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貧政策影響下農戶特色產業規模經營決策研究

童洪志

（重慶三峽學院 工商管理學院，重慶 404100）

一、引言

發展特色產業是實現貧困地區農戶自我發展能力，實現長期穩定脫貧的重要途徑。2015 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打贏脫貧攻堅戰的決定》明確提出發展特色產業脫貧，讓貧困戶更多分享農業全產業鏈和價值鏈增值收益，實現到2020 年讓7 000 多萬農村貧困人口擺脫貧困。但實踐中會面臨農戶因收入水平低導致發展特色產業規模經營存在資金壓力，以及因自身文化水平普遍較低導致發展特色產業思路不明確，缺乏與其相匹配的農業生產經營管理技能等障礙，加之發展特色產業規模經營具有投資大、周期長、見效慢等特點，所以僅依靠農戶自身力量難以實現。于是，政府出臺了《貧困地區發展特色產業促進精準脫貧指導意見》《關于金融服務“三農”發展的若干意見》《科技助力精準扶貧工程實施方案》等一系列政策，并對農戶在農業生產經營過程中采取補貼、貸款、培訓等針對性措施來推動特色產業發展、實現農戶脫貧。然而，在當前各種扶貧政策措施刺激下，貧困地區特色產業發展總體水平仍然不高，政策刺激未達到預期效果。

近年來，政府實施多種扶貧政策刺激農業生產，在刺激效果上有不同看法，有的認為扶貧政策刺激對農戶規模化生產經營具有重要影響[1]，有的認為扶貧政策組合對農戶農業生產過程中生產技術采納決策有顯著影響[2]，還有研究發現政策組合對企業生產經營決策會帶來不同的影響效果[3]，但對農戶擴大生產發展特色產業規模經營而言，鮮見討論多種扶貧政策組合刺激的影響。本文主要從產業扶貧政策入手，探索政府扶貧政策及其組合是否有效推動及如何影響農戶擴大生產發展特色產業規模經營來實現脫貧，針對此問題展開研究為政府實施產業扶貧政策及制定其他相關扶貧政策提供理論依據和決策參考。

二、理論分析與模型條件假設

（一）理論分析

1.政策工具類型。按照不同標準進行劃分，可以分為不同工具類型：一是根據使用方式不同分為三種，如激勵類、管制類和信息傳遞類[4]；二是根據政府強制程度高低分為四種，如強制類、市場類、引導類和自愿類[5]；三是根據政府職能不同分為四類，如政府供應、生產、補貼和管制[6]。這些工具類型的研究為本文提供了借鑒，根據現實中扶貧政策措施和扶貧工作實踐情況，本文選擇的扶貧政策工具是以使用方式不同為依據。確切地說，激勵類工具（參考產業扶貧政策措施——產業扶貧項目補貼）主要指政府以產業扶貧項目形式提供補貼，刺激農戶發展特色產業；管制類工具（參考金融扶貧政策措施——信用貸款失信懲戒）帶有強制性特征，在本文模型中主要指農戶農業生產經營過程中獲得信用貸款后，政府對失信用戶所采取的聯合懲戒措施。信息傳遞類工具（參考科技扶貧政策措施——科技培訓服務）主要指政府通過公共傳媒途徑進行扶貧政策宣傳及培訓基地、實訓場所、課堂講座等方式，提高農戶農業生產經營和管理技能及金融貸款失信認知程度，所采取的科技培訓、就業創業引導等措施。

2.農戶規模化生產經營行為影響因素。農戶是否從事規模化農業生產活動受諸多因素影響，已有研究從不同層面分析了農戶生產經營行為，成果不勝枚舉，但就其影響因素而言大致相同，主要包括農戶個體特征類變量（如戶主個體認知因素、生活經歷、性別、年齡、社會經濟活動角色、文化水平）、家庭特征類變量（土地經營規模、勞動力數量、家庭收入結構、消費水平、社會資本或關系、資源條件）、外部社會環境特征類變量（自然條件、地理特征、農產品價格、市場風險、農業補貼政策、金融信貸、保險、技術獲取、機械化水平、區域經濟發展水平）等[7-13]。

