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現代溫泉產業發展展望

王玲 曾馳

[摘?要]我國溫泉旅游開發歷史悠久，溫泉開發模式不斷更新升級，溫泉產業發展經歷了1.0初創期、2.0成長期及3.0成熟期。溫泉旅游開發對推動地方經濟增長、增加社會就業、改善居民生活起到重要作用。面對當下經濟發展新常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及鄉村振興等諸多新發展要求，溫泉產業發展已進入重要戰略機遇期。文章從溫泉產業可持續發展的角度，研究我國溫泉產業發展歷程及特點，分析國外溫泉產業發展途徑，根據我國溫泉產業發展條件，提出溫泉產業4.0——構建溫泉產業生態圈及未來溫泉特色城鎮（鄉）的發展展望。

[關鍵詞]溫泉資源;溫泉產業4.0;產業生態圈;溫泉特色城鎮（鄉）

[DOI]10.13939/j.cnki.zgsc.2019.26.051

1?我國溫泉產業發展階段研究

我國現代溫泉產業發展起源于20世紀50年代，按照其產業發展特點，劃分為溫泉1.0——產業初創時期、溫泉2.0——單一產業鏈時期、溫泉3.0——溫泉+旅游產業時期三個典型階段。溫泉產業發展深受社會、經濟及政策等因素的影響，隨著我國旅游經濟及溫泉康養事業的高速發展，溫泉產業已進入了產業成熟發展階段。同時，溫泉產業可持續發展與產業優化轉型也成為人們迫切需要關注的問題。

1.1?溫泉產業1.0——產業初創階段

起始于20世紀50年代至80年代末，以計劃經濟為背景，由國家政府機構、企事業單位、部隊、廠礦企業等作為開發主體，針對特定人群，以泡浴療養為目的，建成上百家溫泉療養院，主要代表有遼寧熊岳溫泉、重慶南溫泉、廣東從化溫泉、遼寧鞍山湯崗子、昆明安寧溫泉等。這是現代溫泉產業初期狀態，整體產業市場結構屬于部門壟斷，以療養所或療養院作為產業空間載體，產業空間布局分散、點式發展。

1.2?溫泉產業2.0——單一產業鏈階段

改革開放后，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隨著我國旅游業的發展和醫療制度的改革，傳統的溫泉療養所開始開放經營，新開發的溫泉項目開始進入市場、面向大眾消費。溫泉與旅游、娛樂等產業結合，形成集溫泉、觀光、休閑、美食、會議等為一體的溫泉旅游產業鏈，全國溫泉企業百花齊放，主要代表有昌平九華山莊、四川峨眉山天頤溫泉、海螺溝冰川溫泉度假村等。溫泉對旅游產業發展貢獻凸顯，全國溫泉產業以溫泉度假村、溫泉度假酒店等形式，由原來分散趨于聚集，形成若干溫泉鄉。發展方式也由粗放發展逐步走向精細化發展，由溫泉市場細分，出現了大眾娛樂型、精品溫泉型等不同類型產品。溫泉消費市場逐年有序增長，溫泉產業市場結構也呈現完全競爭狀態，溫泉產業發展進入快速成長期。

1.3?溫泉產業3.0——溫泉+旅游產業階段

21世紀初至今，溫泉產業發展經歷了我國旅游經濟與房地產經濟快速發展時期，健康 、養生、度假成為消費者重要的消費理念，溫泉產業與文旅、康養、養老、度假、地產產業深度融合發展，以溫泉為主題的旅游康養度假綜合開發模式成為市場開發的主流，旅游地產的資金回流與溫泉產業規模發展形成經濟上的互補，全國出現多個大投資、大規模的溫泉綜合開發項目，溫泉產業大跨步發展。近幾年，香港中旅投資珠海海泉灣溫泉度假城、重慶南溫泉核心景區等大型投資項目，將推動溫泉產業進入強市場競爭狀態。

2?國外溫泉產業發展研究

放眼世界溫泉產業發展，歐洲是溫泉產業發展及溫泉旅游綜合開發的發源地，歐洲文藝復興后的17世紀晚期，形成集治療休閑、娛樂等功能于一體的溫泉旅游度假區。20世紀20年代后，溫泉產業發展在世界范圍內開展，以美國、日本、中國臺灣等國家和地區的溫泉旅游也結合本國政治文化經濟要素，形成各具特色的溫泉產業發展體系。

