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慧
摘要:經濟實現高質量發展的表現形式多種多樣,但根源在于經濟增長動力機制的轉變。相關描述統計顯示,隨著經濟體所處經濟增長動力階段的提升,其腐敗水平呈明顯下降態勢,從而要想實現經濟增長動力的轉型和高質量發展,進一步反腐敗是我國的必要策略。通過對116個經濟體在1996—2016年間的相關數據建立雙向固定效應面板模型,實證考察了不同增長驅動階段經濟體的腐敗成因。全樣本研究結果顯示,收入不平等不一定直接加劇腐敗,但的確會降低收入提升的降腐敗效應;制度層面公民對社會規則的認可和服從、政府簡政放權以及深化市場經濟改革都有助于降低腐敗發生率;自然資源租金的富裕和城市化的進展并不必然伴隨腐敗惡化,實際上由二者帶來的經濟增長更可能提升經濟體的清廉水平。分樣本研究顯示,不同增長驅動階段經濟體的腐敗成因表現出明顯的異質性,效率驅動階段的經濟體應該重視收入分配不公對腐敗的不利影響,而創新驅動階段的經濟體更多地依賴政治體系中的性別平等、教育以及相應的技術創新來實現反腐敗。
關鍵詞:反腐敗;高質量;經濟增長動力;收入不平等
中圖分類號:F12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8266(2019)04-0045-12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指出,“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正處在轉變發展方式、優化經濟結構、轉換增長動力的攻關期”,明確了下一個階段我國經濟發展的主要目標和挑戰。高質量發展是新常態下中國經濟最鮮明的特征,反腐敗作為十八大以來日益強化的一項系統工程,有助于創造良好的政治生態和市場環境,深化改革開放并促進微觀企業和個人公平地分享發展成果。在此背景下,本文將考察處于不同經濟增長驅動階段的經濟體的腐敗成因,為我國實現高質量發展階段轉型中的反腐敗路徑設計提供啟示。
一、文獻綜述
目前國內對高質量發展的研究主要有兩個方向:一是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解讀。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表現形式多種多樣,包括產業結構升級、深度城市化、技術創新、人力資本積累等,通過梳理發現,國內學者對實現高質量發展關鍵的一致解讀是經濟增長動力轉換。二是實現高質量發展的挑戰、策略或路徑。學者們強調的因素各異,包括新經濟、制度改革、綠色環保等,但從反腐敗角度助推動力轉換從而實現高質量發展的研究還沒有發現。
(一)經濟增長動力理論研究綜述
經濟增長理論始于哈羅德的《論動態理論》一文,由此實現了經濟思想到經濟模型的跨越。之后索洛突破哈羅德模型無法收斂的局限,于1956年創立新古典增長模型,該模型強調經濟增長具有收斂穩態。之后西方主流經濟學家多從儲蓄、資本積累和勞動力增長來解讀經濟增長的動力源泉。但索洛模型中資本存在邊際報酬遞減現象,并將技術進步視為外生,無法解釋經濟的持續增長問題。在此基礎上,卡斯(Cass)[ 1 ]等學者逐漸放松了索洛模型的假設,將儲蓄率、人口增長和技術進步內生化,形成了內生增長理論體系。其中,阿羅(Arrow)[ 2 ]和謝辛斯基(Sheshinski)[ 3 ]將知識歸類于投資的一個副產品,“干中學”“知識外溢效應”抵消了要素的邊際報酬遞減,使得要素的邊際報酬不變甚至邊際報酬遞增成為內生增長模型的主要特點。盧卡斯(Lucas)[ 4 ]引入人力資本概念,建立了一個人力資本積累的經濟增長模型。羅默(Romer)[ 5 ]、阿格因和休伊特(Aghion & Howitt)[ 6 ]將研發理論和不完全競爭納入內生增長框架中,其中的研發活動帶來一定的技術壟斷,但由于存在市場扭曲,經濟的長期增長率依賴政府的行動,包括法制建設、基礎設施的提供、對金融經濟的管制等。
在新古典增長模型框架下,中國經濟增長動力主要是資本積累和人口紅利,這是符合過去四十年中國經濟高速增長事實的,也是國內學者的主流觀點。但隨著中國勞動力和資本要素比較優勢的弱化,單純依靠要素投入的粗放型經濟增長模式已經難以為繼。目前國內學者主要從內生增長理論來探討中國經濟增長的動力轉換,其中一部分學者主張從政府與市場的關系、制度改革等角度促進我國經濟向創新驅動、效率驅動增長的轉換[ 7-9 ]。張德榮[ 10 ]從經濟增長動力轉換的激勵出發,指出制度因素(主要是腐?。ㄟ^分工收益影響分工深化。張軍擴等[ 11 ]強調要素數量擴張向質量提升,以此實現增長動力更多地依靠全要素生產率(TFP)增長以及其內部的增長模式優化。
