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碑：我的天涯海角（組詩）

舒靈

界碑：我的天涯海角

這是我的天涯海角

不論遠近

開合過各式各樣的門

只有這扇門，祖國

我開得如此深情

鮮紅的國徽從心田植根

一塊帶著編號的界碑

就這樣長成年輪

倚著門楣

我聽見了屋檐下

燕子呢喃的聲音

出發

滿枝的金黃

請從土壤的子宮出發

盤根而結的襁褓

依莖而生的脊梁

果子情愿步步登高

都是為了再一秋在枝頭

和你相見

滿湖的堅毅

請從河床的驛站出發

作為水中的竹子

和湖水起起落落

鳥兒筑巢，魚兒唱歌

與歲月白首，向晚霞點燭

傾盡蘆葦的芳菲

為你相守

逐鹿的酣暢

請從碧波的港灣出發

遼闊的水域何嘗不是一幀夢想

在洄水灣產籽，在逆水處覓食

眾多兄弟姐妹在魚姓的氏族

美麗，激蕩，劃過漩渦

然后靜靜與水

從你而歸

忠烈祠

在我的國度

有許多如此古老的詞典

他以廟堂的形態

詮釋含義

每件陳列就是一道筆劃

他們組成方塊字

組成句、段、篇

組成城墻

從此，我把厚重的書

比喻為磚頭

長安街的秋卷

識字的年紀

我從共和國年輕的編年里

踏進長安街

那時，目光才是腳步

想從東走到西

然后和天安門前的石獅一道駐守

記得遠隔千山萬水

我送一臺靈車行吟在長安街

“那是深冬的風里，

車隊像一條緩慢的河”

十里是多么漫長

我不知會要走多久

那種刻度成為我丈量一切的標準

而后，我讀懂了唐宋元明清

甚至更遠

終于從天安門里走進故宮

故宮不老，與長安街一樣年輕

一樣的春風秋雨

一樣彌久愈新

縱然令人砰然心跳的“百年夢”

似乎也同長安街的楊柳與鮮花

一樣可以觸摸

一樣可以親近

我看見長安街攤開北京的秋卷

金黃，深紅

是的，像條彩色的河

行走的你我輕舟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