3.政策對農戶生產經營行為的影響。本部分主要采用實證研究方法分析不同政策工具或措施的刺激影響。在補貼和培訓方面，如：政府補貼對農戶生產物質資本投入和擴大生產經營規模具有顯著的激勵效應[14]，農業科技技術、政府產業補貼、科技培訓滿意度等對農戶發展林下種植業來提高生產經濟效益具有正向影響[15]，政府產業扶貧項目補貼和技術培訓有助于農戶發展中藥材[16]，等等。在金融和信貸支持方面，如：金融助力產業扶貧能夠提高農戶農業生產率[17-19]，進而增加農戶收入；金融扶貧（村級互助資金貸款）對農戶擴大農業生產投資有顯著促進作用，其中對貧困農戶的促進作用效果更明顯[20]；提供信貸支持可以提高農戶擴大農業生產參與市場的調節水平[21]，等等。但也有研究表明金融貸款、成立合作社等對種糧農戶生產經營影響不顯著[22]。

綜合上述分析與比較發現，目前對農戶擴大生產經營行為及其影響因素（包括政策變量）的研究已取得豐富成果，且主要采用計量方法分析農戶生產經營行為，但難以體現農戶決策過程的動態性。從外部政策驅動影響效果看，一個缺憾是尚未深入分析多種扶貧政策的疊加效應。因此，本文以現有研究為基礎，構建政府與農戶演化博弈模型，求解系統達到穩定狀態時需滿足的條件及演化穩定策略，最后利用數值仿真分別探討產業扶貧項目補貼、貸款失信懲戒、科技培訓三種扶貧政策工具及其組合對農戶擴大生產發展特色產業規模經營的動態影響機制。

（二）模型條件假設

假設1：政府和農戶是有限理性的兩類博弈群體，在“自然”狀態下，政府希望通過相關產業扶貧政策刺激貧困地區自我發展能力，發展規模化特色產業實現農戶長期穩定增收，其選擇扶貧政策工具的策略有兩種——實施和不實施；農戶（主要代表從事農業生產勞動來維持生計的家庭戶主）選擇農業生產經營策略也有兩種——擴大農業生產經營和不擴大農業生產經營。農戶選擇擴大農業生產經營策略，傾向于采用現代農業新技術進行專業型、技能型的特色產業規模化生產，主要以市場為導向[23]，追求利潤最大化；選擇不擴大農業生產經營策略，傾向于采用傳統農業生產技術（主要來自其長期農業生產實踐），保持現有生產條件，致力于維持現有生計水平[24]，以個體方式在分散、小塊土地上從事農業生產，主要追求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方式[25]。政府和農戶雙方都不能完全了解博弈的全部信息，博弈一方也難以完全預測另一方博弈的結果，博弈雙方只能根據一定的概率來預測其收益期望值。

假設2：農戶若選擇不擴大生產經營在農業生產過程中采用傳統生產技術和經營方式，獲得的收益設為TP；農戶若選擇擴大生產經營，則以市場為導向進行規模化特色產業生產需要投入一定的生產經營成本（如土地承包、人工管理、生產施肥、生產設備或技術投入等），將此成本總投入設為NCI，選擇該策略后，農業生產資源利用率和農業生產技術效率提升，促使農戶收益（包括收入和社會資本）得到提高[26]，這種收益設為NP（TP≤NP）。農戶若選擇不擴大生產，則在信用貸款過程中難以有穩定收入來源按時償還貸款，其失信程度設為TQ；選擇擴大生產進行特色產業規模化經營后，農戶將有穩定的收入來源，在信用貸款過程中失信程度降低，設為NQ（NQ＜TQ）。

假設3：設政府在扶貧政策設計和實施方面所投入的總成本為GC，其中，為農戶提供一定的農業產業扶貧項目補貼，設補貼標準（或系數）為β，即農戶若進行規模化特色產業生產經營，實際對此生產經營投入成本為（1-β）×NCI。鑒于金融扶貧政策針對農戶傾斜力度較大，農業生產與經營過程中對符合條件的農戶可申請信用貸款，若政府對信用貸款失信用戶采取失信懲戒措施，設懲戒強度（或系數）為λ，懲戒對農戶帶來的損失（如行政性、市場性、行業性、社會性等約束）即為懲戒系數與失信的程度相乘。設政府規定農戶在小額信用貸款過程中失信程度不得高于Q*。政府采取科技培訓、農技服務、集中培訓、農田實驗技術指導等形式來提高農民科學素質和生產技能，進而提高農戶農業生產經營能力，設政府在扶貧過程中對農戶擴大生產發展特色產業規模經營，進行實地培訓或指導的單位成本為θ，單位成本越高，說明政府對指導農戶就業創業和技能的培訓力度越強。

