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娜娜 孔祥智
(1.農業農村部規劃設計研究院 農業發展與投資研究所,北京 100125; 2.中國人民大學 農業與農村發展學院,北京 100872)
實現小農戶與現代農業發展的有機銜接,是現階段黨中央、國務院的重要議題。根據農業部門的最新統計,2018年我國耕地經營規模在10畝以下的農戶有23313.6萬戶,占比高達85.20%;純農戶占比63.65%。(23)數據來源:《中國農村經營管理統計年報-2018》。顯然,在很長一段時期內,以小農戶為主的家庭承包經營為我國農業經營的基本面,絕大多數農戶的家庭純收入仍主要來自于第一產業。眾所周知,歷史上小農戶的精耕細作模式為提高我國農業生產效率,尤其是增加糧食產出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但是隨著社會分工的深化,農業機械化、規模化生產的不斷發展,以及國內外農產品市場的競爭加劇,小農戶的生產弱點日益凸顯,即運用現代農業生產要素的意識薄弱、能力較差,最終導致了農業產出效率的低下。要解決我國農業產出低效率問題,就必須擴大耕地經營規模,提高規模經濟效益,具體的路徑有兩種:一是土地流轉,即土地租賃;二是服務外包,即農業社會化服務。土地流轉會使其經營主體承擔較多的來自財務、市場和自然等方面的風險。因此,發展農業社會化服務,以服務外包帶動規模經營,成為全國各地所重點推廣的,實現小農戶與現代農業發展有機銜接的關鍵舉措。
農業社會化服務的本質為農業領域的勞動分工。其目的在于將廣大的農業生產經營主體,尤其是小規模生產經營主體(小農戶)納入社會化大生產、提高農業產出效率。實踐中,我國各地都因地制宜地探索了農業社會化服務的不同模式,并在降低農業生產成本、提高產出和農業技術裝備水平、延伸價值鏈等方面取得了顯著的成效,促進了小農戶與現代農業發展的有機銜接。例如,山東的土地托管、四川的農業共營制、江蘇的聯耕聯種、江西的“綠能模式”等。值得注意的是,這些模式在某種意義上都具有生產托管的特點。生產托管作為農業社會化服務的典型方式,發展十分迅速。根據農業部門的統計,2018年全國農業生產托管服務總面積約為13.84億畝次,比上年增長52.7%。(24)數據來源:《中國農村經營管理統計年報-2018》。2017年以來,中央還出臺了《關于大力推進農業生產托管的指導意見》等政策文件,以支持發展農業生產托管。位于黑龍江省克山縣的仁發現代農業農機專業合作社(簡稱“仁發合作社”)經過10年的探索實踐,不斷創新利益聯結機制,形成了獨具特色的“仁發模式”。同時,仁發合作社也不斷拓展其服務內容,就服務方式來講,一定程度上可歸于生產托管。那么,仁發合作社農業社會化服務功能演變的內在邏輯究竟是怎樣的呢?
1.數據收集與研究進展
中國人民大學課題組對仁發合作社的跟蹤調查已有7年之久。自2013年以來,課題組前后6次赴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克山縣,對仁發合作社進行實地考察調研,分別是2013年8月、2013年9月、2015年3月、2017年8月、2018年7月和2019年6月。調研的對象涵蓋了理事長、普通成員、核心成員、農機手等;調研的形式主要是訪談,為了使被訪對象能夠暢所欲言,課題組對每個被訪對象的訪談一般都選擇在相互獨立的辦公室內分別進行。通過6次面對面的深度訪談,課題組詳細了解了仁發合作社的成立過程、運行機制、盈余分配方式、股權結構、經營績效、農業社會化服務的內容與模式、種植結構、產業鏈延伸以及牽頭成立聯合社、組建公司等情況。針對每次調研的內容,課題組都形成了約2萬字的調研報告。同時,課題組還基于對仁發合作社的觀察,從理論上剖析了仁發合作社的盈余分配方式、成長演化路徑、制度與經營模式創新等內容(吳天龍 等,2015;周振 等,2015;劉同山 等,2015;閔繼勝 等,2017;張琛 等,2018;孔祥智,2018),從而一定程度上解釋了“仁發模式”存在與發展的機理。穆娜娜等(2019a)從交易成本的視角,分析了仁發合作社服務模式的選擇邏輯。但目前仍沒有對仁發合作社服務功能演變邏輯的詳細解釋。
2.仁發合作社基本情況