2.1?國外典型溫泉產業發展途徑及特點

2.1.1?以溫泉健康產業為驅動力的德國溫泉產業

歐洲溫泉開發非常注重溫泉衍生產品的創新和研發，充分利用溫泉水富含對人體有益的礦物質，生產飲用水、研制藥品、化妝品，而德國的礦泉醫療更是有口皆碑。20世紀90年代，德國醫療改革縮短公眾的療養假期、大幅削減了醫療保險對溫泉療養的政策支持，由此德國溫泉產業發展進入重要轉型期，開始面向市場化經營，從溫泉療養轉型為以溫泉健康產業為主導，建設多元化健康醫療服務機構、專科醫院;依托德國傳統支柱產業制造業及化工醫藥，發展溫泉衍生療養設備及健康產品;完善的旅游服務配套及社會公共設施配套，走溫泉康養醫療綜合開發的溫泉療養小鎮之路，使其成為世界著名的溫泉療養勝地、溫泉水療產品引領世界。

2.1.2?以溫泉藥妝產業為核心價值的法國溫泉產業

法國溫泉產業發展核心在于用科技賦予溫泉資源較高的經濟價值，法國是全球藥妝產品主要生產及出口國之一，2015年法國藥妝市場規模達17.5億美元。通過對溫泉水礦物質及各類成分的藥妝研發，創新溫泉水在皮膚康復及理療方面的應用，并締造了薇姿（VICHY）、依泉（URIAGE）、雅漾（AVENE）、理膚泉（LA ROCHE-POSAY）多個世界知名的藥妝品牌。

以法國典型的溫泉小鎮——“薇姿小鎮” 為例，其發展模式是以藥妝產業為支撐，溫泉小鎮為載體 ，從溫泉小鎮發展到VICHY城，成為世界以溫泉進行皮膚醫學治療的先驅城市之一。小鎮建設依托優美的自然環境、發達的零售業、康復以及相關教育培訓，醫療美容產業和完善的療養度假設施，結合溫泉旅游，獲得了源源不斷的發展活力。其產業特點是以藥妝、醫美、醫療健康產業為主導產業，注重藥妝研發、生產銷售、品牌體驗;以溫泉旅游產業作為輔助產業，包括溫泉療養、溫泉飲用及美食、品牌主題商業、地方文化、小鎮風光、法式生活等特色鮮明的業態;重視地方服務產業投入，在地方公共配套設施、教育配套、生活配套、社會保障體系等方面積極投入。

法國“薇姿小鎮”的成功在于溫泉產業發展與小鎮建設發展互為一體：一方面借助獨特自然及溫泉資源，將產業結構和城鎮空間形成良好相互推動發展的態勢;另一方面結合小鎮資源和文化的深入挖掘，逐步實現高端化、品牌化、形象化的轉型升級，使得小鎮產業特色鮮明、歷久彌新。此外，對生態及溫泉資源的限制保護，把溫泉皮膚理療歸屬到處方療程并在醫保報銷范圍內的政策支持，及小鎮宜人尺度的宜居氛圍，是其成為世界知名溫泉療養小鎮的重要原因。

2.1.3?以溫泉文化旅游產業為內涵的日本溫泉產業

日本在溫泉資源管理與利用屬于世界先進水平，早在20世紀50年代就將起源于歐洲尤其是德國的溫泉保養地學說與先進的溫泉資源管理與利用經驗引入日本，透過學界與業界的持續研發，把日本大量的溫泉資源從一些簡單的療養功能慢慢地發展成兼具健康、休閑的溫泉資源產業，既促進了地方經濟發展，又保護了溫泉資源。日本溫泉產業經歷了20世紀80年代后期到90年代初期的經濟泡沫及人口老齡化影響后，于21世紀初，由厚生省推動實施“健康日本 21”運動為契機，運用歐洲溫泉發展體系結合本土溫泉特色，建立并完善溫泉地保養地發展體系，進一步整合健康、休閑與地方特色資源，以溫泉小鎮為載體，大力發展溫泉旅游產業逐步成為國際溫泉旅游目的地。

以日本知名草津溫泉小鎮為例，其產業發展特點是以溫泉結合休閑、療養、健康養生、運動健身等，引入區域自然景觀、文化IP等資源，形成其主導產業——溫泉旅游產業;以溫泉帶動發展農業、加工、餐飲等地方傳統產業;注重溫泉環境保持及構建、溫泉療養體系運用、溫泉人工設施建設、地方服務設施建設;同時，日本大力投入溫泉方面的研發與基礎調查，規范專業人員的分類與培育體系，完善溫泉保養地配套法規及溫泉資源治理法規。

2.1.4?以溫泉旅游結合農業產業為特色的臺灣溫泉產業

臺灣溫泉源于日本影響，1990年開始現代溫泉休閑發展，其最大的特點是溫泉與鄉村休閑、農漁產業結合較好。2003年開始頒布溫泉法，以規范溫泉產業的經營管理，并制定出 13 項授權子法。

