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穩定發展之錨

鄭凱平

2019年的全國兩會已圓滿結束，從李克強總理所作的《政府工作報告》到各位委員代表的言論，都透露出的一個強烈訊息：面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歷經形勢極其嚴峻復雜的2018年的中國經濟，已經回到一個路徑明確、穩定發展的軌道。把視角稍微拉長，其實本次全國兩會提出的治國思路和具體措施已經在2019年春節前中央連續召開的三個會議——中央政治局會議、慶祝改革開放40周年大會和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中有所提及，這次全國兩會可以說是通過最高權力機關予以確認。

從去年底到今年初，中央的幾次會議都引起了各方高度關注。究其原因，是當前中國經濟處在節骨眼上，經濟下行壓力加大、經濟運行結構性和周期性矛盾凸顯、外部環境發生深刻變化等多重因素疊加，由此導致各方多重情緒混雜。中央將給出何種藥方解決當前問題？新時代的中國改革開放將往何處去？中國經濟運行的穩定之錨在哪里？牽涉到每個人的切身利益，也觸動著每個人緊繃的神經。

最近這幾個月，各方對于宏觀經濟政策的解讀很多，這里不重復贅述，筆者謹作為產權市場的財經觀察者，談幾點感受。

一是幾次會議確定的政策信息，對于穩定市場預期非常重要。2018年是貫徹落實十九大精神的開局之年，是改革開放40周年，這樣一個有著極強紀念意義的年份，中國經濟卻是一路風雨，走的異常艱難。說到底，這是經濟下行周期，各種矛盾和風險不斷暴露，原有的發展模式不可持續，中國經濟不得不動刀子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不得不開打三大攻堅戰的時候，必然感受到的強烈痛感。去產能、去庫存、去杠桿、僵尸企業出清、清理整頓互聯網金融、斬斷影子銀行等等，一連串動作非常犀利。此時特朗普政府推行“美國優先”戰略，在全球施行貿易保護主義，挑起中美貿易沖突，不惜代價遏制中國高新技術發展的內外部因素之下，中國經濟面臨巨大壓力，亟需中央有一次整體判斷和總的定調。應該說，中央這幾次會議透露出來的政策取向，與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黨的十九大內容是高度契合的。同時，因為是一年周期的年度性會議，會議提出了一些具體的措施：保持流動性合理充裕，更大規模減稅降費，堅持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不動搖，打造規范透明、開放、有活力、有韌性的資本市場，較大幅度增加地方政府專項債務規模，積極推進國企混改，放款外資準入，保護民營企業家人身安全和財產安全等等。這些內容一方面繼承了既定的戰略方針，同時對原有宏觀調控的力度和節奏有所調整，適應了當前的緊迫形勢，有力回應了社會關切問題，為深化改革開放贏得時間。

二是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的使用出現方向性變化。過去這些年，通過寬松的貨幣投放，為企業和地方政府提供債務性資金來源，是推動經濟持續快速增長的重要舉措，達到了預期目標但也造成很大風險。貨幣政策對實體經濟所作貢獻的邊際效益正在遞減，人民銀行的數據顯示，1993-2017年，我國實際GDP增長與金融附加值的比例是負相關的，2017年社會融資總金額將近20萬億，實際GDP增長只有5萬多億，也就是說4塊錢的投入只換來1塊錢的產出，寬松的貨幣政策效用呈現降低趨勢。相對應的，財政政策工具比較充足。長期以來我國財政赤字率保持在4%以下的較低水平，有一定的擴張空間，同時稅收收入也一直跑贏GDP，中央最近幾次會議有兩個信息值得關注，一是提出較大幅度增加地方政府專項債券規模，意味著2019年基建投資將有較大提升，改變今年以來的下降趨勢;二是實施更大規模的減稅降費，今年以來除個稅抵扣外，其他減稅措施市場反響一般，市場期待更大規模的減稅降費，這是為企業減負的最直接措施。此次全國兩會給出了明確信息，全年減稅兩萬億，且減稅對象主要為增值稅，極大提振了企業信心。

三是國資國企改革將全面提速。過去40年的中國國企改革，從放權讓利、承包經營、公司制改革再到今天的以混改為重點的全面改革，改到深處，愈發艱難。比如前期的混改，取得一些成績，但混改的力度還有提升空間，特別是七大關鍵行業的混改、混改企業控股權的放開、員工持股等等，都是重點、難點和關鍵點。中央最近幾次會議都強調，要“堅持政企分開、政資分開和公平競爭原則，做強做優做大國有資本，加快實現從管企業向管資本轉變，改組成立一批國有資本投資公司，組建一批國有資本運營公司，積極推進混合所有制改革”，意味著接下來國企改革要有大的突破。此外，幾次會議還提出要堅持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不動搖，要鞏固“三去一降一補”成果，更多運用市場化、法治化手段去產能、加快“僵尸企業”出清，意味著過去兩年這些國企改革的主要內容還將持續。

四是安定了民營經濟發展的信心，緩釋了民營經濟發展困境。經濟下行壓力之下，民營企業首當其沖。首先是融資難問題更加突出。數據顯示，2013年起，民營企業從銀行獲得的信貸資金占全部信貸規模的占比持續降低，影子銀行成為民營企業的重要融資渠道，但2018年4月份資管新規出臺，影子銀行被視為引發金融風險的一條黑手被斬斷，這讓民營企業融資雪上加霜。其次是去年年中傳出“私營經濟離場”的奇談怪論，讓對于中國經濟發展有著“56789”重大貢獻的民營經濟更加人心難穩。中央迅速意識到這一風向，從第三季度開始，面向民營企業出臺一系列舉措：資管新規以“打補丁”方式逐步放松管制，最高院出臺第三批產權保護案例表明保護民營企業發展的立場，易綱行長提出支持民營企業融資的“三支箭”措施，提出“影子銀行是金融市場的必要補充”，再到習總書記到東北調研強調兩個“毫不動搖”，去年11月1日召開民營企業座談會強調大力支持民營企業發展壯大……可以說對于民營經濟發展暖風勁吹。去年底到今年初，中央幾次會議再次明確要解決好民營企業和小微企業融資難、融資貴問題，要保護民營企業家人身安全和財產安全，連同去年三季度以來的種種措施和領導表態，很好地安定了民營企業家的信心，緩解了民營經濟發展的困境。人心穩則天下安，當此時刻，這樣的表態和舉措至關重要。

五是強調了政府和市場的關系調整。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經濟體制改革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點，核心問題是處理好政府和市場的關系，要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揮政府作用”。中國改革開放40年，一直就是在協調政府和市場這一生產關系中的兩個要素，通過調整這對生產關系來解放和發展生產力。中央最近幾次會議都提到，“要切實轉變政府職能，大幅減少政府對資源的直接配置，強化事中事后監管，凡是市場能自主調節的就讓市場來調節，凡是企業能干的就讓企業干”，結合十九大報告提出的“經濟體制改革必須以完善產權制度和要素市場化配置為重點”，筆者認為釋放的明顯信號，就是推進政府職能轉變和管理體制機制變革，更加倚重市場的力量去做事情，其重大意義不言自明。

當今的世界面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變局中危和機同生并存。站在這樣一個歷史關鍵點上，駕馭中國這樣一艘行駛在驚濤駭浪中的大船，需要找到中國經濟穩定發展之錨，我們也相信中央有充足的勇氣和智慧，讓這艘大船行穩致遠，走向深海。

（本文為北京產權交易所推出的財經時事評論系列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