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怡喆[鄂爾多斯市第一中學, 內蒙古 鄂爾多斯 017000]
《鄉關處處》收錄于王安憶近期的中篇小說集《紅豆生南國》中,講述了發生在月娥這個女性身上的原鄉、異鄉故事。月娥在不同的空間場域與不同的人進行著交往,有著不同的情感經歷。在對這些情感經歷的敘述中,王安憶著意敘寫了當代女性的生活狀況,特別是鄉村新型女性的生活模式。她們既有原鄉生活,又有著異鄉的生活經歷,原鄉生活通過書寫“母神崇拜”來表現,異鄉生活則通過女性的雄強化來陳述。王安憶特意把人物放置在一個具有特定意義的空間——上海,讓如月娥一般的“異鄉人”構建自己的“關系帝國”,“關系帝國”使“鄉關處處”成為可能,并讓這些“異鄉人”擁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快樂和幸福。
正如米爾恰·伊利亞德所說的那樣:“無論是在原始宗教或是歷史宗教中,女性特殊的存在模式所構成的‘奧秘’都扮演著一個重要的角色。”史前文明總在刻意地表現著女性的神秘形象,并創造出很多關于女性神秘的神話,如“豐產女神”“孤雌生殖”等,這些都證明了史前社會“母神崇拜”的信仰。但隨著歷史的發展,這種“母神崇拜”的信仰逐漸被以父權制的性別價值為基礎的創世神話所代替,由此,女性形象逐漸淪為了男性菲勒斯中心文化中被閹割的對象,女性從此被置于從屬地位。可“母神崇拜”作為一種厚重的力量卻始終存在著,尤其是在鄉村,諸多的民間習俗、民間信仰、民間活動都證明了這一點,因此,小說借“母神崇拜”來書寫原鄉生活和鄉土生活。月娥的家在鄉村,同鄉從鄉村來到城市,她的偷盜毛病一下就被爺爺發現了,可她的這一行為卻被家鄉人當作靈異事件,她也由此被認為是“前世今生貫通”的靈異之人,這就是鄉村遺留“母神崇拜”的表現。小說記敘道:“鄉下人都是有神論,熱衷靈異事件”,在仍保留著原始風味的鄉村,“母神崇拜”作為一種潛在的力量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人。在月娥的老家,人們認為月娥同鄉要不是因為“新社會破除迷信,就可操關亡婆一類營生,專給陰陽界傳消息”,是個非同凡響的人物。“關亡婆”必須是女性,母體象征生殖繁衍,古人相信死亡之人必能再生,再生需要回歸母體,所以必須以女性——“關亡婆”來溝通生死。例如神話中的西王母,她既掌管生,也掌管死,把握生死大權。再如進入“鬼界”和“陰界”的大門往往為“樹”,是因為在古人的觀念中樹木象征女體,具有生殖功能,人死后再生也要依附樹體,即母體。月娥同鄉可以做“關亡婆”一類的營生,這是“母神崇拜”在現代鄉村的遺留,是對女性自然屬性的推崇,是對原鄉生活的真實再現。不僅如此,作者故意將月娥的故鄉設置在上虞農村,這一舉動與她的母親息息相關,作者母親的家鄉就在浙江上虞。王安憶曾說,“兒女總是父母的作品”,“他們管也罷,不管也罷,都是他們的作品”,兒女是父母的風箏,“風箏或許是永遠掙不斷線的”,兒女或多或少都會受到父母的影響,作者也不例外。作者熱愛母親,也熱愛上虞,上虞鄉村就如同作者的母親,哺育、撫養了她。上虞是親切的,是熟悉的,是溫暖的,也是神秘的,因為鄉土總賦予人以無限的生命活力。王安憶對上虞充滿了崇拜、敬愛,她對那里的民風民俗了如指掌,對那里的生活爛熟于心,她對上虞的情感就和“母神崇拜”的信仰一樣,虔誠且神圣。所以,“上虞鄉村”的故鄉設置是有特殊意義的,它是作者鄉土情結的再現,是對原鄉、故土生活的懷念與強調。