梳理后發現,當期理論研究更多地強調創新對中國經濟增長的重要性,部分研究已經指出實現經濟增長動力轉型的具體建議或路徑,其中包括反腐敗、政府職能、法制建設等在內的制度性因素。但反腐敗作為制度建設的重要部分,目前鮮有研究直接考察反腐敗與中國經濟增長動力轉換之間的關系,對于反腐敗與高質量發展之間的關系研究更是鮮見。
在內生增長模型下,推導、演繹腐敗與經濟增長動力源泉之間的動態關系以及不同增長動力階段腐敗的成因對以反腐敗助推高質量發展的實現有著重要意義。
(二)腐敗成因研究綜述
腐敗涉及多方面,很難對其給出一個精煉而全面的定義。根據特瑞斯曼(Treisman)[ 12 ]、杰恩(Jain)[ 13 ]、埃特(Aidt)[ 14 ]等人的研究,腐敗是“以違反規則的方式將公眾權力用來謀求私人利益的一種行為”,其他定義多是該說法的各種變形,只是強調點不同,或強調破壞規則,或強調出賣政府財產。就其成因而言,腐敗的產生有以下三個必要條件:官員擁有一定的經濟自由裁量權、經濟租金的可創造或已存在、謀求私人利益的制度激勵[ 14 ]。埃特[ 14 ]梳理了相關的文獻后,從四個方面總結了腐敗的成因:第一,腐敗是經濟體的理性選擇,即私營部門主體通過腐敗糾正預先存在的政府失靈。雷(Lui)[ 15 ]提出的“隊列模型”(Queue Model)以及貝克和馬赫(Beck & Maher)[ 16 ]提出的“拍賣模型”(Auction Model)都屬于此類,如貝克和馬赫就政府采購背景下的賄賂和競爭性投標相比較,指出就交易的供給而言,賄賂和投標存在著根本的同構關系,即在兩種方式下,交易供給權(如向政府提供商品或服務)以相同的(預期)價格被分配給同一位企業家,唯一區別在于是政府還是腐敗官員獲得了收入。第二,基于委托代理模型,當仁慈委托人將決策權委托給非仁慈代理人時,代理人出于自身利益考量就會產生腐敗。腐敗水平取決于委托人設計最優制度的成本和收益,更具體地說是公共部門工資、腐敗監察體系、法律懲罰體系等。第三,非仁慈委托人情況下的腐敗,由于非仁慈政府為了從私人部門榨取租金而采取不正當的政策,由此產生腐敗。第四,從微觀層面考量,特定個人所感知到腐敗的回報取決于同一組織或社會中有多少其他個人預期會腐敗,即腐敗水平具有歷史依賴性、自我強化性??梢?,不同的理論假說強調的腐敗水平決定因素是不同的。
自透明國際(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TI)、世界銀行等組織構建跨國腐敗指標后,基于理論假說驗證腐敗成因的實證研究成為一個重要方向①。同理論層面的研究相一致,實證層面的研究也很難達成一致結論?;趯ΜF有文獻的梳理,實證層面考量的腐敗成因可劃分為以下三大類:
第一類是社會經濟條件,主要包括收入水平和收入分配。目前部分學者指出收入和經濟增長都有助于減少腐敗[ 12、17 ]。有學者認為,腐敗隨著一國的經濟發展過程呈現出“生命周期”(Life-cy cle)路徑,即在經濟發展早期,腐敗水平會隨經濟發展水平逐漸上升,當一國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后,腐敗水平隨經濟發展逐漸下降[ 18-21 ]。其中的機理不難理解,在經濟發展早期,一國的相關制度通常不到位,腐敗可以讓經營者避開無效的政府管理,從而提高整體經濟效率,發揮潤滑劑作用;但腐敗作為一種尋租活動,本身是非生產性的,持續加劇的腐敗會帶來資源的錯配,迫使企業把有限的資源用到行賄活動中而非生產性投資中,最終對整個經濟帶來諸多危害。
對于收入分配與腐敗的關系,目前學界亦尚無定論。大多數學者認為收入不平等會加劇腐敗。如高度的收入不平等使有錢人有更多途徑影響政治進程以獲得私人利益,導致政治系統變得越發不平等,加劇收入不平等,持續滋生腐敗[ 22-23 ]。柳鐘醒和卡格拉姆(Jong-Sung & Khagram)[ 24 ]在涵蓋129個國家的跨國研究中,發現收入不平等程度減少一個標準差會使腐敗降低2/3個標準差(其他條件不變時)。另一類學者認為收入不平等加劇不必然導致腐敗的惡化。這類研究多是針對發展中國家進行的。阿萊西娜和安吉麗托斯(Alesina & Angeletos)[ 25 ]指出,在發展中國家,旨在提供公共產品以縮小收入不平等的項目會向腐敗官員提供更多的腐敗機會。伊迪沙和丹尼爾(Iddisah Sule mana & Daniel Kpienbaareh)[ 22 ]對撒哈拉以南非洲的48個國家進行實證研究也支持了高收入不平等與低腐敗相聯系。此外,安德烈和拉姆洛根·多布森(Andres & Ramlogan-Dobson)[ 26 ]、多布森和拉姆洛根·多布森(Dobson & Ramlogan-Dobson)[ 27-28 ]等對拉美地區進行研究也發現高腐敗并非與高收入不平等有必然的聯系。