與全國的總體情況相比,黑龍江省的人地關系并不是很緊張,耕地資源稟賦優勢顯著。以2017年為例,相關統計年鑒的數據顯示,黑龍江省人均耕地6.27畝,高于全國1.46畝/人的平均水平。而黑龍江省克山縣農村人均耕地面積則多達8畝,勞均耕地面積20畝左右,是山東、河南等糧食主產區的5~6倍。進入新世紀以來,黑龍江省的農村勞動力大量轉移,部分村莊勞動力外出務工比例達80%。在這樣的情形下,為了創新農業經營體制機制、實現規模經營,以緩解“誰來種地”“怎么種地”的問題,黑龍江省政府于2008年制定了扶持大型農機合作社的具體意見,規定:對注冊資金達到1000萬元以上的農機合作社,政府將按60%的比例進行農機購置補貼。
在上述背景下,2009年10月,克山縣河南鄉仁發村的村支書李鳳玉聯合其他6戶村民注冊成立了“克山仁發農機合作社”。其中,李鳳玉作為合作社的理事長出資550萬元,另外6戶村民各自出資50萬元(表1),加上政府補貼1234萬元,合作社在2009年的實際投資額達到了2084萬元,購置大型農機具30多臺(套)。經過10年的不斷發展,截至2018年底,仁發合作社的固定資產總額達到了7632萬元,農機具近200臺(套),其中,大型馬鈴薯收獲機有兩臺,玉米烘干設備2套;擁有成員1014戶,入股耕地56000畝;總經營收入7712萬元,其中,土地經營收入6566萬元,農機作業收入1146萬元,總盈余3216萬元,入股耕地分紅425元/畝(表2)。仁發合作社還先后獲得了“全省現代農機合作社示范社”“全國農民專業合作社示范社”等榮譽稱號;合作社理事長李鳳玉也獲得了多項榮譽稱號,如“全國先進工作者”“中國新型農業主體領軍人”“黑龍江省勞動模范”等。

表1 仁發合作社成員的股金占比情況(2009—2018)
注:根據調研資料整理所得。

表2 仁發合作社的基本發展情況(2009—2018)
注:根據調研資料整理所得。
合作社與農業社會化服務之間存在相互依賴的關系。簡單來說,合作社是農業社會化服務的基礎性和重要性載體,而農業社會化服務的供給能力則是合作社得以產生與發展的根本。這一點在法律、學術、政策等多個維度都有相關的闡釋。首先是法律的維度。2007年7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民專業合作社法》頒布施行,規定“農民專業合作社以其成員為主要服務對象,提供農業生產資料的購買,農產品的銷售、加工、運輸、貯藏以及與農業生產經營有關的技術、信息等服務”;2018年7月1日,該法修訂版施行,再次強調農民專業合作社以其成員為主要服務對象,開展農資購買、農產品生產等一種或者多種服務業務。其次是學術的維度。Hellin et al.(2009)、Yang et al.(2012)認為農民合作社的主要作用是為農戶提供生產經營服務。黃祖輝等(2012)同樣認為,農民自愿聯合形成合作社的目的就是希望合作社為他們提供所需要的服務。服務功能是衡量合作社績效的一個重要維度(楊丹 等,2016)。最后是政策的維度。2007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著力支持農民專業合作組織開展市場營銷、信息服務、技術培訓、農產品加工儲藏和農資采購經營”。2008年《中共中央關于推進農村改革發展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則明確了合作經濟組織在構建新型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中的基礎性地位。(25)2008年《中共中央關于推進農村改革發展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加快構建以公共服務機構為依托、合作經濟組織為基礎、龍頭企業為骨干、其他社會力量為補充,公益性服務和經營性服務相結合、專項服務和綜合服務相協調的新型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央更是不斷增加了對合作社開展社會化服務的支持力度。例如,2013年中央1號文件提出“大力支持發展多種形式的新型農民合作組織”,2019年中央1號文件提出“支持供銷、郵政、農業服務公司、農民合作社等開展農技推廣、土地托管、代耕代種、統防統治、烘干收儲等農業生產性服務”。政府的政策推動與各地的實踐探索,最終帶來了我國合作社的快速發展。截至2018年底,全國范圍內共注冊成立了1891933家農民專業合作社。其中,從事產加銷一體化服務的合作社有1011007家,占比最高,達到了53.4%;以提供生產服務為主的合作社占比為28.8%,居第二位;3.2%的合作社以從事購買服務為主,0.9%以從事倉儲服務為主,以從事運銷服務為主和加工服務為主的合作社占比均為2.0%(26)數據來源:《中國農村經營管理統計年報-2018》。。顯然,當前大多數合作社選擇提供產加銷一體化式的農業社會化服務。