小說的“母神崇拜”還表現在月娥所服務的駐滬臺灣人的食物喜好上,這也是對原鄉生活的書寫。駐滬臺灣人其實并不是真正的臺灣本土人,而是和月娥一樣的異鄉人,他們可能是因為某種原因去臺灣生活的,后又來到上海,成了“駐滬臺灣人”。這戶人家的奶奶一開始就教月娥制作揪片這種食物,依照飲食習慣來看,這戶人家的祖籍很可能在山西運城、晉中一帶。陜西、山西一帶,男性處于主導地位,越是在男性占據主要地位的地區,當地的飲食系統就越看重主食,即食物譜系中的碳水化合物。碳水化合物可以源源不斷地提供給人以能量,有碳水化合物,生命就可以延續;缺乏碳水化合物,就會影響生命的活力,碳水化合物是生命力的象征,是生命延續的可能,它就像“大母神”一樣,掌握著賦予生命的權利;也像原鄉一樣,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人。人們將“母神崇拜”暗藏在飲食結構中,重視主食的烹調,將主食置于至高無上的地位。在陜西、山西,面食以各種各樣的形式存在著:陜西的泡饃、油潑面、扯面、臊子面、刀撥面,山西的花饃饃、栲栳栳、撥魚子、饸饹、貓耳朵、揪片。陜菜、晉菜不同于川、徽、蘇、湘菜,陜菜、晉菜重視主食,甚至在蔬菜的烹制中都要加入主食,這些無一不體現著“母神崇拜”的信仰。由碳水化合物組成的飲食鏈條是一個完滿而自足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中,“生命質量所擁有的既簡樸又簡單:是天然食物,不是精飼料,是母性秩序,不是父權制”。以男性為權威地區的人們之所以會格外看重主食,是要把對主食的崇拜,即“母神崇拜”作為補償——用自然母親作為安全男權的構建基礎,并借此紓解對女性的壓抑,以達到社會的平衡。在小說中,食物既是原鄉生活的象征,又是原鄉生活的見證,食物成為穩固深藏在人心中的原鄉情節,讓人不管漂泊多遠都會對鄉土永遠念念不忘。作者借食物來書寫故鄉,食物中所暗含的“母神崇拜”就成了原鄉生活的書寫手段,食物揪片既表達了對“大母神”即自然母性的崇拜,也強調了小說人物對原鄉生活的眷戀。
小說在眷戀原鄉生活的同時,也對其弊端進行了思考,并讓主人公等勇敢地站出來反抗。書中專門解釋了同鄉具有“關亡”這一本領的原因:因為同鄉“投胎經過奈何橋,沒有喝孟婆湯,所以前世今生貫通”。孟婆生于漢代,從小誦讀儒家經典,后又研習佛經,吃齋念佛,勸人行善,終生未嫁。天帝命孟婆為幽冥之神,采集藥物制成孟婆湯,讓已故之人忘卻前生事務,以免泄露天機。孟婆雖是女性,但實則卻是男權的化身。孟婆是佛教影響下的產物,她之所以被天帝封為幽冥之神,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她終生沒有婚嫁。佛教認為性欲和性行為是罪惡的,作為生育和生命力象征的女性則被看成了“性”和“欲”的現實載體,她們是放蕩、淫逸、邪惡的源泉,故小乘佛教有“為女人不得作佛”之說。同鄉前生在投胎路經孟婆橋時沒有喝孟婆湯,正因如此,才有這般“神通廣大”的本領,這實際上象征了像同鄉、月娥一樣的鄉村女性對于仍遺留在鄉村的部分封建男權的一種反抗,她們不認同鄉村老舊的婦女觀,所以才到上海這樣的大城市來找尋新的生活。隨著社會的發展,舊有的封建男權逐步褪祛了它神秘的面紗,女性逐步認識到了自我,并開始依照自己的想法做事。所以,盡管五叔的臉罩著怨色,但是月娥還是到上海去了;盡管母親并不承認當年不讓月娥讀書的事情,但是月娥心中卻有著更為清醒的認識。小說以“母神崇拜”的形式,表現了現代鄉村女性對男性權威的反抗,是對原鄉生活弊端的反省與糾正。
