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德強 袁玥
【內容摘要】 當前海內外的“一帶一路”跨文化傳播研究呈現內外兩個角度的問題:內部視野分散且缺乏與外部的互動,外部視野認知匱乏且理解缺位。從“文化他者”的操作性定義入手,本研究對來自巴基斯坦、尼泊爾、肯尼亞和斯里蘭卡的四位傳播學博士留學生進行了深度訪談,組織了焦點小組討論,以考察他們從文化、經驗和專業角度認知和理解“一帶一路”的情況。結論是:“一帶一路”跨文化傳播不僅需要納入他者視野,更重要的是形成更加完整、包容和充滿自反性的自我認知,這也是文化自信的體現。
【關 ?鍵 ?詞】 ?文化他者;“一帶一路”倡議;跨文化傳播
一、研究背景和意義
“一帶一路”倡議自2013年提出以來,相關議題的跨文化傳播研究日漸興起,從學術交流與對話的角度,促進著世界范圍內對中國提出這一新式全球化倡議的認知與理解。然而,不管是來自國內的內部視角,還是來自國外的外部視角,相關學術討論受限于本國、本民族的世界觀、文化觀和傳播觀,以及不夠豐富的跨文化經驗研究,引入“他者”視野不足,缺乏對“自我”在“一帶一路”跨文化傳播中位置的自覺與自省。
簡而言之,內部研究可以劃分為實踐和理論兩個層面:實踐層面,大多從對某類文化現象或某個文化產品(如紀錄片、電影、動畫片)的討論展開,涉及孔子學院、中醫藥文化、中國體育文化等,相對分散而缺乏系統性。理論層面,有學者從文化認同的視角切入,認為 “一帶一路”的傳播是獲取文化認同的過程,不僅指涉經濟利益、金融收益、基礎設施建設,更是文化認同的空間所在。①另外,大多數學者把焦點放在“以我為主”、如何增強外宣實力、擴大“一帶一路”影響力等問題上。如寇立研、周冠宇認為,“一帶一路”的對外傳播應把握民心相通與其他“四通”、內宣與外宣、沿線與非沿線、“一帶”與“一路”、點與線、對外傳播與務實合作、對外傳播與對外交往、交鋒與交流、分工與協作、當前與長遠這十對關系。②此類研究雖然均提及對傳播對象國受眾的重視,但都沒有真正觸及“他者”的視野,因此缺少與外部視角的有效互動,遑論吸收外來觀點為我所用。換句話說,“一帶一路”跨文化傳播研究的內部視角無論是在實踐議題還是在理論議題上都比較分散;與此同時,對“一帶一路”的闡釋缺乏與外部視角的有效互動,從而導致“一帶一路”的“獨奏”敘事形態,難以獲得全球性的理解和普遍公正的國際認知,也就無法實現“合奏”。究其原因,大抵有二:第一,對外部或者他者視角缺乏足夠的經驗性認知,接地氣的調查研究較少,運用二手的資料和數據較多;第二,跨文化傳播研究的理論深度不夠,對他者的理解陷于自我認知的投射,于是難以做到內部視角的自我審視。
與內部視角相比,外部視角對于“一帶一路”的觀察、分析和評判雖然補充了內部視角的缺憾,呈現出不斷上升的關注度乃至認可度,但也表現出明顯的認知匱乏和理解缺位。在復雜的國際關系、國際貿易以及文化交往中,觀念乃至意識形態先行是普遍現象,于是,以“中國崛起挑戰既有世界和地區秩序”這一簡單的判斷為前提,地緣政治企圖和戰略擴張成為此類外部質疑的代表性聲音。比如,有國外學者不無猜忌地提出:“‘一帶一路’倡議是僅僅代表懷舊的言辭、更廣泛的政策舉措,還是代表了中國新的地緣政治大戰略的大膽陳述?”③也有學者認為,“無論推動中國愿景的動機是什么,絲綢之路(‘一帶一路’)的愿景都具有地緣政治意義……假設這一愿景是中國政策制定的核心,那么利用占主導地位的政策話語來推進一系列制度目標,就意味著‘一帶一路’的概念可能會支持越來越多的、從經濟和商業到政治和社會的政策目標”④。除此之外,“一帶一路”也被認為體現了中國“拓展全球影響力”的戰略意圖。①這一擴張性的戰略旨在通過在中國周邊地區進行大規模基礎設施建設來加強中國的經濟領導地位。究其原因在于:中西方政治制度的差異和西方主導的世界輿論秩序以及對于中國政治經濟的想象被進一步延伸到對“一帶一路”倡議的“戰略性擴張”想象層面。在這個意義上,“中國的全球擴張”是西方世界對“一帶一路”的核心解讀,負面印象由此不斷被再生產。因此,“一帶一路”研究的外部視角顯現質疑大于認可的傾向,正面理解的缺位和國際認知的匱乏影響著“講好中國故事”,不利于“一帶一路”的跨文化對話和“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
