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英語名詞看語言的有界與無界

張春玲

摘要：認知語言學主張通過語言分析來研究人類思維過程及認知策略。在認知語言學家看來，語言是認知的表征，英語語法研究中存在著兩個基本概念：有界與無界，有界與無界這對概念是在認知領域內進行的。普通名詞分為有界名詞和無界名詞兩類，英語中的數范疇是區別有界名詞與無界名詞的一種語法手段。有界名詞有單數和復數，無界名詞為不可數名詞，限定詞在約制名詞的數量和范圍時就會產生不同的情況，掌握有界與無界概念，會增強對語言的理解能力。

關鍵詞：英語名詞;語言;有界;無界

中圖分類號：H313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1-7836（2019）08-0115-03

一、引言

認知語言學產生于20世紀50年代末期，是認知科學和語言科學相互交叉、相互滲透而形成的邊緣學科，是研究人類大腦認知與語言緊密相關的科學，主張通過語言分析來研究人類思維過程及認知策略。認知語言學的發展得益于許多學科的發展，它采用信息加工的方法來研究人類的認知活動，語言是其最主要的心理表征[1]。20世紀80年代，認知語言學研究的主題之一是探索人類學習語言的內在能力，21世紀以來，認知語言學領域更多的研究不再把語法獨立地加以看待，語法研究不能排斥意義，必須對具體語言事實進行描寫和解釋，句法規則和語言表達式是人類普遍的基本認知過程，認知的過程與心理表征不僅是個人的思維現象，也具有民族性和社會性。在認知語言學家看來，語言是認知的表征。英語語法研究中存在著兩個基本概念：有界與無界。有界與無界這對概念是在認知領域內進行的，詞的有界與無界是人類在認知上對詞義極限的一種理解，語法結構有時是認知在語言中的投影。一個民族經過長期的社會實踐，對現實的認知凝練為范疇和概念，對事物是否有其界限的認識以語言的形式表達出來，語言的有界與無界的表達具有一定的模式，這就形成了一個民族特定的認知模式或思維定式。語言的有界與無界研究必須考慮語言與時空的關系，英語名詞的有界與無界主要從事物外形是否凸顯，外形是否定型方面判斷;動詞的有界與無界主要體現在時間上，將有內在終止點的動作叫作事件，將無內在終止點的動作稱為活動;形容詞的有界與無界與動詞、名詞的有界與無界存在平行性，一般認為，性質形容詞代表的性狀在程度上是無界的，而狀態形容詞代表的性狀在程度上是有界的。語言的有界與無界同時體現了語言的離散性——連續性機制。

二、英語名詞的有界與無界

名詞屬于實詞，表示人、事物、地點或抽象概念的名稱，獨立地表達詞匯意義，獨立地在句子中充當成分。英語的名詞按照意義語法分為專有名詞和普通名詞，專有名詞指人名、地名、國家名、城市名、組織名稱等，使用專有名詞時，單詞首字母大寫。普通名詞指人或事物、物質或抽象概念的名稱，普通名詞包括四類，即個體名詞、集體名詞、物質名詞、抽象名詞。客觀事物可以分為有界和無界，從數范疇來說，所有的個體名詞和大部分集體名詞是可數名詞，可以分出數量，也就是有邊界，而所有的物質名詞、抽象名詞和一部分集體名詞是不可數名詞，因為沒有邊界。

