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史紛然箋上來—讀朱萬章新著《尺素清芬》有感

文/劉釋之

可視之為一本稀見史料的好書。其以解讀信札的形式，為我們揭示了20世紀自晚清民國以來，書畫鑒藏家之間的交游往事以及他們之間探討書畫鑒定或學術研究的心得體會，其中涉及包括鑒藏、古籍、文物保護、裝池、書畫用紙、潤格、彝器、美食、藥材、雅集、編輯、臨池、詩歌、書畫交易等諸多方面的點點滴滴，從中我們大致可以感受到，自晚清民國以來活躍于書畫界、書畫鑒定界、文學界和學術界的大德耆宿、一代學人的風度風采和品格修養，從中可以窺見當時文人的生活、文化、風習、人情等社會風尚—從這個意義上說，《尺素清芬》無疑可以看作是20世紀中國社會學術史嬗變的一個微型縮影。

本書遴選的尺牘凡三十通，包括居廉致楊永衍、陳師曾致梁鼎芬、方人定致鄧芬、謝稚柳致朱澤、陳凝丹和黃獨峰致蘇臥農、賴少其致周乃空、亞明致吳振華等，信札的一方或雙方是書畫家或學者，信中內容涉及晚清民國以來畫苑和學界的軼事，可補學術史之不足；又涉及于省吾、謝稚柳、鄧白、龔繼先、崔振昆、劉九庵、楊仁愷、魏隱儒、曾敏之、謝辰生、諸涵、楊之光、徐邦達、蘇庚春、程十發、宋良璧、黃碩瑜、馬國權、趙少昂、周士心、吳灝、王玉池、薛永年、區廣安、朱萬章等，他們當中，或為古文字學家，或為書法篆刻家，或為書畫鑒定家，或為陶瓷鑒定家，或為書畫家，或為學者、詩人，大多是作者直接或間接經歷、記錄的是不為人所知的文化記憶，堪稱信史，可以說是20世紀和這個時代留給未來的一份彌足珍貴的集體記憶。

可以說，閱讀《尺素清芬》，就宛如走進自晚清民國至20世紀下半葉這個大時代，觸摸到的是那個時代一個個文人、學者、書畫家、書畫鑒定家們的具體而鮮活的生命、有意思的靈魂。個體的生活對于大歷史來說，更多的會呈現出一種生活的連續性，文人之間的唱酬、社會交往乃至人物生平、思想、性情，他們接物處事的伸屈、所思所想的起落，借紙墨得以留存，成為一個時代的記錄，往往會折射出一個時代的具體人文風尚，包括政治、經濟、文化特色等。將這些處于秘藏、邊緣、零散等狀態的信札史料，加以搜集、整理并注釋和解讀，使之轉化為新型的文獻，為社會提供一種可以俯首細看的方式，或者是一種貼近近現代社會和文化的文本。這樣，集腋成裘，漸漸自然會累積成一種規模和氣象，若與其他已經整理出版的文獻相互關聯，便足以形成一個豐茂的文獻群—“從而揭示在宏大的中國近現代敘事背后，還有很多未被打量過的局部、日常和細節；在主流周邊或更遠處，還有富于變化的細小溪流；甚至在主流中，還有漩渦，在邊緣，還有靜止之水。”（《中國近現代稀見史料叢刊總序》）

這，恐怕就是《尺素清芬》之意義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