在農業社會化服務的供給過程中,不同類型的農民專業合作社所面臨的資產投資、收益率等情況通常是不同的,而這些因素會在較大程度上影響合作社服務內容的延伸。基于此,在分析合作社農業社會化服務功能的演變邏輯前,需要對仁發合作社的屬性進行界定,以便后文進行更具針對性的研究。就仁發合作社的經營內容與模式來看,其明顯兼備農機合作社與土地股份合作社的屬性。孔祥智(2018)認為,與標準的農民專業合作社相比較,農機合作社更強調入社的股份,這是由于農機的價值較大,同時合作社股份構成較為復雜,但在管理方式上依然強調民主即民辦、民管、民受益;而土地股份合作社對成員承包的土地提供統一經營或流轉服務。由此得出,固定資產投資大、對成員承包地和流轉土地(27)仁發合作社成員中有12個轉入了耕地的專業大戶,經營面積都在1000畝以上。進行統一經營服務是仁發合作社的典型特征。接下來,本文就以該類型的農民專業合作社,即“仁發模式”中的合作社為研究對象,構建合作社服務功能演變的分析框架。為了分析的方便,我們需要對農業生產過程中,不同環節的社會化服務進行界定與分類(圖1)。

圖1 農業生產不同環節的社會化服務
農機合作社最明顯的特征是專用性資產投資大,因此,被敲竹杠的風險通常較高,也即農機作業服務的市場交易成本偏高。為了降低農機作業服務的市場交易成本,緩解被敲竹杠的風險,農機合作社需要一定規模的耕地要素來匹配其服務能力,即吸收農戶以承包地入股(圖2)(28)合作社獲得耕地資源的方式通常有兩種,一是吸收農戶以承包地入股,二是土地租賃。由于土地租賃會使合作社面臨較大的財務壓力,因此,土地入股現已成為了合作社獲取耕地資源的主要方式。,實現農機作業服務的“內化”與規模化。現實中,很多農機合作社都有耕地,正是源于降低農機作業服務市場交易成本的需要。與此同時,農機作業服務的“內化”,會促使合作社提供農資采購、技術指導、營銷等服務。顯然,在這一階段,合作社的服務內容主要是生產性服務,解決了“誰來種地”“怎么種地”的問題。穆娜娜等(2019b)對山東舜耕合作社的分析表明,降低服務外包的交易成本可以提高土地生產率。克魯格曼等(2019)指出,專業化生產與高初始開業成本是規模報酬遞增的主要來源。可見,農機合作社的耕地經營模式無疑會帶來規模報酬遞增,即隨著“內化”服務耕地面積的增加,各類生產性服務的成本將大大降低。

圖2 合作社服務功能演變邏輯
隨著規模的擴大,企業內部的溝通與組織活動會變得困難,成本也更高,進而導致規模不經濟(曼昆,2009;克魯格曼 等,2019)。也就是說,合作社從服務成本降低中所獲得的經濟效益不會一直持續,甚至會隨其規模的擴大而減少。此外,合作社“自營耕地、服務內化”的經營收入還會受到農業弱質性,尤其是自然風險和市場風險的影響。顯然,這不利于保證合作社成員的分紅收益,進而對穩定成員數量、維持耕地規模也將產生負面影響。到該階段,合作社迫切需要尋找新的經濟增長點,以提高盈利水平,增加經營收入。王圖展(2017)指出,當合作社提供的服務功能改變農產品生產的成本曲線,新的規模經濟效應產生時,其自身就需要擴大外部資源投入和增加關聯業務。于是,向產后服務環節拓展,通過產業鏈延伸來提高農產品附加值,成為絕大多數合作社的選擇(圖2)。
經過10年的不斷探索創新,仁發合作社已形成了較為成熟、穩定的農業社會化服務模式。總體而言,自2009年成立以來,仁發合作社的農業社會化服務模式大致經歷了三個發展階段:一是2009—2010年的探索初創階段——“代耕服務為主,租地自營為輔”;二是2011—2015年的穩步發展階段——“土地入股、服務內化為主,代耕服務為輔”;三是2016年至今的創新提升階段——“土地入股、服務內化+托管為主,代耕服務為輔”。合作社的農業社會化服務內容也由農機作業、農資采購、技術指導、產品銷售,拓展到了糧食烘干倉儲、品牌營銷、農產品精深加工以及馬鈴薯育種等。