假設4：在扶貧政策刺激條件下，農戶若選擇擴大生產經營會逐漸形成特色產業規模化來實現增收脫貧，同時穩定的收入來源可以償還農業生產過程中有關貸款。這種情況下，政府扶貧脫貧效果為政策刺激的收益，設為GP。若政府不實施貸款失信懲戒，在新一輪扶貧標準下返貧農戶將可能會增加，農戶在生產經營過程中信用貸款出現失信的可能性會增加，不良貸款將居高不下，政府的不作為將會受到民眾強烈譴責，故政府信譽、形象等會遭受嚴重下滑，由此導致的損失設為GL。

假設5：農戶保持現有生產條件并以維持生計為目標選擇不擴大生產經營后，將會因缺乏穩定的收入來源，導致信用貸款失信程度高于政府規定的標準，農戶選擇擴大生產經營后的失信程度低于該標準，即TQ＞Q*＞NQ。設農戶選擇擴大生產經營和不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的概率分別為x 和（1-x），設政府實施和不實施扶貧政策工具刺激的概率分別為y 和（1-y），且x（0≤x≤1）和y（0≤y≤1）分別是時間t 的函數。

綜合上述條件假設，構建政府與農戶博弈的收益矩陣，如表1 所示。

表1 政府與農戶博弈的收益矩陣

三、演化博弈模型求解

由于政府和農戶博弈雙方無法完全理性地判斷對方采取策略的結果，故根據演化博弈理論可知[27]，農戶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后的收益為：

農戶選擇不擴大生產經營策略后的收益為：

由（1）式和（2）式可得到農戶選擇策略的平均收益為：

政府針對農戶采取扶貧政策進行刺激，則收益為：

政府針對農戶不采取扶貧政策進行刺激，則收益為：

由（4）式和（5）式可得到政府采取策略的平均收益為：

綜合上式計算結果，由于政府和農戶選擇策略的概率是時間t 的函數，故用復制動態方程組可表示為：

博弈策略五個穩定點演化的穩定性可由雅克比矩陣行列式和矩陣的跡來判斷。換言之，當矩陣行列式的值和矩陣特征值總和（或跡）分別大于和小于0 時，在此情況下，系統的點為演化穩定點，并對應演化穩定策略。故構建的雅克比矩陣可表示為：

由（8）式的計算分析可知，當NP-TP-NCI＜0 且λ×TQ+GL-GC＜0 時，（0，0）為博弈策略的均衡穩定解；當［β×NCI+（λ+θ）（TQ-NQ）+（NP-TP-NCI）］＜0且λ×TQ+GL-GC＞0 時，（0，1）為博弈策略的均衡穩定解；當NP-TP-NCI＞0 且［-β×NCI+λ×NQ-GC］＜0時，（1，0）為博弈策略的均衡穩定解；當［β×NCI+（λ+θ）（TQ-NQ）+（NP-TP-NCI）］＞0 且［-β×NCI+λ×NQGC］＞0 時，（1，1）為系統均衡穩定解。將（x*，y*）代入（8）式，由計算結果可知皆為博弈策略的鞍點，均可得博弈策略的均衡穩定解。