現有學者多是單獨討論收入因素和收入分配因素對腐敗的影響,但收入也可能與收入分配相互作用,共同影響腐敗水平。二者的這種相互作用能否解釋處于不同發展階段的經濟體收入與腐敗關系的不確定性,這是本文的一個考察方向。在同樣的社會產出下,如果經濟社會收入絕對平等,個人或企業能夠用作賄賂的資金就有限,同時總能獲得平均收入的結果使個體進行賄賂的內在動力也較低;反之如果社會收入分配嚴重不平等,那么處于收入頂層的人就有更多的資本去行賄以維持、穩固自己在收入分配中的地位,處于收入底層的人也有較強的動力去行賄以獲得超過階層平均值的收益。我們預期收入分配的不平等終將降低收入水平提升帶來的降腐敗效應。
第二類是制度因素,包括一國法律體系、民主制度、公共部門規模和效率、政府部門工資等?,F有理論和實證研究通常指出完善的法律體系有助于提高腐敗的懲罰成本從而降低腐敗[ 22、29 ],而布魯諾·博斯克(Bruno Bosco)[ 29 ]、塞拉(Serra)[ 30 ]都指出,長期實施民主制度的經濟體腐敗水平更低,因為民主帶來的政府透明度使得腐敗行為更容易暴露,居民也有權利將腐敗的官員驅逐出政府部門。
政府部門活動對腐敗的影響通常由政府規模、效率、政治制度等來反映。基于尋租理論,政府規模擴張會帶來更大的尋租空間,從而加劇腐敗[ 17 ],因此有學者建議通過政府簡政放權、縮小規模以及國企私有化來降低腐敗。但實證層面也有學者發現政府規模擴張與較低的腐敗相聯系,如戈爾和布達克(Goel & Budak)[ 31 ]對1998—2002年間25個轉型經濟體的研究顯示,更大的政府規模會降低轉型經濟體的腐敗水平。得出類似結論的還包括戈爾和納爾遜(Rajeev Goel & Michael Nel son)[ 17 ],原因在于大政府擁有更強的實力來反腐敗,如雇用更多的監察人員、制定更合理的支出或稅收管理體系。后續有些學者引入政府規模與其他因素的交互作用來解釋這種影響的不確定性,布魯諾·博斯克[ 29 ]考察了2002—2011年間31個歐洲國家的腐敗影響因素,發現公共支出擴張會加劇腐敗,但政府部門高效率會抵消這種影響。由此引出政府規模對腐敗的影響其實取決于其他制度因素,如分權化程度、效率、政府支出領域等。但現有研究多受限于某些經濟體以及某段時期,缺乏一般性。而公共部門規模和效率會以不同的方式影響腐敗,單純的簡政放權是否必然通過縮小尋租空間而降低腐???腐敗是否更大程度上與政府支出的領域相關,而非單純的取決于政府支出規模?對于以中國為代表的發展中國家,政府支出擴張有時是必然的舉措,如2008年中國政府的四萬億元經濟刺激計劃,那么對這一類問題的考察有助于為這些經濟體避免腐敗的加劇提供借鑒。
效率工資理論認為,給官員高薪可提高其被解雇的成本,并吸引高素質人才進入公共機構就職,從而有助于降低腐敗[ 32 ]。支持這一解釋的實證研究包括范·里杰基姆和韋德(Van Rijckeghem& Weder)[ 33 ]等。在現實中不少經濟體的確采用了高薪養廉政策,如新加坡、中國香港,但有些經濟體或同一經濟體在不同經濟環境下的高薪養廉并沒有始終起到降腐敗的作用②,因此高薪養廉的作用其實取決于其他的配套制度。在實證層面,特瑞斯曼[ 12 ]、方晉[ 34 ]都沒有發現公務員相對工資較高有助于降低腐敗的證據。陳燕亭和劉啟軍(Yanting Chen & Qijun Liu)[ 35 ]指出,中國公共部門高工資的反腐敗效應取決于各省市區的平均收入水平,當區域收入水平較低時,高薪能起到降腐敗的作用,但當區域收入水平很高時應采取的不是高薪而是法律懲罰。原因可能是在經濟發展水平很高的經濟環境中,高薪會使得公務員要求更高的賄賂值來彌補自己可能被辭退的損失。
此外,機構質量如選舉規則、司法機關也是被考慮的一個重要因素,顯然機構高質量是反腐敗的有效途徑,但機構本身可能就是腐敗的[ 36 ],這種情況下更多的法律管制反而帶來更大的尋租空間[ 37 ]。
第三類包括文化、性別、創新、社會經濟結構變遷等因素。首先,文化會影響個體從事腐敗活動所獲得的感知收益。拉·波特等(La Porta et al)[ 38 ],巖崎一郎、鈴木?。↖chiro Iwasaki & Taku Suzuki)[ 21 ]等都將文化與經濟、政治并列為影響腐敗的主要因素,埃特[ 14 ]認為腐敗表現出的歷史依賴性也主要取決于文化傳統。在實證研究方面,特瑞斯曼[ 12 ]指出,新教徒人口占比與一國的腐敗水平負相關,因為在一個分等級的宗教社會對公權力進行批評并不容易。塞拉[ 30 ]也指出新教徒人口較多的國家腐敗水平更低。巖崎一郎、鈴木隆[ 21 ]認為,平等的宗教社會可強化旨在向市場經濟轉型的國家政策對控制腐敗的正效應。也就是說一國的主導宗教文化會影響其腐敗水平。鑒于文化規范形成于社會歷史進程中,還有些學者將歷史因素視為腐敗的決定因素[ 17 ]。