2010年年初,仁發合作社開始正式運營。當年,合作社的經營服務模式為“代耕服務為主,租地自營為輔”。一方面,仁發合作社以240元/畝的價格向周邊農戶租賃了1100畝土地用于種植馬鈴薯;另一方面,合作社利用其大型農機具為當地農戶提供代耕服務,每畝地收取50元左右的農機作業服務費。但無論是租賃的地塊還是對外提供代耕服務的地塊,分布都比較分散、不夠連片,無法發揮合作社大農機的耕作,空跑成本過高。此外,進行跨區作業時,合作社還經常面臨違約的情形。例如,2010年合作社組織農機手去海拉爾進行代耕作業,與對方簽訂了1.5萬畝作業合同,但對方(當地村霸)賴賬,僅承認7000畝的作業面積。此外,對方提供劣質油(政府不允許跨區載油)造成了合作社的機器磨損。最終仁發合作社在2010年的全年收入不足100萬元。如果不考慮折舊,當年的凈利潤僅有13萬元;考慮到農機具折舊,合作社則虧損187萬元。可見,市場交易成本如農機空跑、服務需求方違約成本等過高,是造成仁發合作社在2010年經營虧損的主要原因。
為扭轉第一年的虧損,2011年,仁發合作社7戶發起人商議形成了“七條承諾”(29)第一,保證帶地入社的農戶能夠獲得每畝350元的保底收益,這比當地土地流轉的價格要高出110元/畝;第二,所有入社農戶享有平等的權利義務,即都能夠參與仁發合作社每年秋后的盈余分紅;第三,由政府給予的1234萬元農機購置補貼資金所產生的盈余,每年秋后按照成員戶數進行平均分配;第四,合作社以10%的年息為帶地入社農戶提供資金借貸服務,貸款限額為入社土地的市場流轉價格折價;第五,入社農戶仍然享有政府發放的種糧補貼;第六,合作社的重大決策實行民主決策,一人一票而非按股權進行表決;第七,入社自愿、退社自由,成員在退出合作社時可以獲得該成員賬戶上的全部股金,包括各種盈余結轉、公積金等。,以吸收有農業社會化服務需求意愿的農戶帶地入社,參與入股分紅。自此,仁發合作社與其入社農戶實現了“風險共擔、利益共享”,合作社進入到以“土地入股、服務內化為主,代耕服務為輔”的農業社會化服務階段。在該階段,仁發合作社的社會化服務范圍從農機作業拓展到了農資采購、技術指導、農產品營銷與初加工,并且各類農業社會化服務的市場交易成本也顯著低于一般現貨市場交易下的成本,合作社獲得規模經濟效益,由此解決了“誰來種地”“怎么種地”的問題。
1.農機作業服務
仁發合作社以整村推進方式吸收農戶帶地入社,使得耕地實現了規模化、連片作業,大農機的“吃不飽”問題得到有效緩解,農機空跑成本也大幅降低。如表3所示,仁發合作社的農機作業服務盈余從2011年開始得到了極大的提高,在2013年達到了最高值。

表3 仁發合作社的農機作業服務收入情況(2011—2018)
注:2015年仁發合作社的農機作業收入是按照本社與代耕進行區分和統計,其他年份則是按照本區和跨區進行區分和統計。
2013年,仁發合作社的農機裝備總量達到113臺(套),并且開始實施深耕深松作業。盡管深耕深松的成本要高于普通作業成本,但深耕深松能夠實現蓄水保墑使農作物產量提高10%~15%。此外,仁發合作社還會對其農機手開展專門的技術培訓,通過單車核算(30)單車核算是指仁發合作社對農機手的常年作業面積、用油量、農機維修費用都做了具體的規定,在規定范圍外,合作社會對農機手進行相應的獎(懲)。例如,根據國產車和進口車的不同,合作社確定了農機修理費,國產車年維修費用=機耕費25元×年作業面積×3%,進口車年維修費用=機耕費25元×年作業面積×2%。的辦法來規范約束農機手,以確保農機作業服務質量、控制作業服務成本。仁發合作社的農機作業服務價格統一規定為25元/標準畝(合作社通過一定的換算方法將自然畝折算成標準畝,不同作業環節的標準畝換算系數不同)。而驗工單(農機手作業數量的證明,用于結算作業費用的依據)對于保證農機手的作業服務質量、控制作業成本等則起到了直接的監督作用。農機手每次作業完畢,需出示驗工單,讓接受服務的一方(仁發合作社的“片長”(31)仁發合作社將5萬多畝入社土地集中劃分成了22個連片區域,由22個“片長”負責承包經營,減懲超獎。或其他代耕服務需求主體)簽字確認,如果服務需求方對作業質量等不滿意,有權拒絕簽字,農機手需“重復作業”,由此激勵農機手提高作業質量,保證“一次性”完成農機作業任務。
2011—2015年,仁發合作社除針對入社土地開展農機作業服務之外,也會適當對外提供代耕服務,以盡可能增加本社農機的作業量從而實現農機滿負荷運行,降低農機閑置成本。但這一時期的對外代耕服務對象并不固定,沒有形成穩定的服務契約關系,合作社仍以對內服務為主。如表3所示,到2015年,仁發合作社本社農機作業量達到35萬標準畝次(8827712元/25元/畝次≈35萬畝次),而對外代耕作業量僅16萬標準畝次(3917773元/25元/畝次≈16萬畝次),不足本社作業量的一半。這說明服務內化是該時期仁發合作社農業社會化服務的典型特征,即合作社農機具以服務本社自營耕地為主。
2.農資采購服務