綜上所述，滿足相應條件下的分析結果有四種：（1）當NP-TP-NCI＞0 時，無論扶貧政策執行與否，農戶都會選擇擴大生產發展規模化特色產業來提高產量和收入，進而改善生計，由于此時NP-NCI＞TP，農戶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能夠獲得更多的經濟利潤或好處（如提高收入、社會資本、生活質量等），故農戶會自發地選擇采取擴大生產規模經營策略來脫貧致富，政府無需采取扶貧政策進行刺激。（2）當［β×NCI+（λ+θ）（TQ-NQ）+（NP-TP-NCI）］＜0 時，盡管政府實施扶貧政策刺激會給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的農戶帶來部分生產成本補償，并提高其積極性，但這種扶貧政策激勵不足以彌補該類農戶與選擇不擴大生產經營策略后所獲得收益的差額。故在此情況下，哪怕政府實施政策刺激，農戶也不會選擇采取擴大生產經營策略，此時政府的扶貧政策難以發揮預期的刺激效果。（3）當［β×NCI+（λ+θ）（TQ-NQ）+（NP-TP-NCI）］＞0 且［-β×NCI+λ×NQ-GC］＞0 時，在扶貧政策刺激下，博弈策略演化為農戶選擇采取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的穩定狀態，此時農戶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后的凈收益與選擇不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相比更多，政府對失信用戶進行失信懲戒帶來的社會效益足夠減輕扶貧政策成本壓力，或轉作對農戶生產經營的產業補貼。如此看來，可使政府和農戶雙方都獲得好處，并推動博弈策略保持穩定。（4）當NP-TP-NCI＜0 且λ×TQ+GL-GC＜0 時，政府對信用貸款失信用戶進行失信懲戒帶來的社會效益不能彌補實施扶貧政策進行刺激時對產業扶貧項目補貼的投入成本，而且也無法彌補民眾對政府信譽的認可量化損失。在這種情況下，對政府而言，哪怕對農戶實施扶貧政策持續刺激也難以產生預期效果，故政府會漸漸選擇放棄，最終博弈策略演化成這樣一種穩定狀態，即：政府的策略為選擇不實施扶貧政策，農戶的策略為選擇不擴大生產經營。

四、數值仿真分析

為進一步探索政府產業扶貧項目補貼、貸款失信懲戒和科技培訓三種扶貧政策工具及其組合對農戶擴大生產經營的動態影響機制，通過設定數值并利用MATLAB 軟件進行仿真，可直觀地體現政府與農戶相互作用的演化軌跡以及在扶貧政策刺激下農戶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的演化軌跡。在農業生產經營過程中，特色產業規模化經營生產投資大、周期長、回報慢，因此，在短期內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帶來的凈收益與選擇不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相比并非有所提高，所以本文實驗將設定NP-TP-NCI 為負值。一般而言，以產業項目形式進行扶貧資助，申請政府產業扶貧項目資金在項目總投資中所占比值有高有低，高額補助有的達到全額資助，因此，數值仿真中對補貼系數取值設為0～1。其他參數設置主要依據上文假設，設RP=9，TP=6，NCI=5，TQ=3，NQ=1，GL=0.8，GC=2。仿真始初，演化分時點比例設為（0.3，0.9）。

（一）單一扶貧政策刺激對農戶策略的影響

當政府分別單獨采取產業扶貧項目補貼、貸款失信懲戒和科技培訓措施時，不同情況下扶貧政策工具刺激對農戶采取策略的影響變化如圖1 所示。由圖1 可看出，隨著時間的推移，產業扶貧項目補貼和培訓措施對農戶策略的影響，最終趨于一個穩定的狀態，即農戶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的概率最后趨于0；對單獨采取貸款失信懲戒措施而言，隨著懲戒力度的提高，農戶的經營策略表現出不確定性或不穩定性。

圖1 單一扶貧政策刺激對農戶策略的影響

若政府只采取產業扶貧項目補貼一種措施時，農戶若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雖然能夠從政府對農業生產投入補貼中獲得部分補償，減少農業生產與經營過程中成本的實際投入，但是從系統長期演化看，如圖1（a）所示，農戶最終仍然會選擇不擴大生產經營策略。這與已有研究探討產業扶貧項目補貼對農戶生產經營行為具有正向激勵的作用效果不同，因為結合現實農業生產和扶貧政策實施情況，從圖1（a）中曲線穩定后的走勢看，僅實施產業扶貧項目補貼對農戶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的影響，難以發揮有效的作用。現實中，規模化特色產業生產經營具有投資大、周期長、回報慢等特點，而且農戶還面臨著自然災害、天氣、市場等不確定性風險，更重要的是農戶難以獲得農業生產先進技術或缺乏現代農業生產與營銷知識，這些將對農戶選擇特色產業規模化生產經營的預期效益大打折扣。如此看來，僅從產業扶貧項目補貼考慮，雖然能夠激發農戶生產經營熱情，提高發展特色產業規模化生產經營的積極性，但由于農戶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與不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相比，其得到的凈收益，前者比后者要少。農戶即使最初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通過學習其他農戶策略和收益轉變策略后，也會放棄實施規模化特色產業生產經營。從圖1（a）可以看出，盡管產業扶貧項目補貼標準提高到100%，若沒有其他扶貧配套措施（如科技培訓、技術指導、銷售渠道、農業保險或貸款等），農戶最終的選擇策略還是偏向不擴大生產經營。由此可見，在沒有其他扶貧政策措施情況下，從長期來看，政府若只采取產業扶貧項目補貼一種措施，不足以推動農戶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來發展規模化特色產業實現穩定增收。

