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青花和釉里紅裝飾的寫“意”形態

李嵐生 王美仝

李嵐生：中國陶瓷協會會員，江西省高技能人才手工彩繪技師。作品被德國、荷蘭、澳大利亞等國領事館收藏。

景德鎮四大名瓷青花釉里紅裝飾，是當代瓷器繪畫裝飾技藝的高峰，特別是青花繪畫技藝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青花的靜雅與釉里紅的濃艷相配，更是相映生輝，令人百看不厭。隨著青花制釉的發展，各種色料的青花研發成功，投入市場，如仿古青花、現代青花，各種深淺濃淡的料色一應俱全。為弘揚千年陶瓷文化，為傳承創新和發展青花和釉里紅裝飾技藝提供了物質材料方面的保障。青花和釉里紅屬兩種色彩門類，是有靜謐與奔放相搭配在一起的，形成一種獨特的工藝藝術語言，一種景德鎮所獨有的陶瓷裝飾技藝。

當代景德鎮青花和釉里紅裝飾、繪畫技藝，普遍感知和熟悉的是工匠們在陶瓷坯體上作圖案花卉式的描繪，藝術家們運用工筆或寫意的繪畫手段在各異的坯體造型上創作，實現作者對物象的解讀。這些普遍和司空見慣的技藝手法，在景德鎮陶瓷藝術裝飾領域里是主流現象。主流不代表沒有支流、學院派，外來藝術家來景德鎮創作，漂來了新的藝術觀念、新的藝術語言、新的作品風格。從多元化的陶瓷藝術語言里，文人畫的風格也是其中的載體之一。

由繁入簡“逸筆草草”，“不求形似”的藝術文人畫的風格也成為一種陶瓷繪畫技藝的形式，在一定的小范圍內生存發展，從某種角度上衡量，是一種陶瓷藝術創新的技藝。他完全不同于傳統的裝飾形式，同時又吸收了民間工藝裝飾，如磁州窯、民間青花、現代抽象的一些因素等。形式簡約、寓實于虛、寓顯于隱的筆法。形式感強，具有突出鮮明的節奏感、韻律感。如音樂中的抑揚頓挫的韻律美，變化錯落的形式美。使之富有鮮明的藝術個性和特性，富有時代性、蘊涵著深刻的“禪”文化內涵，使“意象”和“氣韻”在畫面中油然而生，并特別強調寫“意”性，把自然之美與人的主觀認識的精神境界聯系在一起。將心靈的萬般情思融會進“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的畫境中去，抒寫胸中的“逸氣”，簡單的一筆一劃，反轉逆向，虛實和諧，透浸其中。創作作品時要意象經營，所創作的意象就是畫家心中營構的意象的外在表現和物化形態。“象”指的是畫家在畫面中所要表達的藝術形象；“意”指的是畫家的審美意象。意象可是寫實的，抽象的，簡約的。簡約的意象是“簡者簡于象而非簡于意”，強調崇簡與尚意的統一。藝術家所追求的得意而忘象。避繁趨簡，崇簡尚意生生不息的演進過程，追求于凝練筆墨，以虛化或意化的方式創造意境。真境獨成，不在于筆墨的多寡，亦不在于表象的紛繁。

一、意象、韻致

唐代詩人王維提出“凡山水畫，意在筆先”的觀點。唐張彥遠認為“意在筆先，畫盡意在，可以全神氣也”。這一說法是指用形象來把握思想情感、意趣、情境。有了這個“意”，在創作中就能“意在筆先”，全局考慮。從“意象”構思入畫的作品不是隨心所欲地想怎么畫就怎么畫，橫七豎八的不講構圖，用筆散亂。要具有一定的繪畫功力，畫什么？怎么畫，要在造型上通盤考慮適合怎么用筆，干濕濃淡要把握好，如線和面的走向設定等都很有講究。其實支撐造型藝術真正原理，只是一個特殊的線條英國畫家荷迦茲說“交叉的蛇形線”是最美的線條。它能表現出物體的形狀、動作和立體感，表現出特殊的力量。借鑒中國畫書法的用線，如點、豎、橫、折、提、捺等。如一件高而直的造型，豎線用上去和橫線用上去效果就不一樣，同樣是一件矮而圓的造型豎或橫線描繪視覺上也不相同，要運用設計視錯覺的原理來結合創作會有事半功倍的作用。器型上現代時尚、線條流暢的款樣，比較好裝飾。借鑒“現代陶藝”的藝術表現形式，但又不過于追求那種絕對的抽象的構圖，要在兩者之間找到平衡點。

“意”用的筆法在陶瓷藝術的創作形簡意似，但又具有朦朧、含蓄的蘊藉之美，“遠而不盡”，言有盡而意無窮的“韻外之致”的藝術效果，為品評者的廣泛藝術聯想留下審美再創造的廣闊天地。

