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 鬮

梁尚端

何謂拈鬮？拈鬮就是鄉下人說的抓疙瘩兒。

拈鬮也叫抓鬮，是民間一種游戲規則，每人從預先做好記號的紙團或紙卷中摸取一個，以決定誰該得什么東西或該做什么事。《三俠劍》第四回：“肖銀龍說道，咱們聽天由命，寫幾張鬮兒，咱們大家抓鬮，一個探山，五個白紙條，誰抓著探山的紙條，誰就前往探山去，不許推諉。”《紅樓夢》《三國演義》中都有抓鬮的記載。

用拈鬮解決問題的事情，在農村流傳很廣。

分地。一塊地，由于高低不等，臨近路邊，受旱不受澇，受澇不受旱等原因，你想要高處，他想要低處，我想要中間，又不能指令性地解決，只有抓疙瘩兒，人人認可的唯一方法(小紙片上面寫有1、2、3等數字或記號，揉成團，放在筐子里、升子里或手里，隨便抓取)，抓住什么就是什么，毫無怨言，聽天由命，解決了為分地而吵架拼頭砸腦子傷人的現象。在農村，如此情景屢見不鮮。

分家。劉某兩個兒子，一個成了家，一個未婚，要分家。家里只有一座樓，誰要這座樓，就得拿出一部分資金，弟兄二人都想要這座樓，不想為起房蓋屋操心受累。沒辦法，只有抓疙瘩兒，在紙片上寫個“樓”字，另外一個是空白，以此做記號，弟兄二人抓取，抓住啥就是啥，毫無怨言。

現場抓鬮分魚

治病。王寒夫妻二人，一個兒子，一家三口，兒子得了白血癥沒錢治療，親戚朋友湊了幾萬元錢給兒子治病。正在這時候，王寒身體不舒服，經醫生檢查得了尿毒癥，也很關緊。只有這幾萬元，兒子讓父親先治病，父親讓兒子先治療，爭執不下，王寒想了一夜，只有抓疙瘩兒，兩個紙片上面一個寫個“有”字，一個空白，誰抓住“有”字誰先治病。后來，兒子抓住了“有”字……

從以上三例可以看出，前兩例屬利益范疇，后一例屬道德范疇，還有些屬娛樂范疇，等等，無須贅述。

拈鬮，既不是科學，也不是迷信，更不是法律程序，但它是當事者人人都能接受、認可的最好的解決問題、化解矛盾的方法和手段，對于穩定農村社會、解決家庭糾紛起到了一定作用，是政治、權力、法律所不能代替的。

鬮字，門字里面一個龜字，遠古時代戰爭、祭祀，無事不占卜，“占”是觀察，“卜”是以火灼龜殼，認為就其出現的裂紋形狀，可以預測吉兇禍福。古人占卜一定是在屋內，非常嚴肅、慎重、認真、神秘，現在人們的拈鬮是不是源于古人的占卜并由此演繹和延伸呢？筆者不敢妄加論斷。

拈鬮，由來已久。占卜之演繹，方便靈活，人人接受；化解矛盾，解除憂愁；社會穩定，家庭安寧；不是法律，超越權柄；滲透民間，多方多面；生活民俗，隨處可見；持續時日，孰能斷言？

當今信息網絡時代，人類征服自然改造自然，自然人化、人化自然的能力已深入太空，滲透海底，人們的社會存在決定意識，而不是意識決定社會存在。在廣大農村，有很多古人留下的思想意識，甚至落伍的東西依然存在。就像拈鬮這一民俗事象，30年、50年，這一代、下一代恐怕都不會忽然消失，這是一個客觀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