仁發合作社的農資采購服務僅針對其成員的入社耕地。通過統一大批量采購農資,不僅能夠降低成本,同時也確保了農資的品質。在成本節約方面,仁發合作社入社耕地的畝均農資費用要比普通農戶節省100元左右。原因在于,仁發合作社的農資采購量通常較大,各大農資生產廠家都爭相與其開展合作,在與供貨廠家進行談判時,合作社擁有較大的話語權;所有農資由廠家直送、一級批發,不產生中間費用。其中,化肥比一般的市場采購節省300~500元/噸,農藥節省40~50元/畝,農機具用油節省500~600元/噸,種子便宜約20%。如2015年玉米種子的市場價是24.5元/斤,而合作社的采購價僅為17.5元/斤。此外,仁發合作社還可以賒銷50%的農資費用。更為重要是,仁發合作社的供貨廠家為施可豐、田豐、龍峰等知名的大型農資企業,從源頭上確保了農資品質。
3.技術指導服務
技術指導服務同樣也僅針對合作社成員的入社耕地。2011—2012年,仁發合作社與農技推廣站農技推廣人員合作實施了“科技包保”(32)所謂“科技包保”是指政府農業技術推廣站的農技人員與種糧大戶或專業合作社簽署科技服務、種苗采用協議:如果該技術或品種能夠將糧食產量提高一定百分比,農技人員則獲得一定的資金獎勵;如果不能達到議定的增產效果,農技人員則要自掏腰包補償種糧大戶或專業合作社的損失。,擇優選種以保證產量。例如,通過應用“大壟技術”,玉米種植密度由每畝4000株提高到4500株,每畝比農戶分散種植增產100多斤,畝均增收400多元。2013年,仁發合作社購買了北京中綠華夏公司的農產品檢測服務,以確保產品質量符合銷售訂單要求。在馬鈴薯的生產過程中,種植與病蟲害防治技術是最難以掌握的。而與麥肯公司的訂單合作,使合作社向麥肯公司技術員學習了先進的馬鈴薯種植與病蟲害防治技術。截至目前,仁發合作社的玉米種植采用110公分“大壟雙行技術”、馬鈴薯種植則采用85公分“大壟單行密植技術”,并輔以測土配方施肥、深耕深松等技術,較普通農戶而言,玉米畝均增產240斤、馬鈴薯畝均增產3000斤,農作物總體增產10%~15%。
4.加工營銷服務
一是糧食烘干與倉儲服務。在該階段,仁發合作社開展的農產品加工服務主要是糧食烘干倉儲等初加工。仁發合作社開展糧食烘干倉儲服務的起源是,2013年在銷售玉米給哈爾濱三金藥業時發現,自己進行玉米烘干有助于增加收入。基于此,仁發合作社于2014年年初,引進了糧食烘干倉儲設施。同前述各類服務一樣,仁發合作社的糧食烘干倉儲設備也主要用于滿足本社需要,很少對外開展服務;只有當合作社自身對糧食烘干需求較少或不足時,才會對外提供部分糧食烘干服務,每斤潮糧(濕玉米)獲利0.1~0.15元。合作社對內的烘干服務促進了玉米增收。如表4所示,以2014年為例,烘干之前的玉米銷售單價為0.80元/斤,烘干后為1.09元/斤;1噸潮糧,烘干后可得1680斤干糧,除去烘干成本80元/噸潮糧,1噸潮糧增收151.20元,相當于1斤濕玉米多收入近0.08元。

表4 仁發合作社玉米烘干服務的增收情況(2014)
在農業生產的各類產后服務中,相比烘干倉儲等初加工,精深加工更有助于延伸產業鏈,提高農產品附加值,增加合作社的經營收入,同時緩解農產品銷售難問題。2015年,由于天氣干旱,玉米和馬鈴薯單產下降,加上政府的玉米價格改革,導致仁發合作社的土地畝均利潤大幅下滑(表5)。為此,仁發一方面嘗試通過改變種植結構來緩解自然與市場風險對經營收入的沖擊;另一方面探索實施農產品精深加工業務,通過拓展產后環節服務提升農產品價值鏈,增加合作社的經營收入。于是,2015年由仁發合作社牽頭,聯合更好農機合作社、向陽農機合作社等6家合作社,共同出資成立了仁發農業發展有限公司,開展馬鈴薯、甜玉米等加工業務。公司注冊資金為5000萬元,實繳資金3000萬,其中仁發合作社投資900多萬元,股份占比最高。公司在成立當年,便投資1億元用于建設30萬噸的糧食烘干倉儲設施。需要說明的是,在2015—2016年,仁發農業發展有限公司基本處于建設期,并未開始正式運營。

表5 仁發合作社土地經營的基本情況(2011—2018)
二是農產品營銷服務。在進入農產品精深加工領域前,仁發合作社的農產品銷售渠道基本限定為隨行就市與訂單農業。其中,馬鈴薯的訂單合作對象主要是麥肯公司,2011—2012年,仁發合作社與麥肯公司簽訂了2000畝大壟馬鈴薯訂單;2013年仁發合作社繼續與麥肯公司合作,簽訂1萬畝馬鈴薯訂單,結算時由于合作社超額完成了訂單,于是在原定0.79元/斤的訂單價格基礎上,麥肯公司每斤加價0.125元,使合作社增收780萬元。2015年在縣政府的支持下,仁發合作社還與北大荒薯業簽訂了5500畝全粉專用薯訂單,加上政府補貼,每斤馬鈴薯比市場銷售增收0.15元。玉米方面,2013年仁發合作社與河北唐山某企業簽訂了3500畝的水果玉米和粘玉米訂單,最終畝均純收益達到1114元,是種植普通玉米收益的近3倍。