就性別因素而言,早期有研究認為女性參與率提高更容易降低腐敗,因為在相同境況下,女性提供賄賂的可能性更低[ 39-40 ]。但近期有不少學者對此提出質疑,如多拉爾等(Dollar et al)[ 41 ]、錢丹和蘇迪帕(Chandan & Sudipta)[ 42 ]都指出女性并非內在的不易從事腐敗活動,實證都發現只有女性在國會議員中占比這一指標與腐敗呈顯著負相關,女性占比對腐敗的影響可能只是通過政策制定過程發揮作用。也有學者認為性別和腐敗之間的關系是虛假的,如宋振恩(Sung H)[ 43 ]認為,現實中觀察到的性別和腐敗之間的關系主要源于其民主背景,即民主政治體系有助于同時促進性別平等和政府更廉潔。
創新和技術進步會減少腐敗,因為隨著技術水平提高,企業的競爭力更強、生產效率更高,相比于向官員行賄,會繼續將更多的資源投入到創新上。布魯諾·博斯克[ 29 ]就證實了居民專利申請量和腐敗之間存在顯著的負向關系。但就腐敗和創新之間的因果聯系而言,現有實證研究更多的是考察腐敗對創新的影響,而非創新對腐敗的決定作用。
根據研究腐敗問題的尋租理論,豐富可得的自然資源會向行賄者提供刺激、向政府受賄者提供獲取私人利益的機會,從而資源豐富的國家比資源貧乏的國家更容易出現尋租行為[ 37、44 ]。但是在現實中,并非所有資源豐富的國家都面臨廣泛蔓延的腐敗。娜塔莎(Natascha S Neudorfer)[ 45 ]實證發現,自然資源和腐敗之間的因果聯系取決于一國的政治制度和經濟條件,貧窮、專制的資源豐富國家要比富裕、民主的資源豐富國家面臨更嚴重的腐敗。
此外,還有些學者強調城市化率、市場競爭、社會困境等,但基本都可歸類于以上三類因素。
整體來看,目前已經有很多學者就腐敗的成因進行大量理論和實證研究,但研究結論大多受限于某些國家或區域以及某段研究時期,對于同一因素與腐敗現象的關系所得到的實證結論各異,更少有針對不同增長驅動階段的經濟體的腐敗水平決定因素的異質性展開討論。就中國而言,追求高質量發展是新常態下中國經濟最鮮明的特征,增長動力的轉換是實現轉型的關鍵所在。在此背景下,通過考察較長時間跨度內全球各區域經濟體腐敗的新舊成因,分析不同增長動力下腐敗成因的異質性,由此提出助推我國向高質量發展階段轉型的反腐敗政策建議,兼具理論和實踐意義。本文繼續從以上三大類因素著手,沿著現有研究的框架,考察116個經濟體全樣本以及不同驅動階段下經濟體子樣本的腐敗成因。
二、數據來源和描述
(一)樣本的選取
為了考察不同增長驅動力下腐敗決定因素的異質性,本文基于世界經濟論壇發布的全球競爭力報告中的樣本類別進行分樣本實證研究。全球競爭力指數(GCI)從基本需求(Basic Require ments,第1~4個支柱)、效率驅動(Efficiency En hancers,第5~10個支柱)、創新與復雜要素(Innova tion and Sophistication Factors,第11~12個支柱)三個層面以及其下的機構質量、基礎設施、金融發展、創新等12個支柱層面評估經濟體的競爭力,并通過賦予各支柱不同的權重,將經濟發展過程分為以下幾個階段:第一發展階段是要素驅動階段(Factor- driven),主要以要素稟賦——基本的非技術勞動力和自然資源為競爭優勢。隨著經濟體的發展更具競爭力,生產率隨之提升,同時工資也會上漲。這時,經濟體必須生產更加高品質的產品、采取更具效率的生產過程,以削減勞動力價格上漲帶來的不利因素,這意味著經濟體將向效率驅動(Efficiency-driven)發展階段轉移,即第二發展階段。最后,隨著工資不斷提升,為了維持高工資以及相應的生活標準,經濟體只能依靠更為復雜的生產過程并不斷創新,此時經濟體將進入創新驅動(Innovation-driven)發展階段。
根據《全球競爭力報告2017—2018》基于2016年人均收入、資源依賴性等標準劃分的結果,全球主要經濟體被劃分為處于要素驅動階段(S1)的35個經濟體、處于要素驅動階段到效率驅動階段轉型期(T1)的15個經濟體、處于效率驅動階段(S2)的31個經濟體、處于效率驅動階段到創新驅動階段轉型期(T2)的20個經濟體以及處于創新驅動階段(S3)的36個經濟體(參見表1)。
(二)腐敗指標的選取
早期對腐敗的研究主要是對腐敗成因和可能影響的定性分析,直到一些國際組織開始構建腐敗指標,才出現了大量跨國實證研究??鐕瘮≈笜酥饕▏绎L險國際指南(ICRG)中的腐敗指標,透明國際(TI)發布的全球清廉指數(Corrup tion Perceptions Index,CPI),國際管理發展研究院(Institute for Management Development,IMD)編制的《世界競爭力年鑒》(World Competitiveness Year book)中公布的競爭力指數,世界銀行全球治理指數(Worldwide Governance Indicators,WGI)中的腐敗控制指數,世界銀行企業調查數據庫中的對公職人員非正常支付企業占比等(參見表2),這些跨國指標基本都是主觀指標。