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若冰 曹春昱
我是一臺小長網紙機,身長4m,身寬82cm,抄寬只有22cm,從頭到腳,調漿池、流漿箱、網部、壓榨、干燥、卷取一樣都不少。別看我的身量小,本領可不小,我能用于紙張的連續抄造,還能實現表面施膠操作,是模擬工業化生產的試驗型長網紙機。
1957年,我從遙遠的德國來到位于北京市朝陽區光華路的造紙所(中國制漿造紙研究院有限公司之前叫輕工業科學研究院制漿造紙研究所),從此安家落戶。在我的記憶里,和我一起來的還有瑞典的電熱回旋式堿法蒸煮鍋、紙頁成形器、濕漿解離器……我和同伴們被安置在小廠房里,大家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爭著參與到當時火熱的研究試驗中。
1978年是一個讓人難忘的歲月,國家開始實行改革開放政策,而造紙所回歸了輕工業部,并且有13項科技成果獲得了全國科學大會獎,這里面就有我的貢獻。那個時候,造紙所是事業單位,是大家公認的理想型、“高富帥”,很多人都爭著進入這個科研機構。每天陪伴我的有業務精深的科研人員,他們會因為一個技術配方的小小調整而不厭其煩地反復試驗;還有進行具體操作的工人師傅,完成一天的任務后,他們哪怕再疲憊,也會把我擦拭的干干凈凈,每一個零件都閃閃發光。那時,我已經從小廠房搬到了院子里新蓋的科研樓里,還專門配備了一名工人師傅。20世紀80年代信息還不發達,科研人員把國內外的專業書籍當成寶貝,每天傍晚,科研樓的樓道里都會響起他們的腳步聲,大家利用休息時間來辦公室加班,或研究,或學習,時間長了,我從腳步聲就能分辨出他們:這個腳步輕輕的是趙璜高工,那個腳步匆匆的是葉惠蓮高工,這個步履沉沉的……是葉竑高工!
時間推移到了20世紀90年代,造紙所啟用了“中國制漿造紙工業研究所”的新名稱。1999年這個記憶猶新的年份,造紙所作為242家院所之一,首先進行改制,由原本的事業單位轉變為企業型科研機構,并入中國輕工集團公司。就像一個原本無憂無慮的孩子,突然失去了父母的庇護,被匆匆推向市場,接受殘酷的競爭洗禮。還記得那個時候,很多人都交頭接耳,擔心著自己的職業未來;也有一些人以為造紙所會一蹶不振,紛紛離開各奔前程;但是有更多的人留了下來,認定造紙所不會消沉而會勇往直前,選擇和造紙所并肩作戰。那個時候,剛剛上任的所長——年僅39歲的歸國博士曹振雷壓力特別大,他說:“每天一睜眼,就是想著數百人的吃飯問題。”有時候,試驗室的門開著,我從里面能看到他眉頭緊鎖,步履匆忙。我熱切地想跟他打個招呼,但是他根本來不及看我一眼。
1999年10月13日,當時的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鄒家華來造紙所視察工作。記得他站在我的身邊,稍微有些嚴肅地問曹振雷所長:“你們研究所的任務是什么?”不等我支起耳朵,就聽到曹振雷所長斬釘截鐵的回答:“是創新!”鄒家華副委員長滿意地笑了,他揮筆寫下了“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突破老框、永遠創新”的題詞,這幅墨寶留在了造紙所,也激勵著紙所人抓住機遇,咬住創新,堅持以科研開發為本,走多元化的發展道路,經過大家的不懈努力,造紙所終于走上了良性發展軌道。
從1999年到2005年,這是造紙所厚積薄發的7年。科研人員順利完成國家“九五”攻關項目,其中2個課題均在2001年被評為“九五”國家重點科技攻關計劃優秀科技成果,此外,還獲得了7項新的科研成果,以及19項科技部和其他部委項目。所有這些項目、課題,我也發揮了很大的作用。特別是通過我一次次運轉,生產出了供神州五號、神州六號、神州七號載人飛船生命保障系統使用的專用紙品。因此,在2003年召開的“慶祝載人航天取得圓滿成功”大會上,造紙所受到了表彰,還收到了感謝信和證書。
奮斗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一眨眼,我來到中國已經50多年,按年齡算,應該是個中年人了。盡管我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但是在工人師傅們的精心呵護下,我依然精氣神十足,在試驗室里當仁不讓,還是一把好手。都說創業容易守業難,在前輩們努力的基礎上,如何將造紙所發展得更大更好,這個問題引發了現任領導班子深深地思考。
2012年,已經更名為中國制漿造紙研究院的造紙所從朝陽區光華路華麗蛻變,搬到了朝陽區望京,我也跟著住上了“豪宅”。2016年,造紙院河北廊坊基地新增加了6條紙機生產線,在慶祝造紙院建院60周年的大會上推出科技創新體系的新成員——紙基功能材料創新孵化平臺。我很高興,又迎來了這么多的新伙伴,我們會攜手并肩,為造紙院進一步開展深化研究奠定堅實的基礎,做出自己的貢獻。
造紙院不斷加大新產品、新技術的研究開發力度,相繼成立了衢州分院和中輕(晉江)衛生用品研究有限公司,持續開拓產業化創新之路,深度擴大國際交流合作……多種舉措共同推出,項目成果全面開花,營業收入和利潤總額連續十多年以兩位數的速度增長,我為此感到特別的驕傲和自豪。
2018年,盡管已經60多歲了,但我依然有一顆火熱的心。不能忘,我剛到造紙院的初心:為中國的造紙工業貢獻自己的力量。我暗暗握拳,在未來的道路上,我將繼續與紙院人一起,竭盡所能,奮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