頗斗，好在藺相如深明大義，否則后果真是難以想象。而這位門客不但沒有鼓動廉頗繼續挑釁藺相如，反而跟他講道理，我覺得他非常了不起。同樣是門客，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

“因為他們一個想的是個人利益，一個想的是國家利益。”我說，“但我認為韓勃也不錯，藺相如一解釋他就懂了，而且還贊揚他做得好，說明他也是個以國家利益為重的人，只不過目光短淺了一些。”

夏志嫻第二個發表意見，她說：“如果那個人是廉頗的朋友，那他一定是一個真正的朋友，真正的朋友就應該要指出對方的缺點，幫助對方不斷

進步。”

頗有些少年老成的小洪舉手發表他的意見：“如果那個人是廉頗的同事，他也一定是個好同事。我爸爸說，現在許多當下級的不但會看上級的眼色行事，還會鉆到上級的肚子里，猜測上級的心思，按照他們的心思行事。這個人明明知道廉頗嫉妒藺相如，但他并沒有煽風點火，讓廉頗去整藺相如，而是冒著風險勸說，真的是非常了不起！”

“我完全贊同你的意見。”我說，“那個人不管是門客還是朋友或同事，他都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那個人不僅人品值得我們尊敬，而且他也很會給人講道理，廉頗由不斷挑釁到負荊請罪，固然是因為他自己知錯就改，但如果不是那個人的提醒，可能廉頗也不會這么快就能明白，是不是？”

這個問題得到了學生肯定的回答，于是我又說：“那么，那個人到底說了些什么呢？請大家思考一下，等會兒同桌的兩個同學一個演廉頗，一個演‘那個人’，咱們也來過過話劇癮。”

幾分鐘后，“演出”開始了：

廉頗：瞧那個藺相如，今天看到我的馬車擋在巷口，遠遠地就掉頭逃跑了。這樣一個膽小如鼠的人竟然當上了趙國的上卿，我只能呵呵了。

同事：廉將軍，您別忙著呵呵，藺相如并不怕您！

廉頗：不怕我他為什么看見我就逃？難道他是怕我的馬，怕我的車夫嗎？哈哈！

同事：廉將軍，請如實地回答我，您和秦王誰厲害？

廉頗：這還用問，當然是秦王厲害。

同事：我再問您，藺相如怕秦王嗎？

廉頗：嗯，他不怕秦王。他跟秦王唇槍舌劍、針鋒相對，秦王倒是有些怕他。

同事：是呀，他連秦王都不怕，怎么會怕您呢！

廉頗：是呀！是呀！這是為什么？

同事：廉將軍，秦王不敢侵犯我國，就是因為我們趙國武有您廉將軍，文有藺相如。要是你們兩人鬧翻了，后果將會怎么樣？這一點你想過沒有？

廉頗：哎呀，原來藺相如避讓我不是因為怕我，而是為趙國的利益著想啊！我真是太糊涂了，謝謝您提醒了我，明天我要去負荊請罪。

……

下課鈴響了，學生個個一副滿足的樣子。我相機要求大家把剛才的表演用劇本的形式寫下來，得到了大家熱烈的響應。廉頗、藺相如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但我們每個人都有可能是別人的朋友、同事或智囊，如何當好這些角色，這節課我用習作的方式讓孩子們進行了一次有效思考和實踐，我也很滿足——對此，我特別感謝小蘇的提問，當然也為我擁有一雙善于傾聽的耳朵而驕傲。

（作者單位：江蘇昆山市花橋中心小學校）

責任編輯 郭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