當政府只采取貸款失信懲戒一種措施時，從圖1（b）可以看出，逐步提高信用貸款失信懲戒力度，農戶策略選擇難以趨于穩定。換言之，在對農戶進行信用貸款支持特色產業，并采取嚴厲的失信懲戒措施下，農戶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后，一旦預期凈收益難以償還貸款，是否能夠彌補政府對其失信懲戒帶來的損失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這種情況下，雖然能提升農戶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的概率，但該概率也可能降低至0，所以農戶的選擇策略更傾向于采取不擴大生產經營。因為信用貸款支持盡管會提高農戶生產經營的積極性，但帶有強制性的監管約束措施可能會破壞內在的親社會行為動機，從而會對人們實現集體目標的合作意愿，產生意想不到的影響[28]，最終可能會導致農戶放棄規模化特色產業生產經營，也不貸款，僅維持生計自結自足。因此，從長遠看來，政府若僅采取信用貸款失信懲戒措施刺激農戶進行特色產業規模化生產經營，盡管會產生或多或少的積極影響，但這種影響效果最終表現出一種不確定或不夠穩定的狀態，甚至有可能會產生消極作用。

若政府僅采取科技培訓措施，由仿真結果可知，隨著培訓力度的加大，博弈最終演化成農戶選擇不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的穩定狀態，如圖1（c）所示。也就是說，僅有一種就業創業培訓或技術指導服務措施，農戶最終仍會選擇不擴大生產經營。在這種情況下，雖然政府對農戶采取就業創業培訓或技術指導措施可能會提高農戶生產經營能力和生產積極性，并促使農戶在政策刺激下可能走向特色產業規模化生產經營，但由于其收入水平普遍較低難以對生產經營進行高成本投入來形成規模化生產，或者說農戶擴大生產經營后得到的收益仍難以彌補其在規模經營上投入的成本。在這種情況下，農戶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的概率盡管會有所提升，但選擇該策略帶來的收益仍不及選擇不擴大生產經營策略帶來的收益高，最終會驅使農戶放棄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由此可知，從長期來看，政府僅采取創業培訓或技術指導措施同樣難以促使農戶進行規模化特色產業生產經營。

（二）兩種扶貧政策組合刺激對農戶策略的影響

1.實施產業扶貧項目補貼和貸款失信懲戒兩種措施。當貸款失信懲戒為0.3 時，若補貼標準在0.2及以下，農戶最終會選擇不擴大生產經營策略，而當政府對產業扶貧項目補貼提高到0.3～0.5 時，農戶最終的策略會呈現出選擇采取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的穩定狀態，即農戶最終選擇發展規模化特色產業進行生產經營的概率趨于1，如圖2 所示。可見，在對農戶信用貸款失信懲戒措施基礎上，增強對產業扶貧項目補貼力度會提高農戶向規模化特色產業生產經營決策行為的演化速度。當政府對產業扶貧項目補貼提高到0.2 且貸款失信懲戒措施力度較低時（λ＜0.6），農戶最終會選擇不擴大生產經營策略，而當懲戒力度提高且到達一定程度后（如圖2 中λ≥0.6 時），博弈最終會演化至農戶采取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的穩定狀態。由圖2 中這兩種扶貧政策措施組合的影響效果可知，在政府對產業扶貧項目補貼基礎上，加入貸款失信懲戒措施會促使農戶采取規模化特色產業生產經營，然而這種推動作用僅當貸款失信懲戒刺激強度提升到一定水平時，才會產生效果。