對腐敗的客觀度量以微觀層面的企業賄賂值、招待費或法庭查獲的落馬官員數為主,如蔡等(Cai et al)[ 46 ],黃玖立和李坤望[ 47 ],褚紅麗、魏建、梁超[ 48 ],陳燕亭、劉啟軍(Yanting Chen,Qijun Liu)[ 35 ]等都是基于腐敗的客觀度量進行實證研究,但這類學者大多僅針對單一經濟體。主客觀指標各有優劣,主觀指標通常是基于多個維度的居民感知調查或專家評估進行賦值和加權,但具有人為性,不一定能準確反映一國的腐敗狀態;而客觀指標被部分學者質疑反映了一國反腐敗的力度而非現有的腐敗水平,且數據可得性比較差。在本文中,跨國主觀指標更為適用,在表2羅列了幾種最主流的跨國腐敗指標。
我們需要盡可能多的涵蓋全球競爭力指數(GCI)下的137個樣本,而目前可得的發布較早、數據較全且涵蓋經濟體較多的是國家風險國際指南(ICRG)的腐敗指標,因此,我們選擇以ICRG的腐敗指標來代替腐敗。進而,基于ICRG和GCI中樣本的匹配性,最終選取116個經濟體作為研究樣本,并將處于S1+T1階段的37個經濟體合并為要素驅動階段的經濟體,將處于S2+T2階段的44個經濟體合并為效率驅動階段的經濟體,從而將整個研究樣本基于增長驅動階段分為三類③。

表3給出1984—2016年間以及2016年不同驅動階段經濟體樣本腐敗指標的描述統計量④。隨著驅動階段的轉變,腐敗指標的平均值和中位數逐漸提升,初步反映了經濟發展階段和腐敗水平之間的反向關系,也意味著處于發展低階段的經濟體要成功向更高階段跨越,必須降低自身的腐敗水平。同時,ICRG中的中國腐敗指標顯示,1984—2016年間腐敗指標的均值為2.65,2010年后腐敗指標值始終為2,反映了向創新驅動階段轉型的中國進行強力反腐敗的必要性。
(三)自變量的選取
在自變量的選取上,本文試圖盡量多地納入現有研究聚焦的三類因素,具體包括第一類因素中的經濟發展水平和收入不平等,第二類因素中的法律制度、民主問責、公共部門規模、監管,第三類因素中的教育、自然資源租金、性別、城市化進程。


首先,經濟發展水平用人均GDP來反映,收入不平等用世界銀行公布的基尼系數來代表,基尼系數的部分缺失值用世界收入不平等數據庫(World Income Inequality Database,WIID)中的數據進行補充[ 22 ],以不同來源的基尼系數取均值來補充缺失值。
第二個層次中的政府部門規模指標來自于加拿大智庫弗雷澤研究所(Canadian Think Talk Fras er Institute)發布的全球經濟自由度(Economic Freedom of the World,EFW)。EFW顯示,隨著政府支出、稅收、國有企業規模的擴張,政府的決策會被個人決策替代,一國的經濟自由度會下降。EFW給出的自由度指標值越高,意味著經濟自由度越大,即EFW給出的政府規模自由度指標值越大,意味著相應的政府規模越小。法律指標來自全球競爭力指數中的法律規則(Rule of Law),這一指標反映了社會公眾對社會規則的信任程度和遵守程度。監管指標來自EFW的商業監管(Busi ness Regulations),該指標值越高,反映商業環境越自由,相關部門的監管越少。
第三個層次中的變量取自于世界銀行世界發展指標(World Development Indicators,WDI)中的女性在國會議員中占比、城市化率、政府教育支出占GDP比重、自然資源租金占比四個指標。
詳細的變量來源和描述見表4,時期均為1996—2016年。

三、實證結果和分析
借鑒布魯諾·博斯克[ 29 ]、伊迪沙和丹尼爾[ 22 ]等的研究成果,本文的實證模型將腐敗視為政府規模、法制、收入水平等一系列決定因素的線性函數??紤]到不同國家間存在的異質性和某些無法觀測到的影響因素,我們建立個體和時間雙固定效應模型,如(1)式所示:

其中,系數δ用來考察腐敗決定因素m和腐敗決定因素n的交互影響。
(一)估計結果及分析
從理論上看,對面板數據通常可以建立隨機效應模型、固定效應模型或者直接進行混合估計。本文首先對模型的選擇進行統計檢驗。第一,對建立固定效應模型還是混合估計進行F檢驗(參見表5),原假設支持混合估計,檢驗所得P值均小于0.05,從而拒絕原假設。其次,對固定效應模型和隨機效應模型進行Hausman檢驗,原假設支持隨機效應模型,檢驗結果顯示除了要素驅動階段的經濟體子樣本,全樣本和效率驅動階段、創新驅動階段的子樣本都支持建立固定效應模型。通常,對于國家或地區樣本,很多個體特征(如地理條件、文化傳統等)是外生的,采用固定效應模型更為恰當,因而本文選擇以固定效應模型剔除各國差異。固定效應模型有個體固定效應和個體、時間雙固定效應模型兩種,本文采用似然比檢驗來確定是否需要采用雙向固定效應模型,原假設支持建立單向固定效應模型,結果見表5最后一行,全樣本和子樣本均支持建立雙向固定效應模型。