有界與無界最早是由美國著名的行為主義認知心理學家、結構主義語言學家布龍菲爾德（Bloomfield）提出的，他把普通名詞分為有界名詞和無界名詞兩類，實際上就相當于語法課堂中講的可數名詞和不可數名詞。認知語法創始人，美國語言學家蘭蓋克（Langacker）在論述英語中的可數名詞和不可數名詞時，也提出了有界與無界的差異。有界限的事物常常是異質的（heterogeneous），不具備伸縮性，而無界事物是同質的（homogeneous），因此就具有伸縮性。有界事物還有可重復性，無界事物則沒有可重復性[2]。比如說，電腦（computer）這一事物是由各個部件組成的，各個部分并不相同，把各部件拆掉，單獨拿哪一個零件都不能稱之為電腦，電腦就是有界事物，因為各部分之間是異質的，也不可伸縮。有界事物可以一個一個加在一起，一臺電腦加另一臺電腦就是兩臺電腦，可不斷重復，以數量累加，能夠分出數來，稱為可數名詞，有其復數表達式，當然電腦也是個體名詞，表示一個一個的個體。相反，無界事物的同質性特點決定其不可數，比如說空氣（air），空氣表示的事物中任何一個部分都與其余部分相同，即同質。空氣沒有界限，具有伸縮性但無法重復，不能以一個一個來對待，所以，無界事物不可數，英語中的無界名詞沒有其復數形式。我國語言學家沈家煊先生曾將事物名詞的有界與無界進行區別，總結為三點特征，即同質性、伸縮性、可重復性[3]。

事物占據空間，事物在空間有有界和無界的對立。比如說，一個書架要占據一定的空間，而且有固定的邊界，它是一個個體，是有界事物即有界名詞。相反，水也占據空間，但是水沒有邊界，只有放到特定的容器中，才能固定其界限，與其他事物區分邊界，水不是一個個體，是無界事物即無界名詞。有界名詞表示的事物內部是異質的，由不同部分組成，不可能被分開或合并，把書架分割開的結果是一塊塊木板，不再是原來意義上的書架。而無界名詞表示的事物內部是同質的，例如不管怎么分割，分出的每一部分都是水。有界名詞表示的事物具有異質性，所以沒有伸縮性，一個書架加上一個書架是兩個書架，不再是一個事物。無界名詞表示的事物具有同質性，因此具有伸縮性，可以再分或者合并，水加上一些或者倒出一些，結果仍然是水。但是有界名詞表示的事物可以重復，累計成一個書架、兩個書架、三個書架……n個書架，無界名詞表示的事物則無法重復，水就無法累計成一個、兩個。

有界名詞與無界名詞在表現形式上也有所反映，英語中的數范疇是區別有界名詞與無界名詞的一種語法手段，有界名詞是可數名詞，包括所有的個體名詞和大部分集體名詞，它們在語法中被賦予相應的復數形式，例如book-books， watch-watches， knife-knives， family-families， potato-potatoes等等。無界名詞是不可數名詞，在語法中沒有被賦予任何復數形式，像milk， ink， meat等等。人們在觀察客觀世界的時候，往往根據自己在世界中的體驗來看待有邊界還是無邊界，所以事物的有界與無界常常與經驗相關。比如說，人們認為江河是有邊界的，一條河流由堤岸或水壩筑出界限，而認為水是無邊界的，因為水存在于江河湖泊中，看不見其界限。江河就被看作是可數名詞，可以說a river，水被看作是不可數名詞，不能夠說a water。人們對客觀事物的這種經驗看法，反映到語言中就產生了語言中的界限設置，也就是說，界限設置是人們對客觀事物是否具有一定邊界的認識在語言形式上的反映。在認知語法中，有界名詞即可數名詞勾畫的是一個有界事物，這個有界事物被人們看作是在直接的空間領域內的事物。無界名詞即不可數名詞所勾畫的事物并沒有特別的界限。

事物的有界與無界屬于人類的認知范疇，無論這種認知事件是怎么產生的，說話人和聽話人作為概念形成過程的參與者，在構想一個情景時，人為地強加一個邊界。以不同的方式對同一個事物進行觀察時，就可能產生不同的理解，于是這個事物是否有邊界，是有界名詞還是無界名詞，人們的認知會發生變化。不同的認知導致語言以不同的形式分別表示出來。比如說，我們在空中看陸地上的一條河，能看見它的堤壩，我們把這條河看作是有界的事物，用可數名詞river來表示，如果有人問看到了什么，我們經常答道：“I see a river.”但是換個角度，我們在河中游泳時，可能看不見兩邊的堤壩，就會認為置身于無界的水里，經常用不可數名詞water來表示所看見的東西，如果有人問看到了什么，我們經常答：“I see water.”角度的變換，空間位置的變化，證明概念的形成是由人們對客觀事物的感知決定的，把一個事物看成有界或者無界，使用可數名詞或者不可數名詞，并不完全以客觀現象為標準，而以人們的認知為根據。

