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華興
摘 要:合同的法定解除作為合同解除制度的重要內容,本文根據《合同法》相關規定,結合英美法系、大陸法系的相關內容,對我國合同的法定解除制度進行分類與梳理。
關鍵詞:合同解除;違約;法定解除
一、合同的法定解除制度
合同系民事主體之間以其合意達成的契約,應當得以完整履行,這是合同嚴守原則的必然要求。在合同成立生效后、履行完畢前,以法律規定使其解除,終止其法律效力以使合同關系歸于消滅,此即合同的法定解除制度。
合同的法定解除制度作為違約的補救措施,使得合同主體可在法定條件成就的情況下,提前終止合同關系,以保護守約方的利益,避免合同的能否繼續履行、是否應繼續履行長期處于不確定狀態,以此維護市場交易的穩定性,促進社會資源的優化配置。該制度源于羅馬法中的“解除買賣契約之訴”,1900年的德國民法典首次將其系統地確定下來,而在英美法系中,只有違約方的行為系嚴重的違約行為時,守約方方可解除業已存在的合同。
二、我國《合同法》的法定解除條件
我國《合同法》吸收了英美法系中關于根本違約與預期違約的制度及《聯合國國際貨物銷售合同公約》對違約形態的具體內容,規定了合同法定解除的情形,具體可分為三大類:第一、因客觀原因導致合同的解除;第二、因違約行為導致合同的解除;第三、法律規定的其他情形。
(一)因客觀原因導致合同的解除。該種情形包括《合同法》第九十四條第一項關于不可抗力的規定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二十六條關于情勢變更的規定。
我國《合同法》第一百一十七條規定:不可抗力是指不能預見、不能避免并不能克服的客觀情況。為限制以不可抗力為由濫用法定解除權的情況,《合同法》第九十四條第一項將發生不可抗力時的解除權限制于不可抗力致使不能實現合同目的,因此,如不可抗力的發生僅導致合同的履行中止或部分內容的履行不能,合同并不必然得以解除,這樣的限制性規定平衡了合同嚴守原則和合同主體的利益。但是,合同法并未明確該種情形下行使解除權的主體是雙方當事人還是一方當事人,因此有學者認為,在法律未明確規定的情況下,雙方當事人均有權行使解除權,但筆者認為,《合同法》第一百一十八條規定了一方因不可抗力無法履行合同的,應當承擔通知與證明義務,也就是說,遭受不可抗力一方因不可歸責于其的原因無法依約履行,雖然得以免責,但不能否認其違約事實,不論是基于合同法的公平原則,還是基于合同解除權保護無過錯方的立法本意,均應由未遭受不可抗力一方決定合同是否可以繼續履行,合同目的是否已無法實現,因此,應由未遭受不可抗力一方行使解除權。
司法解釋對情勢變更下合同解除權的適用進行了較為嚴格的規定,只有當繼續履行明顯不公或無法實現合同目的的情況下,方可解除合同。情勢變更原則作為對不可抗力的補充,在當事人面臨商業風險以外的無法預見的重大變化時,賦予其解除或變更合同的救濟途徑,因此,法律必然要對情勢變更的認定及其嚴重程度進行嚴格規定,避免合同當事人以此作為逃避商業風險、拒絕履行義務的途徑,同時也有利于維護交易秩序的穩定。
(二)因違約行為導致合同的解除。因違約行為導致合同的解除可分為預期違約、遲延履行、根本違約三種情形。
預期違約制度來源于英美法系,我國《合同法》第九十四條第二項借鑒了預期違約制度,規定了一方“明確表示不履行”或“以行為表示不履行”主要債務兩種情況下,另一方得以主張解除合同。前者是明示的預期違約,守約方當然地享有解除權,而后者屬于默示的預期違約,即一方當事人在履行期限屆滿前,以其行為或客觀情況表明其將不予履行或不能履行合同。在英美法系中,明示的預期違約的救濟途徑為:守約方得以選擇主張違約責任亦或是主張解除合同并要求賠償損失,而對默示的預期違約情形,守約方不得立即解除合同,而應通知違約方提供擔保,只有違約方在合理期限內未提供擔保時,守約方才得以行使合同解除權。而在我國《合同法》中,上述兩種情形均以合同的解除作為守約方的救濟途徑,但這并不意味著我國《合同法》中不存在與英美法系對默示的預期違約的救濟途徑相對應的規定,事實上,除了上述第九十四條第二項之外,我國《合同法》還借鑒了大陸法系特有的不安抗辯權制度,在第六十八條、第六十九條規定了不安抗辯權的行使,即先履行一方存在法定情形時,后履行一方得以中止履行,只有對方在合理期限內未恢復履行能力并且未提供適當擔保時,中止履行的一方方可行使合同解除權。這種情形實質上仍屬于默示的預期違約,因此,當事人行使不安抗辯權亦可能導致合同的解除。