仁發合作社也積極通過打造農產品品牌、建立線上銷售網絡等各種方式來促進農產品銷售。例如,2013年以來,仁發合作社就先后注冊了“龍哥”“龍妹”“仁發”“仁發綠色莊園”等商標,但是,由于合作社本身缺乏相應的營銷手段,這些商標都未取得明顯的品牌效應。2015年,仁發合作社進入互聯網電商領域,建立“仁發特賣”網絡營銷平臺,與知名電商合作,推進綠色有機產品線上銷售。當年,仁發合作社生產的1000畝有機高蛋白豆漿豆,通過電商直銷上海某超市,售價達到13元/斤,比普通大豆高出近10倍,畝均純收益1200元以上,由此,仁發合作社與該超市結成了固定的有機大豆銷售合作關系。但因無法保證產品的及時、充足供應,“仁發特賣”網絡營銷平臺后續基本沒有在實際運作。
2016年,仁發合作社的農機裝備總量增加到130多臺(套),同年還引進了2臺大型馬鈴薯收獲機。隨著農機裝備總量的增加,仁發的農機作業服務能力無疑也在增強。為穩定農機作業服務市場,確保大農機“吃得飽”,仁發合作社于2016年開始提供土地全程托管服務(33)仁發合作社之所以選擇土地托管,而非擴大入社耕地規模,一是仁發合作社本身經營管理能力的限制;二是地形等自然條件的約束。。當然,合作社仍會在其農機作業能力有余的情況下,開展少部分代耕服務。自此,仁發合作社開始進入到以“土地入股、服務內化+托管為主,代耕服務為輔”的農業社會化服務階段。
通過前文描述可知,仁發合作社的農機作業服務盈余、土地畝均利潤和入社耕地分紅在2013年都達到了最高值,隨后便開始呈逐年下降的趨勢。其原因主要有兩點,一是耕地的規模經濟到達極限,合作社難以繼續獲得成本優勢;二是市場風險和自然風險的影響,2015年黑龍江遭遇旱災導致糧食減產,2016年玉米臨時收儲政策的取消對其價格產生了不利影響。早在2013年,仁發合作社便試圖以創建品牌的方式提高農產品附加值、增加經營收入,但品牌建設效果并不顯著。2014年通過引入糧食烘干倉儲服務,仁發合作社在增收方面取得了一定成效。2015年仁發合作社開始著手組建公司,延伸產業鏈。2016年,針對入社土地的產前與產中服務都漸進完善,且其所產生的規模經濟也到達極限,于是產后的加工、營銷成為仁發合作社重點拓展與加強的“內部”社會化服務。
1.產后服務的延伸狀況
2016年之后,針對入社土地,仁發合作社正式開展了農產品精深加工環節的社會化服務。為更好對不同種類農產品的加工環節進行管理,在仁發農業發展有限公司的基礎上,仁發合作社又于2016年牽頭成立了4個子公司,分別是主營甜糯玉米加工的仁發食品有限公司、負責馬鈴薯加工的華彩薯業、負責產業扶貧的仁人和食品加工有限公司和一家物流公司。截至2019年,仁發農業發展有限公司已建成并且運營的生產線有糯玉米加工(2條)、甜玉米加工(5條)以及青刀豆、豌豆加工等。其中,甜玉米和糯玉米的種植加工一年可創造純收益2500~3000萬元。但此時仁發公司的農產品精深加工能力有限,價值鏈提升動力不足。例如,2018年仁發公司銷售給廣州中間商的甜玉米(大包裝初加工)價格為4300~4600元/噸,而中間商將甜玉米進一步加工成玉米凍粒并進行精包裝(小包裝)后,售價達到了1.3萬元/噸。仁發農業發展有限公司還建立了馬鈴薯育苗中心智能化溫室進行馬鈴薯種苗培育,實現了馬鈴薯繁育種植加工銷售一體化。仁發合作社的農藥、化肥等農資,目前全部由“吉林云天化農業發展有限公司”和“上海物通農業發展(錦州港)有限公司”兩家企業供應。
在農產品銷售渠道方面,結合前文可知,仁發合作社一度探索嘗試了多種營銷方法,但仍未形成比較完善的銷售模式,銷售渠道呈現繁雜且不穩定的狀態,品牌效果不顯著。一是仁發合作社自消模式,即將農產品銷售給仁發農業發展公司進行加工后再銷售,包括合作社生產的全部豌豆和青刀豆、三分之一的馬鈴薯和部分甜糯玉米。二是訂單模式。仁發合作社2011年就與麥肯公司開展了馬鈴薯訂單合作。由于克山縣生產的土豆容易粘附黑泥,麥肯公司后來轉向與內蒙古的馬鈴薯生產者合作。目前,仁發合作社的馬鈴薯有三分之二通過訂單銷售給上海盤中餐、清美等龍頭企業。合作社的高粱主要通過訂單銷售給酒廠。三是口頭契約模式。2016年仁發合作社種植有機大豆6456畝,全部銷往上海某超市。當年,仁發合作社便與該超市達成了穩定的合作關系。但是,雙方未簽訂合同,只是口頭協議且合作社要根據超市的需求進行分期銷售。四是隨行就市模式。該模式下合作社的產品銷售價格與客戶都不固定。例如,目前甜玉米主要銷給廣州等一線城市的客戶,高蛋白大豆主要銷給山東等地的經銷商。