認知語言學將名詞分成有界與無界，因為界限由人們的感知界定，英語中有很多名詞既可以用作可數名詞，也可以用作不可數名詞，原因就是這樣的名詞既可以表示有界的個體名詞，也可以表示無界的物質名詞。比如說，iron這個單詞，當它表示鐵這種金屬物質時，它沒有邊界，屬于無界名詞，不可數，沒有復數形式，只是物質的名稱，沒有為其劃定空間或數量上的界限。但是當它表示熨斗這種家居用品時，是個體名詞，有固定形狀，屬于有界名詞，可數，我們可以說an iron或者irons，這時它已變成物質構成的事物，我們為其劃定了空間或數量上的界限。所以有些英語名詞存在著物質與個體的轉換，形成了既可以可數又可以不可數的特點，概念的變化，名詞的有界與無界皆源自于人們對世界的認知。

三、有界名詞、無界名詞與限定詞的搭配特點

名詞的有界與無界在語法結構中由名詞的數范疇來表征，有界名詞的性質決定其有單數和復數之分，無界名詞則沒有復數形式。英語名詞的數量不僅僅由數詞一類來反映，還可以由代詞、冠詞等來表示，于是出現了這樣一類詞，在名詞前面約制其數量和范圍，我們稱它為限定詞。限定詞是在名詞詞組中對名詞中心詞起特指、類指以及表示確定數量和非確定數量等限定作用的詞類。所有的限定詞都用作前置定語，名詞詞組除有詞匯意義外，還有其所指意義，是特指還是類指（即泛指一類人或物）;是有確定的數量，還是沒有確定的數量。限定詞包括傳統意義上的數詞、冠詞、形容詞性物主代詞、指示代詞、不定代詞，能在名詞詞組中表示這種所指意義的詞類就是限定詞。因為有界名詞有單數和復數，無界名詞為不可數名詞，所以限定詞在約制名詞的數量和范圍時就會產生不同的情況。名詞被分成可數名詞單數、可數名詞復數和不可數名詞三類，限定詞與它們搭配時共形成七種情況：

情況一：限定詞只用于有界名詞單數前的有a， an， one， every， each， neither， either， another， many a， such a。

情況二：限定詞只用于有界名詞復數前的有both， several， these， those， many， few， another two， a （great） number of， cardinals>1。

情況三：限定詞只用于無界名詞前的有much， little， less， least， a （little） bit of， a （large） amount of， a great deal of。

情況四：限定詞能同時用于有界名詞單數和有界名詞復數前的有the last， the next， ordinals。

情況五：限定詞能同時用于有界名詞單數和無界名詞前的有this， that。

情況六：限定詞能同時用于有界名詞復數和無界名詞前的有more， most， such， other， a lot of， lots of， plenty of。

情況七：限定詞能同時用于有界名詞單數、有界名詞復數和無界名詞前的有all， half， some， any， no， what， whatever， which， whichever， whose， whosever， the other，形容詞性物主代詞，名詞所有格，定冠詞。

綜合以上案例，我們可以看出，弄清楚名詞的有界與無界，能夠弄明白詞與詞之間的搭配關系，加深對語言的理解。限定詞與名詞的使用要求嚴格，限定詞自身之間的順序也有嚴格規定，因為限定詞分為前位限定詞，中位限定詞和后位限定詞，所以限定詞使用時按照前位+中位+后位的順序，而且兩個前位限定詞，兩個中位限定詞之間都具有排斥性，兩個后位限定詞可以同時使用，但位置也通常是固定的。限定詞除了自身的順序之外，它與形容詞之間也有嚴格次序，限定詞出現在形容詞前面，所以詞的總體順序是限定詞+形容詞+名詞。