此后臺灣溫泉開發逐步開始以溫泉農業特色小鎮為發展目標，地熱溫泉資源保護與利用為保障，圍繞本地居民利益為本體的溫泉休閑小鎮發展之路，保護與開發并重，形成具有臺灣特色的溫泉旅游品牌。

臺灣礁溪是著名的溫泉鄉，是臺灣宜蘭最繁華地區之一，也是臺灣溫泉產業發展的代表。其溫泉產業發展特色主要體現在：將溫泉旅游融入區域大旅游格局，溫泉與傳統農業產業結合，建立溫泉復合產業體系;重視公共設施建設及原住民的社會保障;大力發展品質溫泉民宿，扶持農民自主經營;對溫泉的開發與管理規范化、法制化，注重溫泉能源梯級使用。

2.2?國外溫泉產業發展啟示

從溫泉產業發展的角度來看，以溫泉資源根本的溫泉產業與其他產業的融合共生顯得越發重要，溫泉產業與當地的旅游、醫療、零售、綠色農林、體育等產業的協同共進正是世界各地溫泉小鎮或城市更新與優化過程中的重要主題。另外，溫泉產業的發展離不開建制鎮的建設，它的存在必須滿足當地居民的多種需求，是集經濟、地方政治、文化、社會、教育、休閑娛樂等諸多市政功能為一體的綜合體。其可持續發展和成功運營離不開當地居民的積極參與、良好的地方治理、健康的產業發展等多種因素的推動。

3?我國溫泉產業發展4.0展望

3.1?溫泉產業4.0發展目標

溫泉產業未來發展中必須重視以下三大目標：可持續性發展、經濟高效性及產業生態性。首先，可持續發展的基礎是溫泉資源可持續使用，溫泉屬于“恢復性”再生資源，其存量與溫泉產業發展規模息息相關，盲目無序采用，忽略供給平衡問題，將導致發展不可持續。以湯山“世界著名溫泉小鎮”為例，在大規模快速發展10年后，出現了旺季溫泉水供不應求的問題。其次，溫泉屬于區域資源，溫泉資源開發與保護必須提高本地政府、企業及群眾的參與度，最終促進區域社會經濟發展，受惠于民。最后，未來產業發展走向生態性， 從地熱溫泉資源的單一療養使用發展到溫泉旅游產業鏈后，溫泉產業終將形成溫泉產業生態圈。

3.2?溫泉產業4.0發展機遇

在宏觀經濟背景下，我國溫泉產業發展必將進入新常態與轉型窗口期，必須從追求生產者剩余最大化轉向追求社會總剩余最大化，從重視規模速度轉向重視質量效益，產業發展以市場調節為基礎，以需求拉動為軸心;同時，隨著旅游及健康產業發展全面融入國家戰略體系，成為國民經濟戰略性支柱產業，并以發展健康產業為重點，加快推進健康中國建設，大健康是繼IT業后的朝陽產業，可以推斷溫泉健康是未來溫泉產業發展的重點方向。同時，溫泉產業發展和鄉村振興發展會形成相輔相成、相互促進的發展關系，為溫泉產業發展帶來更高層次的發展空間及條件。

3.3?溫泉產業4.0發展構想

溫泉產業4.0即是從區域統籌協同出發，按照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發展理念，以溫泉小城或鎮為單元體，結合自身特色、人文底蘊和生態稟賦，形成產、城、人、文四維一體、有機結合的溫泉特色小城或鎮。其核心思想是將產業發展與城鎮建設統籌布局，區域內形成一個資源可持續高效利用、產業生態融合、城鎮人文生活的有機發展體。

3.3.1?完善區域溫泉保護與利用體系，形成溫泉高效利用

首先，厘清區域溫泉資源，實現統籌管理、循環利用。在循環經濟理念及能量遞減規律的指導下，改變傳統各采各用的模式，將溫泉資源最高效循環運用于三大產業及城鎮市政、景觀等相關的各個方面。

其次，建立溫泉資源保護與利用監管系統。確定允許開采量及補給方案，建立溫泉開發利用信息管理系統，實現管理信息數據庫與溫泉資源基礎數據銜接和共享，提高管理效率和水平。

最后，鼓勵溫泉節能環保項目，實現溫泉梯級利用。針對企業溫泉的使用需要，將溫泉熱能多級使用，以減少這些配套項目所需要的運營成本和土地、能源、淡水資源的消耗，解決溫泉企業能耗大、運營成本高等問題，依靠科技進步提高地熱資源利用的集約化水平。