同鄉一來到城市——這個以現代權威男性形象掌控的區域,她的神話便不攻自破了,女性的神秘一下子變得子虛烏有,對自然母性的崇拜降到了低谷,鄉村女性必須在城市中尋找新的定位,雄強化成了唯一的方式。這些來自鄉村的女性遠離家園,遠離自己所熟悉的環境,在以男性為參考坐標的現代城市中,她們必須“求同”,“求同”是指女性向男性靠攏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中,她們逐漸變得陽剛、雄強,祛除自身“他性”,融入異鄉。所以,雄強化就成為女性異鄉生活的唯一出路,在走向雄強的歷程中,她們邁出的第一步就是勇于反抗,能夠說“不”,不再充當“被發現”的對象。
月娥在同鄉的介紹下到了爺爺家,爺爺過敏嚴重,因而不能養寵物。正巧,月娥遇到了弄堂里流浪貓下的崽,就撿了回來。不料卻被爺爺的女兒發現了,女兒責令月娥送走,月娥沒有理會;女兒發現月娥竟敢不從,于是大發雷霆以要月娥離開為威脅,月娥不但沒有服軟,竟犟著性子跑到樓下,示意離開。后來還是爺爺女兒屈服了,找人來代養貓咪。不料這只貓咪也通人性,不好好吃喝,于是又被送回到月娥這里,所以,月娥又開始養這只貓咪,并獲得了“最后的勝利”。小說記敘道:“月娥不會吵架,性子卻犟。”她脫離了原本屬于她的熟悉的原鄉生活,自覺地進入了具有現代意義的城市社會性別意識場域,但是她卻毫不膽怯,通過自己的自覺參與來確證自身的社會角色和性別特征,并用自身去見證城市縫隙空間和城市工業線上爬行的人的生活。月娥在小說中不無自豪地將同自己一樣的異鄉人稱為“油條”,因為只有異鄉人才容易將就,只有異鄉人才更能吃苦,也只有異鄉人的吃苦才可能創造更多的財富。這些來自鄉村的女性將自我的意識外化,勇敢走出自己在城市生活中的第二步,并實踐自己“社會人”的角色。
女性意識外化在小說中的表現十分突出,王安憶關注到個體具體的異鄉生存狀況,而不僅僅是對抽象性別意識的觀照。傳統鄉村女性的現代城市生活是缺乏政策引導的區域,但作者已將筆觸觸碰到了這里。例如母親中風時,月娥回去照顧,母親就留著月娥不讓走,月娥不依,二人不由得爭論起了沒有讓月娥讀書的事情,正因為當初沒有讀書,導致了現在異鄉生活的種種困難。月娥記得當初是母親讓自己背小弟弟,所以不讓自己再回去繼續讀書;可母親卻不承認,當提到死去的小弟弟時,母親說出了“人都死了,你還在賴他”,母親的話是一種規避,與此相同,現實生活中的人們在談及女性生活、命運時也在刻意規避著什么。從孩提時代開始,女性,尤其是鄉村女性,就被要求溫順善良,學習如何更好地為人妻、為人母、為人女,完成好家庭的職責,守好儒學倫理立場。人們努力地向這些小小的女孩灌輸倫理觀念,并且每一個人都那么好為人師,誰都想對這些孩子并且誰也能對這些孩子的成長指手畫腳。可是當她們一旦長大,走向社會,就會發覺社會對她們的要求和從小周圍人對她們的要求是那么不同和格格不入。誰也沒有給她們以正確的引導,誰也沒有教過她們正確的應對方式,于是她們必須求同,必須向男性靠攏,并在這一過程中到處碰壁,碰得頭破血流,女性被迫堅強、被迫生猛,去應對社會的種種考驗。可當她們回首自省造成今天這一切的原因時,所有的人都逃離了,那些好為人師之徒都消失不見了,所有人都在規避,規避負責,規避造成女孩今天所有一切的責任。