圖2 產業扶貧項目補貼與貸款失信懲戒組合對農戶策略的影響

2.實施信用貸款失信懲戒和科技培訓兩種措施。在同等條件下加入培訓措施，圖3 中隨著這種培訓措施力度的提高，農戶最終的結果會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可見培訓措施發揮了積極效果，增強了農戶農業生產知識和經營管理能力，從而促使農戶實施規模化生產經營。在同等條件下，提高λ 的值在0.9 及以上時，農戶最終會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說明此時這種懲戒措施有明顯的推動作用。由此可知，這兩種扶貧政策工具組合對農戶采取擴大生產經營策略有顯著的推動作用，兩者的推動力都不可輕視，同時觀察博弈演化曲線的變化趨勢，可以發現這種措施強度需提高到一定的水平，否則難以發揮積極效果。如此看來，政府若選擇這兩種扶貧政策措施時，有必要對信用貸款后的失信用戶采取監管約束，同時對農戶農業生產過程中進行針對性技術指導和服務，逐步增強產業扶貧政策宣傳，提高就業創業培訓力度，使其發揮推動作用是維持博弈演化中農戶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的一種較好穩定狀態。

圖3 貸款失信懲戒與科技培訓組合對農戶策略的影響

3.實施產業扶貧項目補貼和科技培訓兩種措施。提高β 和θ 的值，博弈會逐漸演化至農戶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的穩定狀態（如圖4 所示）。圖4 中，當補貼標準0.2 時加入培訓措施并提高其強度至一定范圍后（θ≥0.6 時），農戶最終會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說明這種培訓對農戶決策具有明顯的推動作用。同樣，在政府進行針對性培訓基礎上加入補貼措施會促使農戶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然而這種推動作用只有當項目補貼達到一定程度后才會顯現（如β≥0.4），說明農戶在獲得農業生產技術和經營管理知識的同時，還需要有一定程度的政府配套的產業扶貧資金進行資助，才能推動農戶進行規模化特色產業生產經營。如此看來，若沒有農業生產過程中的信用貸款支持（此時當然也不會有失信懲戒措施），在現有產業扶貧項目補貼支持下，政府有必要加強對農業生產與經營過程中的針對性培訓和引導力度，以提高農戶農業生產經營技能及生產積極性，并以此推動農戶在農業生產過程中逐步走向特色產業規模化生產經營。

圖4 產業扶貧項目補貼與科技培訓組合對農戶策略的影響

（三）三種扶貧政策組合刺激對農戶策略的影響

根據模型假設，對β、λ 和θ 不同取值條件下進行實驗，博弈演化過程和最終農戶選擇策略的結果如圖5 所示。在產業扶貧項目補貼標準和貸款失信懲戒措施強度較低時（如β 和λ 分別為0.2 和0.3），加強針對性培訓服務，對農戶采取擴大生產經營策略有顯著的推動作用。當貸款失信懲戒強度增加到0.6 時，無論培訓措施強度為0.2 還是0.4，農戶最終都會進行規模化特色產業生產經營，可見此時的貸款失信懲戒措施必不可少。當β和λ 都提高到0.3 及以上時，θ 不管取值0.2 還是0.4，博弈最終都會演化至農戶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的穩定狀態。