對116個經濟體在1996—2016年間的面板數據進行雙向固定效應估計所得結果見表5,其中模型(1)給出全樣本回歸結果,其他模型給出分階段的子樣本回歸結果。
首先,從全樣本回歸結果(1)來看,收入水平和基尼系數的系數估計值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下都顯著為正,二者的交互項則顯著為負。根據表5,收入提升對腐敗的總效應為0.297~0.006基尼系數,這意味著收入分配的不平等會減弱收入提升的降腐敗效應。
第二個制度層面,公民對社會規則的信任和遵守程度越高,以政府收支和國企規模代表的政府規模越小,商業監管環境越自由,經濟體的腐敗水平就越低。盡管商業監管的估計值并不顯著,但商業監管的放開意味著官員自由裁量權的減少,類似的這種加深經濟市場化程度的政策預期會帶來腐敗水平的下降,相反更多的政府管制、政府部門對經濟的深度干預則意味著更多的尋租機會和更高的腐敗發生率。

第三個層面的因素只有自然資源租金占比是統計顯著的,即自然資源租金的富裕對清廉水平帶來顯著正效應。不同于尋租理論所預期的結果,本文的實證結論與娜塔莎[ 45 ]等的結論相一致。城市化率的提升則加劇了腐敗事件的發生,正如部分學者所言,政府推動的城市化進程伴隨著相關部門多樣化的審批權,由此帶來了額外的尋租機會,加劇城市規劃、基建、公共部門投資等領域的腐敗[ 49 ],但就全樣本而言這種負效應并不顯著。教育支出占比的符號為正但并不顯著,從理論層面看教育擴張不僅能帶來民眾法律意識的強化,也能促進創新和技術進步,教育水平的提升應該有助于降低腐敗。
其次,將處于不同增長動力階段的經濟體子樣本回歸結果進行比較分析。第一,收入水平和收入分配的交互作用尤其對效率驅動階段的經濟體帶來顯著負效應,表現為模型(1-2)中人均GDP、基尼系數顯著為正,二者的交互項顯著為負,意味著兼顧公平對效率驅動階段的經濟體降低腐敗的發生有著重要意義。效率驅動階段的經濟體多是發展中經濟體,往往更強調經濟增長,沒有很好地兼顧公平問題,導致腐敗等惡性社會現象的加劇,反過來這又會制約經濟增長對降腐敗的正面效應。第二,制度層面指標,公民對社會規則的認可度和政府規模縮減對不同增長階段的經濟體而言都是反腐敗的有效策略,而放開市場監管、深化市場經濟對效率驅動階段的經濟體更為有效。這里值得注意的是監管放開的效應可能具有時滯性,也有可能伴隨著短期陣痛,表現為表5中商業監管的估計結果大多并不顯著且從子樣本來看符號較為模糊。但本文認為,從長期來看,商業環境的自由化是助推效率驅動階段經濟體邁向創新驅動階段的重要反腐敗舉措。第三,性別因素和教育支出對處于創新驅動階段的經濟體樣本具有顯著的反腐敗效應,這對效率驅動階段的經濟體反腐敗策略的制定有一定的借鑒意義。即要成功邁入創新驅動階段并長期保持,效率驅動階段的經濟體必須注重性別平等,重視女性在政府決策中的作用,強化國民教育以及由此帶來的創新和技術進步,使個體和企業主觀上選擇不參與腐敗活動,從而降低腐敗發生率⑥。而自然資源租金和城市化率的效應較為模糊,但就處于要素驅動和效率驅動階段的經濟體而言,二者并不必然帶來腐敗,實際上由于二者帶來的經濟增長,更可能提升一國的清廉水平⑦。由此,我們認為處于不同增長動力下的經濟體腐敗成因既有共性,也表現出明顯的異質性,從而采取的反腐敗策略也應該有所取舍。
(二)內生性檢驗
基于現有研究,收入水平一定程度上也是腐敗帶來的結果,即收入和腐敗可能存在雙向因果關系。內生性問題會導致估計結果不一致,無論樣本量多大,傳統估計方法都無法收斂至真實的參數值。為了解決潛在的內生性問題,我們采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對于面板數據常使用內生解釋變量的滯后變量作為工具變量,因為內生解釋變量與其滯后項相關性較強,且滯后項已經發生,更可能與當期擾動項不相關。因此,本文以收入、收入不平等的一期二期滯后項作為工具變量,對二者的內生性進行檢驗(結果見表6),所有模型變量內生性檢驗所得P值均大于0.05,說明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收入水平和基尼系數兩個指標對本文構建的模型并沒有帶來顯著的內生性問題。而表6中的估計結果與表5基本一致,進一步證實了本文所得結論的穩健性。
四、結論

本文基于116個跨國面板數據,實證考察了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腐敗的決定因素,以及不同增長動力階段腐敗決定因素的異質性。相關描述統計發現,隨著經濟增長驅動力由要素驅動向創新驅動轉型,經濟體的腐敗水平呈明顯下降趨勢,對中國而言,要想實現經濟增長動力向創新驅動階段轉型以及最終實現高質量發展,必須持續反腐敗。通過建立雙向固定效應面板模型,本文證實了不同增長驅動階段經濟體腐敗成因的異質性,主要結論如下:
第一,收入分配不均等不一定直接加劇腐敗,但會減弱收入水平提升的降腐敗效應,這對于效率驅動階段的經濟體尤其值得關注。實證研究發現收入水平和基尼系數的系數估計值基本都為正,二者的交互項則顯著為負,說明收入水平提升有助于降低腐敗,而收入分配不均等通過交互項降低收入水平提升的降腐敗效應。雖然單就收入分配而言,其總效應不一定是加劇腐敗,如現有不少針對發展中經濟體的研究顯示收入分配惡化不必然伴隨著腐敗的加劇[ 25 ],但是本文的實證結果揭示收入不平等會弱化收入提升的降腐敗效應?,F有研究更多關注收入水平對腐敗的影響,但若忽視收入分配問題,將難以發揮收入水平提高的降腐敗效應。就我國而言,經濟發展的同時兼顧公平,不僅有助于經濟體的長期可持續發展,對于抑制腐敗、更順利地進入創新驅動階段也是有效的措施。
第二,制度層面考察了法律規范、政府規模、商業監管自由化三個指標對腐敗的影響,統計上顯著的系數估計值符號均為正,證實了政府簡政放權、公民對社會法規的信任和服從對于降低腐敗發生率的重要性,而商業運營環境的自由化也會減少尋租空間,從而抑制腐敗。由此,簡政放權,激發市場活力,更多地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不僅是當前我國機構改革和政府職能轉變的核心,亦是助推我國邁向創新驅動階段的重要反腐敗舉措。
第三,自然資源租金占比和城市化率的符號較為模糊。就總樣本而言,自然資源租金的富裕和城市化的進展并不必然伴隨腐敗惡化,實際上由于二者帶來經濟增長和經濟結構轉型升級,在長期中更可能提升一國的清廉水平;女性國會議員占比和中學教育入學率對創新驅動階段的經濟體樣本顯著為正,反映了實現性別平等、提升教育水平以及依賴技術進步和創新是創新驅動階段經濟體降腐敗的重要戰略部署,也是力圖進入創新驅動階段經濟體需要提前部署的反腐敗舉措。
本文的實證結果通過了不同估計方法的穩健性檢驗,對于設計合適的反腐敗路徑以助推我國經濟增長驅動力轉型,并最終實現高質量發展有著借鑒意義。本文力圖控制盡量多的腐敗影響因素以及腐敗和自變量之間的逆向因果關系,以得到普遍性結論,但發現采用不同組織構建的腐敗指標以及采用不同的實證方法所得到的實證結果存在一些差異,故現實中經濟體設計政策路徑時需要結合理論研究和自身情況,切忌盲目照搬別國的經驗。
注釋:
①以腐敗為自變量,考察腐敗的經濟效應為實證研究的另一重要方向。厘清腐敗的經濟效應有助于決策者更清楚腐敗與經濟因素的互動機理,從而在政策設計中更加重視腐敗這一問題。對腐敗成因的考察則能夠為決策者制定反腐策略提供具體參考依據,從政策操作層面看,這一研究的應用價值更大。本文的研究目的是如何采取合適的反腐敗策略,助推中國實現高質量發展,故選擇沿著腐敗成因的實證研究方向進一步探討。
②非洲的肯尼亞實行高薪政策,議會議員平均年收入是國民平均年收入的400倍。然而,根據國家風險國際指南(ICRG)發布的腐敗指標,肯尼亞在2000年后的腐敗值基本都處于2以下,在本文的116個研究樣本中2016年肯尼亞的清廉水平排名倒數15。
③116個經濟體包括孟加拉、喀麥隆、剛果(金)、新加坡、斯洛文尼亞、西班牙、日本、德國、澳大利亞、泰國、俄羅斯、加拿大、美國等,限于篇幅,不在此一一列出,感興趣的讀者可向我們索取。
④我們也計算了以世界銀行全球治理指數(WGI)的腐敗控制(Control of Corruption)指標代理腐敗所得的描述統計量,結果與表3一致。篇幅所限,這里不再列出。
⑤綜合政府消費、轉移支付和補貼、國企和投資、最高邊際稅率四大方面得到政府規模指標。
⑥值得注意的是,就要素驅動階段的經濟體樣本而言,女性議員在國會占比、初等院校入學率的系數都為負,可能原因是腐敗受到區域習俗等傳統文化因素的影響,以及經濟發展不能滿足民眾訴求,如在經濟發展初期可能尋租空間小,隨著經濟增長尋租空間擴大;同時國民入學率提升,居民對就業、生活質量等各方面的訴求提升。但若沒有建立完善的配套制度,那么為了滿足日益增長的更高層次需求居民可能更多地去尋求非正規手段。
⑦途徑之一是城市化的推進最終帶來社會經濟結構的轉型升級。如農民涌入城市,使得第一產業向第二產業傾斜;更多的勞動力進入服務業領域,引起第二產業向第三產業的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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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the Path of Anti-corruption Promoting High Quality Development