2.土地托管的基本情況
2016年,仁發合作社開始對外提供農業生產全程機械化作業服務,服務對象只有一個,即五大連池市建設鄉的種植大戶馬金龍(34)馬金龍是克山縣人,在仁發合作社工作過,而且與合作社之間有信貸方面的來往。2015年仁發合作社曾將從銀行貸出的100多萬元借給馬金龍,馬金龍也如期歸還了借貸,所以雙方之間的信任度較高。。2016年,馬金龍在五大連池市建設鄉流轉了4.2萬畝耕地種植玉米、大豆和馬鈴薯,由仁發合作社為其提供全程農機作業服務。五大連池市建設鄉距離克山縣河南鄉僅100公里左右,農機運輸成本低,這為仁發合作社到當地開展農機作業服務提供了便利。2017年開始,馬金龍的土地流轉規模達到8.7萬畝,也就是說,目前仁發合作社的全程農機作業托管服務面積為8.7萬畝。此外,仁發合作社還開展農機具租賃服務。2017年開始,仁發合作社將一臺大型馬鈴薯收獲機租賃給內蒙古一家馬鈴薯專業種植大戶,租金為100萬元/秋季。憑借現有農機裝備,仁發合作社的農機作業服務能力可達15萬畝/年。目前,仁發的自營耕地5.6萬畝,加上全程農機作業托管耕地8.7萬畝,共計14.3萬畝,基本接近仁發合作社的服務上限,所以其租機業務和代耕服務的開展有限。近兩年來,仁發合作社還陸續為克山縣糧庫、聯興聯合社(35)克山縣聯興現代農業農機專業合作社聯合社,簡稱聯興聯合社,成立于2018年4月,由仁發合作社等36家成員社組成,其中仁發合作社占股比例最高,大約20%。前文提及的吉林云天化和上海物通為聯興聯合社的合作伙伴。提供糧食烘干倉儲服務,以盡可能降低農機設備的閑置成本,增加合作社收入來源。例如,2018年仁發服務合作社就為縣糧庫儲存了1100多噸水稻,每噸收費60元/月。
對“仁發模式”的分析表明,合作社在農業社會化服務供給中可以發揮重要作用,是推進我國新型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建設、實現小農戶與現代農業發展有機銜接的關鍵力量。仁發合作社通過組織農戶帶地入社,統一開展經營、提供服務,降低了農機作業、農資采購等生產成本,并且依靠訂單等直銷模式,提高了農產品的銷售價格,最終獲得規模經濟,既增加了入社農戶的耕地收入,又提高了農作物的耕種收綜合機械化水平。
初始階段降低農機作業服務市場交易成本的需要,會誘使合作社吸收農戶以家庭承包耕地入股,從而匹配其農機作業服務能力。同時,土地的統一經營會進一步促使合作社配套提供農資采購、技術指導與產品營銷等服務,最終獲得農業社會化服務的規模經濟效益,從而解決了“誰來種地”“怎么種地”的問題,合作社由此進入到穩定發展階段。但是,隨著規模經濟到達極限和農業本身自然風險與市場風險的日益凸顯,合作社一般會繼續拓展其在產后以及產前等環節的服務,通過產業鏈延伸來提高農產品附加值,以確保合作社及其成員能夠穩定增收,從而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一二三產業的融合發展,解決了農業經濟效益低下的問題。
結合仁發合作社服務功能的演變邏輯及其服務過程中的經驗和問題,本文就我國農業社會化服務的發展方向,思考如下:
第一,股份合作與生產托管是實現服務帶動型規模經營的重要手段。通過10年的實踐探索,仁發合作社的農資采購、農機作業以及技術指導等產前與產中社會化服務的模式,總體上都已漸趨完善和穩定。尤其是農機作業服務,作為仁發合作社最重要且關鍵的服務項目,經歷了代耕、服務內化、生產托管、農機具出租等多種發展模式,最終,在外部資源環境與合作社內部綜合實力的共同影響下,選擇了以“土地入股、服務內化+生產托管”為主的服務模式,降低了農機具的閑置與空跑成本,提高了合作社農機具運營效率,實現了農業規模經營。相比土地租賃,股份合作有助于緩解規模經營主體的資金壓力,以及其所面臨的自然風險和市場風險;而生產托管則是在不流轉土地經營權的條件下,幫助小農戶實現規模經營與現代化生產。我國各省(市、區)的實踐,如山東省高密市宏基農業發展有限公司的“土地股份合作社+生產全托管”模式、甘肅省谷豐源農化科技有限公司的“農工場”模式、陜西省長豐現代農業托管有限公司的“長豐托管”模式等,都充分表明股份合作和生產托管是推動服務帶動型規模經營發展的重要手段。