在內外討論不斷升溫的背景下,中國政府獎學金的資助使得來自“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越來越多的高知“文化他者”進入與“一帶一路”相關的學科和研究領域內,嘗試結合其在中國生活學習的經驗來闡釋和理解“一帶一路”的多維度含義。②如上文所述,他者是相對自我而言,外在于自我,但“自我的形成依賴于自我與他者的差異,依賴于自我成功地將自己與他者區分開來”。換句話說,“他者對于自我的定義、建構和完善必不可少”。③“文化他者”是他者概念的延伸,強調不同文化群體在形成自我文化身份認知和建構文化對話中的相對位置和相互關系。缺乏“文化他者”的視野不僅不利于交流互鑒,而且不利于自我的建構與完善。
談及“一帶一路”跨文化傳播中的文化他者,可以回溯到威廉·B.古迪孔斯特 (William B. Gudykunst)在有關跨文化人際交往的論述中對于中國視角下的“自我”與“他者”的相關闡釋:與西方世界中“個人”所代表的自由意志、情感和人格的獨立個體概念不同,在中國文化中具有深刻影響的儒家思想認為,“自我”由個人周圍的人際關系所定義,“個人”是一種相互依存的自我概念。因此,“中國人的自我也需要被他人重新認識、定義和完善”。④事實上,“自我”與“他者”在中國語境下應享有同樣重要的存在意義,也就是說,他者視角不僅僅是獨立于自我的外在視角,而且會更好地幫助我們建立自我認知。因此,“一帶一路”的跨文化傳播應是一個由內而外和由外而內相結合的意義互構過程,而不是單向地輸出或者工具性地進行對話,因為來自“文化他者”的視角不是外在于我們,而是對于我們建構“一帶一路”的世界意義和對話空間的有效輸入。
基于這一理論判斷,本文選擇了來自巴基斯坦、尼泊爾、肯尼亞和斯里蘭卡“一帶一路”沿線四國的四名傳播學在華博士留學生,首先對每名留學生進行了半結構式訪談,隨后組織了焦點小組,深入了解了四位博士留學生對“一帶一路”倡議的認知、思考乃至初步研究。對他們來說,“一帶一路”已經成為描述當今中國及其國際傳播或文化軟實力塑造不可或缺的關鍵詞,也成為他們與中國產生關聯的修辭紐帶和闡釋空間。
二、研究設計
對當下的中國而言,在華留學生是有助于增加外部視角和促進內外認知互動的“文化他者”。在華留學生群體有著獨特的理解視角和深入的跨國學習和研究經驗;尤其是對于高學歷的在華留學生來說,對中國各種社會現象的深度思考和參與、在華生活的豐富經驗促使這一群體結合內外視角重新思考中國的全球化問題。更進一步來說,本研究選取的訪談對象都是擁有一定學術積累的傳播學博士留學生,能夠以其青年學者的身份更加深入地看待中國。除此之外,四位博士留學生的母國都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位于亞洲和非洲,因此也都具有“全球南方”的地緣政治色彩,對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倡議有著認知地理上的親近感、認知倫理上的正義感以及對西方主流敘事的反思意識。因此,這一類“文化他者”能夠超越一般的媒體報道框架和淺層的公眾認知經驗,從一個更為客觀、公正和深入的角度來認識和理解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倡議。
