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一件發生在日本的考古學丑聞。日本的一個考古學者藤村新一,在30年里以極高的效率頻繁創造日本舊石器時代考古的驚人發現。凡是他帶隊到某一個考古點去,都必有重大發現,他將日本的舊石器時代從一萬年前提到了幾十萬年前。
日本學界、政府、老百姓都興奮異常,藤村新一的新發現被寫進了歷史教科書。
2000年11月,藤村新一又要率隊到某一個考古點去,日本媒體《每日新聞》去采訪,他們在考古點安裝了紅外線攝像設備,事先沒有告訴他。藤村新一照例將事先經過處理的“重大發現”埋進去,他不知道有紅外線攝像機,被抓了個正著。他承認過去有159次都事先埋藏了“文物”。這是一個特大丑聞,日本各大媒體都給予極大的關注。
事后,日本人總結教訓,有人說是因為探測檢測手段不夠先進,有人說是因為迷信權威。2001年元旦,日本的一些學者也來談論這個問題,主要來自愛知大學、名古屋大學,也有東京大學來的,大概有七八個人,他們邀請了兩三個中國學者,我是其中之一。會議找的都是歷史學家,并不是考古學界的,因為這件事太熱了,大家也來研討,總結教訓。
大家發言之后,他們說請馮先生談談看法。我說:你們總結教訓都沒有說到點子上,之所以會發生這樣的丑聞,是因為日本全民從學界、政界到老百姓心態有問題。日本有一個非常強烈的主觀訴求,就是想證明日本的歷史越悠久越好,越跟中國沒關系越好。藤村新一這套東西正符合你們的口味,他的東西出來大家都相信。這是一個強烈的主觀訴求,壓倒了客觀調查的精神。
(摘自《書屋》 馮天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