有界名詞的數量表達可以通過自身詞形的變化，以詞尾加s表示復數，單數與復數名詞前面還可以放上限定詞，當表達“一群”“一組”時可以通過隱喻等手段表征出來。無界名詞的數量沒有辦法通過自身詞形變化來表達，因為無界名詞沒有變復數的手段，那么無界名詞的數量就借助于限定詞表達。但是限定詞在表達數量時比較籠統，為了更詳細表達數量，單位名詞往往作為一種形象的表達方式應運而生。單位名詞用來表示無界名詞的數量，即不可數名詞的個體性，當然也能與有界名詞搭配，例如表示“一雙”“一群”等意義，但更多的單位名詞用來描述無界名詞的量。按照無界名詞所表達事物的形狀，英語中可采用a bar of（一條）、a ball of（一團）、a blade of（一頁）、a block of（一塊）、a bunch of（一串）、a roll of（一卷、）a tube of（一管）等非常形象的表達方式，這種表達方式完全根據人們認知事物的主觀印象。按照無界名詞所表達事物的容積、重量，英語中可采用a bottle of（一瓶）、 a box of（一盒）、a bag of（一袋）、 a bowl of（一碗） 、a spoonful of（一勺）、a handful of （一捧）、a gallon of （一加侖）、a kilogram of （一千克）等非常具體量的表達方式，這種表達方式是根據人們在生活中形成的認知知識確定下來的。按照無界名詞所表達事物的批次，英語中可采用a piece of（一番）、 a pair of （一對）、a group of（一群）等單件、成雙、成群的方式，這種表達方式根據的是人們認知事物的行為習慣[2]。人類認知的特點之一就是對外界事物進行范疇化，而且使用范疇對外界事物的特征或者事物之間的關系做出推理，把儲存在記憶中的概念用語言表征出來，這種頭腦中形成的概念也被稱為圖式，圖式對認知進行建構。關于鳥、獸、蟲、魚這些有界名詞的數量表達，人們將頭腦中形成的圖式用隱喻的方式加以表達，以下幾個例子就反映的是一個民族的文化：a flock of birds（一群鳥），因為flock表示飛翔，所以用它來表示有翅膀的動物;a swarm of ants（一群螞蟻）因為swarm表示密密麻麻，所以用它來表示數量密集的動物;a herd of cows（一群牛）因為herd表示放牧的意思，所以用它來表示牛、馬、羊等畜類。可見有界名詞和無界名詞量的語言表達方式是人們認知世界的反映。

四、結論

語言是一種人類遺傳的能力，是人類所特有的行為，按照認知語法的觀點，人類對客觀世界的感知是通過語言來反映的，因此，語言不是反映客觀世界本身，而是反映人類的認識。認知語言學是面向認知與語言的動態性質的科學，作為新學科，以新視野來體現人類認識世界和認識自身的最新發展趨勢。界限設置主要是語言里表現出來的人類對客觀事物是否具有一定邊界的認識。這種認識體現在人們所使用的語言形式中，把有界與無界兩個概念應用于英語教學里，有助于學生理解和掌握一些曾經忽略的語言現象。有界和無界這兩個概念，有助于教師在課堂上解釋英語中的一些語言現象，如果學生能夠掌握這兩個概念，他們會更有效地認識和學習英語中的表達方式，加深對語言的理解能力。

參考文獻：

[1]盧植.認知與語言[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6：2.

[2]Langacker R.W. English Language and Linguistics，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1：251.

[3]沈家煊.“有界”與“無界”[J].中國語文，1995（5）：368.

The Analysis of Boundedness and Unboundedness from English Nouns

ZHANG Chun-ling

（Harbin Normal University， Harbin 150025， China）

Abstract：Cognitive linguistics advocates that the humans thought process and cognitive strategies should be studied by language analysis. Cognitive linguists consider language as the characterization of cognition. There are two basic concepts in English grammar： boundedness and unboundedness. They are also carried out in a certain cognitive domain. Common nouns are classified into bounded nouns and unbounded nouns， and number category is a means to distinguish them. Bounded nouns include singular countable and plural countable， while unbounded nouns are all uncountable， so different situations appear when determiners are used with nouns to limit the number and range. Making clear about boundedness and unboundedness will improve the understanding toward English language.

Key words：English nouns; language; boundedness; unboundedn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