第二,工商資本是促進農業社會化服務向產后環節拓展的關鍵動力。就拓展產后的加工、品牌營銷等農業社會化服務領域而言,仁發合作社仍面臨諸多困難。首先,仁發公司仍處于農產品初級加工層面,精深加工能力較弱,使得農產品附加值更多地流向了下游的中間商。其次,仁發公司尚未發展形成具有一定知名度和競爭力的產品品牌。盡管仁發合作社注冊了多個商標,如前文提到的“仁發綠色莊園”等,然而,由于營銷人才的匱乏,這些商標都還未能真正打入市場帶來品牌效應。這側面反映出由農民自發成立的合作組織,在進入二三產業時,會面臨來自技術、人才和管理等多方面現代要素的約束。從我國國情看,前端、上游部門恰恰是資本和技術稀缺而需要改造的傳統部門,農戶除了土地要素,不具有發展現代農業所需要的其他資源稟賦(何宇鵬 等,2019)。由于缺少產業鏈延伸所必須的要素,因而多數農民專業合作社開展農產品精深加工,在經濟上并不合算。
與農民自發成立的合作組織不同,工商資本在農產品精深加工、營銷等方面具有明顯的人才、技術、資金、管理等優勢。資本下鄉在某種程度上有助于組織帶動農戶分享農產品增值收益,實現產業鏈延伸和價值鏈提升。例如,位于我國江西省的綠能農業發展有限公司,其經營模式與仁發合作社類似,即“土地流轉自營、服務內化+生產托管”;不同的是,綠能公司在開展稻谷精深加工業務的同時,打造了“綠能大米”“凌繼河大米”兩大品牌,其中,“綠能大米”還通過了綠色食品認證(羅明忠 等,2019)。可見,工商資本有助于農業社會化服務向產后環節拓展,實現產業鏈延伸。從全球來看,農業價值鏈的構建,大多通過下游加工銷售環節向上游種植養殖環節的延伸、整合來實現。例如,美國生豬養殖龍頭企業多由大型屠宰加工企業向上游收購而來(何宇鵬 等,2019)。基于此,結合我國農村的基本經營制度和農戶缺乏現代農業生產要素的現狀,何宇鵬等(2019)認為,要在政策上鼓勵下游企業進入農業,用公司去加、去乘、去連接農戶,而不是相反。
本文認為,農民專業合作社進入農產品加工領域的路徑,主要有兩種。一是從事對技術水平要求較低的農產品初加工,既降低了合作社進行技術、品牌等專用性資產投資的成本,又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合作社的農產品增值收益。二是與工商資本展開合作,引入農產品加工企業,通過組建農業產業化聯合體,共同開展農產品精深加工及品牌營銷等價值鏈提升業務,具體方式包括:第一,合作社入股農產品加工企業,分享其產業鏈延伸的利潤;第二,農產品加工企業入股合作社,雙方共同投資農業產業鏈延伸項目,共享農產品增值收益。
第三,政府扶持是推動農業社會化服務發展的有力保障。在仁發合作社供給農業社會化服務的過程中,政府的資金、項目等扶持發揮了十分重要的作用。由前文可知,成立初期,仁發合作社便獲得了1234萬元的中央與地方農機購置補貼資金,緩解了合作社前期的投融資壓力。此外,2016年,通過農業綜合開發項目,克山縣政府為仁發合作社購置大型馬鈴薯收獲機(兩臺),補貼了將近50%的費用,該農機具的購置成本高達560萬元/臺。以國家水利部的試點項目建設為契機,中央為仁發投資配套了755萬指針式噴灌設施,灌溉面積可達2.7萬畝,促進了合作社灌溉成本的降低。在農產品加工營銷方面,仁發合作社也得到了政府的大力支持。例如,合作社與上海盤中餐等龍頭企業的訂單合作,就是借助了克山縣政府與上海市農委簽署《馬鈴薯主食化項目戰略合作框架協議》的有利契機。
即便是實力雄厚的工商資本,同樣也需要政府的資金或項目扶持。例如,前述綠能公司的土地流轉便是與政府的高標準農田建設項目相配合的,綠能公司在哪里流轉土地,高標準農田就建到哪里,以支持公司更好地開展生產托管服務。顯然,政府的農機具購置補貼,以及水利、道路等公共基礎設施建設項目,為農業社會化服務的順利開展起到了保駕護航的作用。但需要特別注意的是,對于合作社、企業等主體而言,要在農業社會化服務供給中獲得長遠穩定的發展,必須培養自身的自生能力(36)根據Lin et al.(1999)的定義,如果一個企業在自由、開放和競爭的市場經濟中,即使沒有外部支持也能夠通過正常的經營管理獲得不低于社會可接受的正常利潤水平,則這個企業就具有自生能力;反之,除非提供支持,否則就不能夠在市場中存活,則這個企業就不具有自生能力。,而非依賴政府扶持。王圖展(2017)也認為,雖然外部支持,特別是獲得政府資助不可能讓合作社獲得長期的發展動力,但對于合作社緩解當前困難、逐步實現服務功能十分必要。政府的作用是以有限的資源來幫助具有潛在比較優勢的企業消除自身難以解決的外部性或基礎設施完善的協調問題(林毅夫,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