月娥也是如此,母親以親情、血肉聯系為籌碼,告訴月娥一個謊言,一個天大的謊言——是她自己讀書讀不會,所以現在才不識字。最可怖的不是他人的規避、不是母親的謊言,而是母親將親情、血肉聯系作為籌碼的方式。她知道她是月娥的母親,她知道她們有割不斷的血肉聯系,所以無論做什么,月娥都不能埋怨她,不能不管她,不能對她棄之不理。這種想法還存在在千千萬萬父母身上,孩子需要什么父母真的知道嗎?父母認真關注過時代、社會發展的潮流嗎?父母對女孩的培養方式真的合適嗎?所有的人都敢于參與一個女孩的成長,可沒有人敢對她的未來負一點責,就像小說中的月娥,她反復強調自己不識字的遺憾,可這個遺憾造成的后果也只有月娥自己去承擔,異鄉城市生活的艱難也只有自己去面對。
月娥邁出的第三步就是女性不再做“欲望的對象”,而是在給予、幫助、救助的過程中進行自我確認,尋找自身的生命意義。月娥是能吃苦的人,一分一厘賺來錢,帶回家,翻建了草屋子;結果兒子又在上虞城里買了商品房,她自然又要一分一分攢錢,再幫兒子。爺爺去了養老院,月娥不忍他孤單,又接出來一處熱鬧,一起聚餐。就在自己都沒有暫住地方的時候,也沒有忘記“爹一只娘一只”,也隨處帶著他,照顧他吃喝。盡管輾轉于社會和家庭倫理之間,可月娥一直在努力生活,努力尋求著凡俗人生的現實意義。
小說中的月娥既眷戀著原鄉的生活,也熟悉于異鄉的規則,月娥異鄉又遇異鄉人,同是異鄉人的身份也讓月娥緊張的情緒緩解了不少。如月娥所服務的臺灣客商,本也不是臺灣人,如今又到了上海,走來走去還是游走他鄉。再如爺爺,雖說是本地人,可年紀已大,事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去了養老院,也還是漂泊。“現代人可以在移動中獲得家的感覺,而且移動本身就是家”,行走異鄉讓月娥學會了以四海為家,尤其是以上海為家。城市從本質上來說是與他人相遇的場所,在上海這座城市中,自我封閉性消失,每個人都可以在與他人的冥合中得到滿足。上海不僅僅是現代化的繁華都市,也是“異鄉人”的庇護之地,更是當代漂泊之人的生存家園,每個漂泊之人都希望在此實現自己的個人價值。從存在論的角度來說,無家可歸何嘗不是所有當代人共同面臨的現狀?個體在城市的流動性中獲得啟示,并借此尋找著個人的夢想。上海從近代開始就有“魔都”之稱,“魔都”之中多“浪子”,他們既有才情又深諳事故,曾叱咤風云卻孤獨終老,如小說里有爽朗之氣的女雇主和爺爺。在東方,鄉土被看作是永遠的家園,而上海——作為一個都市則意味著永遠的異鄉;而在西方,上海則是遙遠的“異鄉”,遠離任何一個西方城市,也不同于任何一個西方城市。所以,在這塊土地上成長起來的人本身就是“異鄉人”,他們以主流之外的邊緣視角審視著這個城市。生于斯長于斯的人們在這個城市里努力地尋找著最終的歸屬,可這座城市的變化卻永遠讓他們始料不及。女雇主炒股失利、爺爺失去年輕時的所有,他們只能感受變化,卻永遠不能預測變化,更不知道變化之后自己會如何,所以他們一生都在找尋,找尋著最終的歸屬。