遲延履行作為大陸法系的傳統制度,亦為我國《合同法》所借鑒,根據第九十六條第三項規定,一方遲延履行時,對方行使合同解除權需具備以下兩點:一是必得對遲延履行方進行催告,二是需給予遲延履行方合理的履行期限。鑒于《合同法》并未對“合理期限”作出明確規定,學界亦未就此達成定論,司法實踐中,如何界定“合理期限”就成為當事人能夠順利援引該條行使解除權的關鍵。有學者認為,我國既為成文法國家,應當以法律形式明確規定具體期限或判斷標準,但如以具體的單一規定作為所有合同一概適用的“合理期限”,雖然有利于該條規定的明確適用,卻忽視了司法實踐中合同種類多樣,履行中的具體情況亦是千差萬別,因此,筆者認為,應當由法官行使自由裁量權,根據債務履行情況、合同性質、遲延履行原因、遲延期間等因素,對“合理期限”進行綜合判定,這樣,即便守約方給予遲延履行方的期限過短,只需適當延長即可,既不否定守約方已給予的履行期限的法律效力,亦不影響守約方在合理期限屆滿后行使解除權。
根本違約制度來源與英國法,我國《合同法》有取舍地借鑒了該制度,以第九十四條第四項的“不能實現合同目的”的表述規定了根本違約情形下守約方的合同解除權。這樣的表述排除了違約行為中隱含的主觀因素,而強調其客觀結果,即違約行為是否已嚴重至合同目的無法實現,以此為標準判定違約方是否屬于根本違約,更加符合合同的歸責原則,也更便于司法實踐中的操作與適用。
(三)法律規定的其他情形。
《合同法》第九十四條第五項系兜底條款,以此補充上述各類情形以外的、可能出現的其他解除情形。
三、合同法定解除的效力
根據我國《合同法》第九十七條之規定,合同依法解除后,可產生終止履行、恢復原狀、賠償損失的法律后果。當事人行使合同解除權的根本目的就是終止合同約定的權利義務,以此避免遭受更大的損失、維護自身利益,以免在明知合同不宜繼續履行之情況下,仍要承擔依約履行的義務,因此,終止履行是合同解除后的首要法律后果。
合同解除后,尚未履行的權利義務當然地終止履行,對于合同主體已經履行的部分該如何處理呢?這就涉及到合同的解除是否具有溯及力的問題,也就是說,合同解除是指合同自成立時即歸于消滅還是自合同解除時歸于消滅。學界就此有直接效果說、間接效果說、折衷說等不同學說,筆者認為,合同的解除應當具有溯及力,如果合同的解除不具有溯及力,那么當事人已經履行的繼續性的義務,就自合同解除時一分為二,一部分屬依約履行的義務,一部分屬可終止履行的義務,這就違背了基本的法律邏輯;另一方面,如果合同的解除不具有溯及力,那么合同解除的效力就與合同的終止無甚差別。而合同的解除具有溯及力時,使得各方履行狀態可恢復至合同生效前的原始狀態,符合公平原則,也更有利于保護守約方的利益。而如勞務合同等無法恢復原狀的合同,當事人有權要求采取其他補救措施,以此作為救濟途徑。
此外,當事人在中止履行、要求恢復原狀后,還可要求賠償損失,除了當事人為履行合同而遭受的實際損失外,還包括當事人可期待利益的賠償。
四、結語
合同的法定解除制度在合同法乃至民法中都扮演中至關重要的角色,合同的法定解除制度是對合同自由原則的限制,也是對誠實信用原則的踐行,完善的合同的法定解除制度,才能更好的維護市場交易秩序的穩定、保障合同主體的合法權益。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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