本研究所實施的深度訪談主要圍繞兩個核心問題展開:第一,對被訪者而言,“一帶一路”是什么,代表了什么;第二,基于被訪者的研究,如何促成“一帶一路”的跨文化對話和理解。來自巴基斯坦、尼泊爾、肯尼亞和斯里蘭卡四國的博士留學生,基于他們的學術背景和對“一帶一路”的理解與認知給出了相應的回答。收集完個體答案后,本文作者組織四位博士生進行了焦點小組訪談,再次就上述問題進行發言和討論,結果呈現出共識與張力并存的表達結構。
三、研究結論與討論
結合深度訪談與焦點小組討論,我們將整理所得的資料結合研究者自身的闡釋歸納如下:
(一)“文化他者”如何感知“一帶一路”
1.大文明史觀中的“一帶一路”
四位博士生不同程度地認為,“一帶一路”倡議雖然始于2013年,但其中蘊含的文明交流內涵確實源遠流長。在這個意義上,他們都將“一帶一路”置于一個大歷史觀中進行思考,用歷史來佐證當下。來自巴基斯坦的Muhammad Yousaf提出:“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是由中國政府提出的、致力于加強中國和亞歐大陸其他國家間互聯互通與合作的一個框架,也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文化對話和互相理解提供了機會。”來自尼泊爾的Buddhi Prasad Sharma回顧了中國與尼泊爾的宗教交流史:“歷史上,中國有很多著名的僧人前往尼泊爾佛教圣地朝圣,成為促進中國文化和佛教融合的先鋒,其中包括公元5世紀的法顯、公元7世紀的玄奘等。同樣,公元4世紀的佛陀跋陀羅來到中國并終其一生翻譯佛經,成為中尼交往史上的重大事件。尼泊爾藝術家阿尼柯在中國創作佛塔藝術作品,布麗庫蒂公主在中國保護并傳播尼泊爾藝術和文化,促進了中國和尼泊爾之間的聯系。”因此,他認為,“文化交流能夠增進感情、連接心靈,而且有助于建立國家間的真誠互惠關系。因為,文化具有親和力,是一種寬容、持久、生生不息的力量。而中國領導人認識到‘絲綢之路’在文化交流史中的作用,提出建設‘一帶一路’,無疑是具有歷史正確性的”。
2.國際傳播格局的不平衡及對“一帶一路”國際認知的影響
在“一帶一路”相關信息的獲取層面,四位博士生均做出了對全球媒體格局和信息流動不均衡的判斷。來自斯里蘭卡的Waruna Chandrakeerthi說:“即使在互聯網時代,全球信息傳播不平衡仍然沒有改變。外國人一般通過全球媒體(比如美聯社、法新社和路透社)的相關報道來獲取中國的‘一帶一路’信息。中國媒體的傳播有效性仍然存疑。”除此之外,由于后殖民主義的影響,諸多新獨立國家的媒體制度師從西方,因此也內化了西方媒體的報道框架;同時,由于多年來在國際傳播話語權上的深耕,西方主流媒體的議程設置能力仍然發揮著相當可觀的作用,而中國媒體雖然硬件水平有所提高,但仍面臨話語權提升的瓶頸。來自肯尼亞的Aristide Kwizela Basebva認為,中國主流媒體主要報道的是“一帶一路”的“正面形象”,即講述中國如何兌現發展承諾以及中國對全球經濟繁榮的貢獻,很少聚焦“一帶一路”的爭議性問題以及其他國家如何貢獻或投資“一帶一路”。中國媒體的報道框架是:“一帶一路”意味著參與和合作,“一帶一路”屬于全世界而不是中國的經濟負擔。然而,西方媒體大多將“一帶一路”等同于美國的“馬歇爾計劃”和前大英帝國的擴張,因此把“一帶一路”看作是“全球經濟復蘇”以及“中國的全球擴張和統治”。他將這種看法上的不同,理解為制度或者模式的差異,認為在“一帶一路”全球傳播中,中西主流媒體分別扮演不同的角色,導致在建立全球性理解時缺乏持久性和共識性。換句話說,中國媒體能否成為中國議題或者由中國發起的全球/地區議題的首選信息源或立場表達源,依然面臨現實挑戰。正如Aristide Kwizela Basebva所說,“中國媒體在多大程度上能夠觸及或影響全球觀眾,是否足以影響當地的新聞媒體,并挑戰西方國家媒體強大的全球故事講述能力,仍舊是一個充滿不確定性的問題。因為,對很多發展中國家而言,由于技術和經濟的限制,他們已經深陷西方所建構的‘新聞陷阱’中,而且很多‘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媒體擁有和西方相同的自由主義新聞模式”。簡而言之,對“一帶一路”的國際傳播而言,研究其媒體再現是重要的,但研究國際媒體間的權力關系和媒體間的議程設置更加重要,否則就無法及時抓取信息并跟蹤信息和意見流動的軌跡,找到合作與變革的空間。