圖5 三種扶貧政策組合對農戶策略的影響

由圖5 進一步看出，在β 和λ 取值增加到一定范圍時，提高θ 值在0.2 及以上時博弈策略的最終結果一致，若再提高培訓強度只會加重政府開支負擔。當λ 和θ 取值范圍達到一定程度（如λ≥0.6 且θ≥0.2 時），此時不管β 取值0.1、0.2 還是0.3，博弈策略的最終結果保持不變（即農戶最終均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由此看來，只要維持β 取值在0.1 時就可發揮政策刺激的預期效果，此時若再提高β 值只會額外增加政府扶貧政策成本和管理成本。換言之，在現有產業扶貧政策刺激且其他條件不變情況下，政府降低補貼標準在0.1及以上時，三種政策工具合理組合可發揮最優效果。由此可見，這三種政策工具組合刺激，短期內政府有必要對農戶擴大生產發展特色產業規模經營給予一定的產業扶貧項目補貼以資鼓勵，加上對農業生產與經營過程中的信用貸款失信懲戒措施，在某種程度上還需配有針對性的農業產業化經營能力和農業生產技術培訓措施，才能達到其組合刺激的預期效果。隨著扶貧脫貧攻堅力度的加大，以及農村公共基礎服務設施不斷健全和網絡化信息化逐漸普及，農戶隨時隨地可以通過公共媒體（或政府公共信息網站）、電視、報刊、村公告欄、網絡途徑或各種學習渠道來提高農業生產經營水平。為此，從長遠來看，政府可以逐漸放松扶貧政策措施刺激的力度，如產業扶貧項目補貼、培訓等刺激力度。

五、結論與政策含義

（一）主要結論

本文主要從產業扶貧項目補貼、信用貸款失信懲戒和科技培訓三種扶貧政策工具入手，基于演化博弈理論，構建了政府與農戶的演化博弈模型，求解模型達到穩定狀態時需滿足的條件及演化穩定策略，最后利用數值仿真方法分別分析了三種扶貧政策工具及其組合對農戶擴大生產經營的動態影響機制，結果發現：（1）政府有必要實施扶貧政策工具組合刺激農戶發展特色產業規模經營來實現脫貧，但文中選取的三種扶貧政策工具及其組合對農戶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產生的影響結果差異明顯。（2）從補貼刺激效果看，政府只實施產業扶貧項目補貼難以促使農戶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也就是說，政府對農戶生產經營過程只提供產業扶貧項目資助一種激勵措施，農戶最終會選擇不擴大生產經營策略，只有把產業扶貧項目補貼、信用貸款失信懲戒與科技培訓進行合理組合才能有效推動農戶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3）從三種扶貧政策工具刺激效果看，政府采取其中任一種措施進行刺激都難以發揮預期效果，但是這三種扶貧政策工具的合理組合對農戶擴大特色產業規模經營產生的影響效果可達到最佳。換言之，在博弈演化過程中，這種組合的疊加效應可促使農戶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的穩定狀態提前實現。（4）就多重扶貧政策組合刺激結果而言，從長遠角度考慮，政府執行政策時在農戶生產經營過程中既可逐漸向下調整信用貸款失信用戶的懲戒強度，與此同時，還可向下調整與之配套的其他措施刺激力度，農戶也會慢慢自覺地發展特色產業規模經營來實現脫貧。

（二）政策含義

1.從扶貧政策工具刺激效果看，政府若實施一種扶貧政策工具從長遠看不足以促使農戶最終實施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盡管這些單一措施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提高農戶生產積極性和選擇擴大生產經營策略的概率，但最終結果仍會選擇放棄或表現出不確定性。因此，在現有農業產業扶貧項目補貼資助情況下，政府應將補貼與貸款失信懲戒措施組合實施，或與就業創業指導和培訓服務組合實施，這樣有助于推動農戶發展特色產業進行規模經營來實現穩定脫貧。

2.不管是單一政策刺激還是兩兩措施組合刺激，若將三種措施合理組合實施，不但有助于推動農戶從傳統以維持生計的方式進行生產經營向發展特色產業規模經營轉變，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農村網絡化信息化的普及，公共基礎服務設施不斷健全，農民可通過網絡、公共媒體及其他途徑學習來補充其農業生產知識，提升農業生產經營能力和管理技能，政府還可漸漸放松諸如產業扶貧項目補貼、培訓等措施刺激的力度，農戶也會自發地進行特色產業規模化經營來實現穩定就業，帶動其他貧困戶脫貧。

3.大量農民工外出務工，農村大片空置土地為發展規模化特色產業創造了條件。為此，當地政府應健全農村土地流轉機制，建立土地流轉后的農戶再就業機制和保障機制，同時配以補貼和信貸政策的優惠措施刺激農戶生產積極性，緩解農戶規模化生產經營的資金壓力，通過強化培訓和學習來明確農村發展特色產業的思路和方向，提高農戶生產經營管理和營銷技能及學習能力[29］，從而實現靠發展特色產業和技能脫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