月娥來到上海,于籍貫來說,她是個游走他鄉的異鄉人;于性別來說,她是一個受制于男權社會的女性;于現代性來說,她是一個充滿鄉土氣息的、不曾了解城市生活的個體。她只是一個隱匿于城市人群的女性漫步者,對于這些女性漫步者而言,開闊明朗的外部空間要好于封閉昏暗的內部空間,因為內部空間是屬于其他人的,屬于那些能夠把握城市發展方向的成功者。與月娥一樣的女性漫步者只能在內部的狹小空間中“擠油條”,可卻能在外部空間中自由地歡笑。幸運的是,月娥遇到了像女雇主、爺爺這樣的人,她與他們的生活經歷曾有類似——他們都為自己的生活而奮斗,并且他們都有一顆善良的心,善解人意,愿意去理解寬容他人。月娥與這些人構成了一個“關系帝國”,即依靠個人的責任和義務感,與不同成員形成的自生性、非正式的關系群體。月娥和身處異鄉的同鄉人,月娥和女雇主、爺爺等人的關系都是如此。小說描繪月娥和同鄉去動物園游玩時的心態,他們“有一點點思鄉,又有一點點得意,因為獨來獨往,全憑自己”。他們都是單獨的個體,有各自的自由;可他們又構成了一個關系群落,彼此幫扶,互相支持;他們聚集在一起,共同去應對周邊可能傳來的異樣目光。爺爺被送入養老院,成為一個真正的無家可歸者,可月娥和她的同鄉還是邀老者一同出來吃飯,關心他的老年生活,這些都表現出了他們所構建的“關系帝國”內的融洽,表現出了濃濃的溫情。正如亞里士多德所說:“一座城市,其建造方式必須要讓市民立刻就感覺安全與幸福”,這些“異鄉人”所構建的“關系帝國”讓身處其中的人感到了溫暖,讓他們時時感受到了真正的快樂與幸福,這也是“鄉關處處”的實在所指。
城市是解讀當代女性歷史、社會、文化、政治之符號意義的最好文本,當代女性在承擔家庭生活的同時也將自己置身于城市的公共場所之中,在一種變動的、不穩定的、多元的、開放的城市生活中確證自己的社會價值與社會歸屬。對于月娥來說,最初,上海陌生的城市和街道沒有沾染個體的經驗和記憶,是一個未知的抽象空間。當月娥逐漸熟悉了周圍的地理和文化環境后,上海在月娥的心中開始具象化,自我的主體性開始構建。月娥在擁有原鄉生活經驗的同時又體驗著異鄉生活的不同,個體的生活經驗也開始由鄉村生活向城市生活過渡,鄉村生活的經驗“被保存下來,并且被組合在新的城市的原始機體中”,“在一些新的外來因素作用之下,這些因素又被重新組合,成為比鄉村更復雜更不穩定的形式”,在原始鄉村血緣認同、社區認同的基礎上,月娥開始構建自己的“關系帝國”。在城市的異鄉生活中,在自己構建的“關系帝國”里,月娥完成著自我身份的確認,與城市和解、融合,尋求著屬于她的快樂、安穩與幸福。
① 〔美〕米爾恰·伊利亞德:《宗教思想史》,晏可佳、吳曉群、姚蓓琴譯,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4年版,第22頁。
②③④ 王安憶:《母親的風箏》,《思維與智慧》2018年第2期,第44—45頁。
⑤ 〔德〕 E·M·溫德爾:《女性主義神學景觀:那片流淌著奶和蜜的土地》,刁承俊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5年版,第1頁。
⑥ 尹星:《女性城市書寫:20世紀英國女性小說中的現代性經驗研究》,清華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41頁。
⑦ 〔美〕卡爾·修斯克:《世紀末的維也納》,李鋒譯,江蘇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61頁。
⑧⑨ 〔美〕劉易斯·芒福德:《城市發展史——起源演變和前景》,宋俊嶺、倪文彥譯,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05年版,第3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