3.價值觀的碰撞和矛盾的精英主義
圍繞“一帶一路”的國際媒體報道盡管非常重要,但依然浮于跨文化傳播的表面,深藏其中的是價值觀的碰撞。這一點得到四位博士生的高度關注,也是他們進入中國從事傳播研究的個人體驗。來自尼泊爾的Buddhi Prasad Sharma提出,“所有偉大的民族和偉大的國家不僅需要強大的政治、經濟和軍事實力,而且也需要一種意識形態或者思想的力量,才會讓其他國家對其表示欽佩并紛紛效仿,‘一帶一路’倡議是一個旨在促進(不同國家)互聯互通的宏偉項目”。然而,中國這一充滿包容性的思想力量卻遭遇了西方主導的全球自由主義價值觀的圍追堵截,這一點也反映在幾位博士生對母國文化與西方文化關系的反思中。來自斯里蘭卡的Waruna Chandrakeerthi和來自巴基斯坦的Muhammad Yousaf提出了如下相似的觀點:受西方主導的全球自由主義思潮的影響,許多國家的民族文化遭遇挑戰。本國、本民族固有的文化價值觀與來自西方的價值觀不斷地交織、碰撞。在這個過程中,一部分學者被西方價值觀支配,直接扮演了傳播西方霸權文化產品 “代理人”的角色,而另一部分未受西方價值觀支配的學者雖保持著對本民族文化的欣賞,卻缺乏對西方文化帝國主義入侵的批判性思考。Waruna Chandrakeerthi不無擔憂地提出:“在中國的國際傳播想要到達的目標國家,要找到對‘一帶一路’倡議積極反應的學者存在一定困難,同時,也缺乏必要的媒體平臺向各個國家的受眾表達觀點和想法。”如果像Buddhi Prasad Sharma所說,“理解觀點和達成共識是國家、區域和國際層面上所有關系和合作的起點”,那么,當下對于“一帶一路”的全球理解則呈現出一種混雜的狀態,而且大多受到西方自由主義價值觀的影響。一部分學者將“一帶一路”視為中國開展地緣政治和戰略擴張的全球性策略,另外的學者有的未將個人的學術目光投射到理解“一帶一路”上,有的立場不明,對“一帶一路”的認知模糊不清。
談及國際學者在“一帶一路”跨文化傳播中的角色,來自斯里蘭卡的Waruna Chandrakeerthi延續了對西方霸權和精英主義的反思和批評:“國際上能夠正面認知‘一帶一路’的學者,大多不是社會中的精英分子。社會中與精英群體相對的‘草根’階層已經將中國視為真正支持他們從與西方權力的斗爭中謀求解放的伙伴”,如果“中國政府和包括大學在內的教學科研機構更傾向于和‘一帶一路’相關目的地的精英群體合作,則需要認識到這類精英群體的矛盾性,即他們往往是與中國利益關系最密切的,但同時也是對中國批評最多的,因為他們內化的恰恰是西方文化霸權。因此,來自學術背景和國際合作方面的矛盾體現在:能夠正面認知‘一帶一路’的國際社會公眾沒有發聲權;相比之下,帶有偏見和誤解的地方社會精英則更有機會與中國的政府、企業和其他組織機構合作,并在媒體表達和主導公眾意見等方面占據主導權”。
(二)如何促成“一帶一路”的跨文化對話和互鑒
1.認知與評價:專業學者和正面認知者的加入
“一個致力于‘一帶一路’跨文化溝通的平臺應該將國家所認可的專業人才所做出的交流和對話的努力作為促成‘一帶一路’跨文化對話和理解的起點”,Waruna Chandrakeerthi如此認為。同時,他補充說,“認知和評價‘一帶一路’是一個包含專業學者參與的過程。對‘一帶一路’的認知達到一定水平之后,文化對話才可以開始進行,接著,對文化對話參與者的評價也就此開始”。在不斷促進認知、展開對話與理解的過程中,專業學者之間的互動及互動產生的實際影響將有利于“一帶一路”倡議獲得更加客觀、公正的評價。