——Based on the Cause of Corruption
XU Yong-hui
(Shandong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Jinan,Shandong250014,China)
Abstract:The manifestations of high-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 are various,but the root lies in the change of the dynamic mechanism of economic growth. Relevant descriptive statistics show that the level of corruption has declined significantly with the improvement of the economic growth dynamic stage. Therefore,further anti-corruption is a necessary strategy for China to realize the transformation of economic growth dynamic and high- quality development. Through the establishment of a panel model based on the relevant data of 116 economies between 1996 and 2016,the author empirically examines the causes of corruption in economies at different growth-driven stages. The results of the full sample show that income inequality does not necessarily directly aggravate corruption,but it does reduce the effect of income promotion on reducing corruption;the recognition and obedience of citizens to social rules,simplified government and decentralization,and deepening market economy at the institutional level all contribute to reducing the incidence of corruption;and the affluence of natural resources and the progress of urbanization will not necessarily be accompanied by corruption. In fact,because they bring about economic growth,they may improve a country’s level of integrity in the long run especially for economies in the lower economic growth-driven stage. The sub-sample study shows that the causes of corruption in different growth-driven economies show obvious heterogeneity. Economies in efficiency-driven stage should pay more attention to the negative impact of unfair income distribution on corruption. Economies in innovation-driven stage rely more on gender equality,education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in the political system.
Key words:anti-corruption;high-quality;drivers of economic growth;income inequal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