二、飛白、禪境

追求“意象”的瓷藝表現手法，畫面肯定不能迫塞、擁堵，要造成一種“空靈”的境界，而又有一種“充實”的美感。畫面的空白面積會很大，書法上叫“飛白”，飛白多而筆墨少，正是這種“意象”性裝飾的獨特風格。留白的地方多，并非真正留白，瓷器的釉色實際上也蘊含著一種釉的裝飾性，代表著一種無畫的詩境。我國著名的產瓷區都是以一種淡色釉為主要裝飾形式，如青釉、白釉、乳白釉、無光白、影青、天青、白紋片釉。如龍泉瓷、汝瓷、定瓷、越窯瓷等，基本不入畫在上面，釉色以造型見長，淺刻為畫等輕裝飾為主。使作品富有詩情畫意，令人浮想連翩、情思縱橫。

文人重簡，不相干的皆可去，“高情逸思”抒發胸中的“逸氣”。超脫世俗的隱逸帶來藝術創作的氣質高邁，不拘常法。為了“夠”的滿足，空白能給人以無盡深遠悠長的感受，似“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境界。以單純的筆墨概括絢麗的自然之美，也抒發了胸中的“逸氣”。

青花和釉里紅裝飾的寫“意”，不同于國畫的寫意畫，不強調于具體的一山一水、一石一木，“形無軌跡、無形之狀”和“不似之似”。張揚藝術家個性，發揮想象力和創造力，以宏觀取意，微觀傳情，在內容與形式上完美統一的無形之形，畫外之畫。

禪宗認為，本心無相無形，圓滿澄明，本心的彰顯。就是本來面目的重現，禪宗“色空不二”的思想觀點，與中國繪畫空白法的認識與發展有著相同的淵源，“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文人畫所追求的深層意境是：閑、靜、清、空、淡、遠。北宋蘇軾：“靜故了群動，空故納萬境”即是對禪宗審美心境的概括。藝術創作中文人畫講求筆墨情趣，脫略形似，強調神韻，以抒發“性靈”。文人畫與禪宗思想有異曲同工之妙。文人畫強調戲墨、率意，傾向簡淡，不主張過于繁復整備，機與禪言通，趣與游道合。禪在根塵之外，游在伶黨之中，要皆意以若有若無為美。反映其追求不落跡象又含義深刻的藝術境界。

三、工藝、畫藝

工藝材料包括造型、結構、色彩、裝飾等審美要素和工藝形象，是技藝與材料的統一。陶瓷的胎土和釉料是具有一定獨特的表現力。典型性和個性化的不同材料的表現手法各不相同，而從富有特征的青花和釉里紅材料中運用寫“意”的裝飾簡約與概括的表現手法來創作陶瓷作品。青花和釉里紅色料在坯體上寫“意”性，不追求繁復工整，強調用筆的筆簡意足，運用簡筆之法，卻能全然表現豐富的內容和深遠的意境。如宋代梁楷的簡筆人物畫，雖寥之數筆，卻神氣具足，正是高超繪畫能力的展現。畫藝和意境是相通的，“無畫處皆成妙境”構成一種新穎獨特的藝術景象。主要是藝術的主觀精神所表達的畫藝和境界。化實景為虛境，創形象以為象征。藝術形象特征和非形象意蘊獨特審美規律的意蘊之美。從藝術形象里飄逸出來，作者所巧妙寄托的內在寓意。主觀思想感情、審美情趣與客觀景物貫通交融。

青花和釉里紅創作意簡筆重的器型，能表現景德鎮獨特的材質之美，簡單的落筆在坯體上可濃可淡。1、主要是通過外層的青釉來映透這種率意揮灑的自然之美，是因為生動、簡約充滿生機而豐富的情態、動態。工藝上要求比普通瓷燒成溫度要高，達到1350℃才能真正達到意想不到的藝術效果。釉里紅的燒成溫度要低于青花，一般來說在1300℃就可以了。現在兩種色料燒成溫度基本上可以平衡了。2、也有一種技藝就是用乳白無光釉吹足坯體（可厚些），然后用青花料或釉里紅繪畫，不需要再罩釉，因為無光白釉有些流動性，會使料色暈散流動，效果最佳。這種簡筆寫“意”的技藝特別強調釉的溫潤渾厚，晶瑩透徹。窯火的溫度適中，才能形成色料與釉料交融，交相輝映，渾然一體。

造型主體大面積的潔白和小面積的色彩對比就是惜墨如金的技藝手法，三兩筆成一局的結構，潑斗墨而成一局的好畫。同時形式感是作品中心主體，包括色彩、形體、節奏、參差、奇正、變幻、虛實等形式美的感悟，外沿的線條曲折蜿蜒。青色、潔白的釉、乳白色的無光釉，天青釉等滋潤瑩透。青花和釉里紅色澤靜雅高潔而斑斕，按照美的規律創作的寫“意”性作品使人賞心悅目、意韻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