在實踐層面,Muhammad Yousaf說,“可以用提供物質獎勵的方式來認可并鼓勵文化對話的參與者”,因為那些沒能掌握主導發聲權的正面認知者,往往也非精英群體,提供必要的社會地位和物質支持,“將有助于吸引更多的參與者加入對‘一帶一路’的跨文化對話和理解,實現對話和理解的可持續發展”。
2.媒體與公關:打造“一帶一路”的戰略傳播
從媒體建設方面來看,來自肯尼亞的Aristide Kwizela Basebva提出了“一帶一路”的戰略傳播概念:“專業的國際傳播和全球媒體規劃與建設能夠增強‘一帶一路’的全球性理解。對于中國媒體來說,一方面應努力提高媒體報道對國際受眾的觸及率;另一方面則要增強媒體公信力,準確講述‘一帶一路’故事,客觀回應質疑。”
從公共關系角度,Aristide Kwizela Basebva還提到:“有組織、有計劃的全球公共關系活動和事件的開展是行之有效的溝通策略。‘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和其他的國際合作將會對‘一帶一路’倡議獲得積極響應產生具有聯動效應的促進作用。同時,‘一帶一路’的制度化和專業化溝通機制的建立,將有效化解國際社會對中國的惡意曲解。”此外,他認為,更重要的是將媒體建設與公關緊密聯系在一起,利用“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的舉辦去整合“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媒體對“一帶一路”的宣傳。他建議:“建立一個統一且協調的‘全球“一帶一路”信息交流機制’,使得‘一帶一路’的跨文化對話和理解成為現實。”
“一帶一路”的跨文化傳播無疑是一個長期過程。正如Muhammad Yousaf所說,“‘一帶一路’建設的認知和評價需要一個過程。如果沒有那些愿意參與‘一帶一路’建設的專業學者的認可,那么任何對話都無法開始。另外,文化對話需要重視實際成效,不僅是寫一些調研文章和其他諸如此類的學術研究成果,而是需要深根在不同文化土壤中的長期研究”。
四、結 語
通過以上梳理,我們可以發現,四位傳播學博士留學生一方面客觀呈現了他們熟悉的國際和地區媒體環境對于“一帶一路”乃至中國媒體角色的反映;另一方面也把他們作為文化他者和專業研究者的個體身份帶入“一帶一路”國際傳播的討論,因為,這個群體有著先天存在的輿論影響力,能在搭建溝通橋梁方面發揮重要作用,甚至給出具體的操作性建議。
回到對于“一帶一路”跨文化傳播研究的理論層面,學者單波和史安斌的反思值得我們關注。單波提出,由哈貝馬斯的“主體間性”到跨文化傳播發展的“文化間性”,跨文化傳播建構著另一種思維路徑①:把“我與他”的主客體思維轉換為“我與你”的主體間性思維,進一步再轉換成文化間性,形成文化的互惠結構,提高每一個個體超越自身并與其他文化互動的能力,從而建構完整的自我意識;“從他者出發”,提供對他者文化的語境式理解以及文化間的可能聯系,解釋文化間可能存在的沖突,在文化的勾連中建立動態的互動機制。史安斌則強調從“跨文化傳播”到“轉文化傳播”。他認為,“跨”的概念已經不足以概括當下全球文化的復雜性,強調在兩種或多種文化的交流和對話中,文化產生了轉型和變異。“轉文化傳播”將成為在“一帶一路”倡議背景下,重建“一帶一路”跨文化傳播相關概念和理論體系的嘗試。②因此,不管是“文化間性”還是“轉文化傳播”,兩位學者都強調了與“一帶一路”有關的傳播行為涉及“他者”視野,更關及“自我”的轉型和超越。我們認為,“一帶一路”跨文化傳播最核心的問題,不僅是納入他者視野,更重要的是形成更加完整、包容和充滿自反性的自我認知,這應是文化自信的應有之義,而本文所呈現的這一探索性經驗研究,希望成為促成這一轉變的力量之一。
(責任編輯:林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