3.3.2?建立溫泉三產復合的產業體系，形成溫泉產業生態圈

隨著人們對溫泉健康、理療的需求逐漸增加，溫泉與其他產業的融合越來越廣泛，可以看到“溫泉旅游”的說法已經不能完全涵蓋溫泉產業的概念，產業的融合帶來溫泉產業新的八大產業，構成全新的溫泉產業體系，其內容包括溫泉健康與醫療、溫泉資源保護與利用、溫泉文化展示與傳播、溫泉新技術研發與生產、溫泉相關職業教育培訓、溫泉農業與生態、溫泉+融合發展創新、溫泉產業金融服務八大產業方向。

每個溫泉城鎮的產業發展，必須根據其區位、交通、資源、市場等條件，構建各自不同的溫泉產業生態圈。以主導產業及其上下游產業為基礎，形成一個核心產業鏈，進而圍繞核心產業鏈形成與之匹配的配套產業鏈，再形成為各產業提供技術及服務的服務產業鏈，最終形成從產業到人到城市的全方位發展的生態圈。

過去產業鏈是圍繞旅游的單鏈條形態， 隨著電子商務的發展，消費觀念的改變，消費和生產緊密聯系在一起，消費、研發、制造、服務急需形成一個產業鏈閉環。

溫泉產業生態圈的構建必須考慮溫泉資源的衍生效應、溫泉產業與外部產業鏈聯動、溫泉為核心的產業集群建立，包含了龍頭企業、孵化平臺、投資基金、研發機構等多個維度，更多溫泉相關的咨詢、檢測、推廣等服務;其開發主體不再僅限于企業，更重要的是匯集大量有地居民參與的新型創業體。因此，建立溫泉三產復合的產業體系，形成溫泉產業生態圈，對溫泉產業的健康長遠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3.3.3?建立完善小鎮生活服務體系，形成宜居溫泉小鎮

完善的城鎮生活服務配套體系能有效支撐產業發展及人口聚集，溫泉城鎮的建設需以宜居、宜業為目標。主要體現在以下方面：一是以產業規劃、空間布局、人口規模為依據，合理規劃溫泉城鎮的生活配套設施、文化教育設施、醫療衛生設施、公共交通設施等;二是以政策支持、培訓教育、多元發展為手段，引導、鼓勵當地居民參與到本地溫泉產業就業、創業中;三是推進城鄉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統籌發展，改革和完善住房保障制度，積極發展補充社會保險和商業保險，構建多層次社會保障體系;四是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加快建立社會養老服務體系和發展老年服務產業，更好滿足老年人特殊的服務保障需求;五是完善相關政府機構的工作機制和監管機制，加強政策制度創新和服務體系建設。

3.4?溫泉產業4.0行動建議

溫泉特色城鎮發展需擺脫傳統模式中地方內部發展與外部投資發展割裂的狀態，提高地方自主發展的積極性，使自主發展與投資發展雙管齊下。以市場為主導，堅持深挖資源、創新業態、創建品牌，注重質量的發展原則，在政府的宏觀統籌下，重點在制定規劃、資源管理、政策創新和公共服務等方面進行統籌，積極發揮政府的主導作用，調動各方面的力量，推進區域溫泉產業以多元的經營主體，以產業互動、產城相互支撐的方式可持續發展。

政府職能部門承擔主要協調統籌工作，主要包括：一是在規劃編制、基礎設施建設、資源要素保障、文化內涵挖掘傳承、生態環境保護等方面更好發揮作用;二是資源統籌、搭建平臺，創新政策、聚集要素、完善服務，為企業提供良好投資環境;三是在招商引資中，注重整體戰略規劃布局，項目形成互補，建立企業間的產業生態圈;四是實現溫泉資源管理法制化，完善地方溫泉資源開發與保護利用方面的法律法規，實現溫泉資源的統一管理、監測，保障溫泉產業可持續發展;五是提供公共服務和社會保障，確保城鎮居民健康、安全及公共福利，包括建立健全的社會保障體系、規范并監督基礎設施建設的質量等。

4?結?論

新發展要求對溫泉產業發展將產生戰略性和全局性的影響，溫泉資源必須由原來單一的地方溫泉旅游發展滲透到對地方經濟社會發展中。本身擁有獨特溫泉資源的城鎮（鄉）應當充分把握機遇，打造獨特的區域溫泉產業生態圈，將單純的溫泉資源依托型發展方式轉變為資源主導、創新引領的復合型產業發展方式，從而帶動全城鎮（鄉）經濟、社會、景觀、文化的跨越式發展，實現溫泉產業發展4.0，打造可持續發展的溫泉特色城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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