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地區勞動生產率對就業增長的非線性效應研究

楊天杰 徐妍

[摘 要] 在經濟新常態以及供給側改革背景下，對影響經濟增長的重要因素——勞動生產率與就業進行了研究。以新疆工業的34個規模以上分行業2006—2016年的面板數據為研究對象，運用統計軟件對其勞動生產率增長與就業增長間的替代關系進行了分析。研究發現，目前新疆工業勞動生產率與就業間存在負向作用，但二者間關系的長期變化趨勢為先下降后上升。新疆工業目前正處于下降階段，但在長期過程中，二者的共同增長在資本積累及行業規模的共同作用下是可以實現的。

[關鍵詞] 勞動生產率;就業;非線性效應;工業;新疆

[中圖分類號] F326[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1009-6043（2019）09-0052-05

一、引言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必須堅持質量第一、效益優先，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推動經濟發展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動力變革。報告同時強調，要堅持就業優先戰略和就業積極政策，實現更高質量和更充分就業。因此，如何實現經濟增長和就業向更高水平的協同化發展，是值得深入探討的問題。20世紀90年代，“一黑一白”戰略的提出和實施加速了新疆資源優勢轉化，區域工業化進程開啟，工業逐漸成為推動新疆經濟增長的首要動力部門。然而，內部結構長期以油氣開采加工等重化工業為主，致使新疆工業就業吸納能力仍較弱。結合十九大會議精神，有必要以新疆工業為例，探究經濟高質量發展與兼顧擴大就業的實現路徑，在當前形勢下對貫徹落實新疆工作總目標具有重要意義。

勞動力作為重要的增長要素，其投入產出效率是評價經濟表現的重要指標。因此，本文以勞動生產率為表征變量，對新疆工業經濟發展質量與就業之間的關系進行研究。關于勞動生產率與就業關系的研究，國內早在20世紀80年代開始就有一些學者對此進行相關分析，且主要以理論分析為主。相關的定性分析，主要有三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勞動生產率的提高會減少就業機會，二者是相矛盾的;另一種觀點認為，勞動生產率的提高會帶來生產規模的擴大，進而帶來更多的就業機會，因而二者正向相關。同時還有一部分學者持中立態度，認為二者間是對立統一的關系，應盡量實現兩者同時兼顧，如肖延方（2001）等。隨著研究方法的改進，關于二者關系的研究加入了更多的實證分析，并開始從短期與長期來分析二者間的關系。部分實證分析發現勞動生產率對就業具有一定的積極作用，如Nordhaus（2005）運用美國1955-2003年的數據對勞動生產率與就業量的關系進行檢驗，發現勞動生產率與就業正相關。同時Pivaand Vivarelli（2005）通過對575家意大利制造業公司1992-1997年調研數據的分析，也發現技術投資與就業之間存在著很小的正向關系。雷海等（2018）在對我國2000-2016年制造業26個行業的面板數據進行回歸分析的結果也表明TFP、技術效率、技術進步對促進多數行業就業增長具有正向作用。而隨著對二者關系研究的深入，也有研究結果表明勞動生產率對具有同時具有替代效應與補償效應，Rupert Harrison等（2008）通過結構性方法對英國、德國、法國和西班牙四國制造業與服務業領域技術創新與就業的關系進行了研究，發現盡管技術革新帶來的勞動生產率提高傾向于替代就業，但是補償效應的影響更大，總體上，勞動生產率的提高有助于促進就業增長。同時熊鴻軍（2010）在對經濟轉型期上海工業勞動生產率的就業效應的分析中，提到勞動生產率對就業既存在替代效應也存在補償效應，而通過產業內部結構的調整，進一步提升鮑姆效應和技術效率，可以實現勞動生產率與就業的同步增長。結合長、短期的相關分析來看勞動生產率增長在短期內會造成就業減少，但從長期來看，勞動生產率增長對就業存在正效應，如徐旭川（2008）。而Ark等人（2004）在對66個國家從勞動生產率與就業增長、勞動生產率與就業的加速度變化、勞動生產率與勞動強度以及勞動生產率與就業質量四個方面，就勞動生產率與就業的關系進行了深入研究，發現經驗證據表明長期趨勢是人均收入、生產率和就業增長同步增長。同時也有部分相關分析結果表明二者間存在變動的替代關系，如Cavelaars（2003）通過對20世紀60年代和70年代25個OECD國家的生產率增長與就業增長的回歸分析發現二者間存在隨時間減弱的替代效應。原小能（2016）等通過對我國1978—2013年分階段的勞動生產率變化和產業結構的演進分析，發現我國勞動生產率增長與就業增長之間存在階段性的替代關系。而王忠（2011）在Cavelaars（2003）的基礎上運用面板數據模型對中國30個省份進一步分析發現中國的勞動生產率增長和就業增長間的替代關系受資本積累率、就業者平均工作時間變化率和生產效率等因素影響。而在此方面對于新疆的研究較為缺乏。基于目前已有研究，本文以新疆2006—2016年34個工業規模以上分行業的面板數據為基礎，建立計量模型，分別從工業總體、勞動密集型、資本密集型三方面，進一步分析了勞動生產率與就業增長間的線性以及非線性關系，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因素對二者間關系的影響。

二、模型及數據

（一）模型構建及理論基礎

勞動生產率與就業間的關系是復雜的、變動的，同時也受其他因素影響。根據發展經濟學的就業理論，從短期來看，在生產投入中，技術進步所帶來的勞動生產率提高會減少勞動力需求，勞動生產率對就業存在替代效應。而從凱恩斯的就業理論來看，他認為勞動生產率的提高將會帶來就業的擴大。同時真實經濟周期理論也認為可以自發地使經濟實現充分就業的均衡，勞動生產率的提高可以帶來就業的增加。同時結合奧肯定律來看，失業率與國民生產總值增長率之間呈反向變化，且經濟增長與就業同向變動、與失業反向變動的關系也已為許多國家的經濟實踐所證實。而勞動生產率又是經濟增長的重要影響因素之一，所以從長期來看，勞動生產率的提高是可以增加就業的，二者存在同向增長的趨勢。從靜態和短期的角度來分析，在勞動生產率為產出與就業之比的三者關系中，勞動生產率與就業成反比，也即勞動生產率的提高會帶來就業的減少，勞動生產率的增長對就業具有替代效應。而從動態與長遠發展來看，勞動生產率增長會帶來產品價格下降、資本的節省等一系列反應，而產品價格的下降所帶來的需求增加以及節省的資本可以進行再投資使得生產規模不斷擴大，進而帶來勞動力需求增加，最終帶來就業增加，也即勞動生產率對就業產生補償效應。同時結合勞動力本身所具有的獨特性質來看，勞動力不同于其他投入要素是一成不變的，其存在一定的異質性與易變性，進而直接影響勞動生產率。因而在考慮勞動生產率與就業間關系時，也要考慮其他影響因素。

因而為進一步分析勞動生產率與就業間的線性以及非線性關系，本文在以上理論分析的基礎上，同時借鑒既有文獻，考慮人均資本、資本積累、行業占比等變量的影響，設定進一步分析勞動生產率與就業間關系的回歸模型如下：

lnL=α1+α2ln（Y/L）+α3+ln（Y/L）+α4IOR+ε （1）

lnL=α1+α2[ln（Y/L）]2+α3ln（Y/L）+α4[ln（K/L）]2+α5ln（K/L）

+α6[ln（K/Y）]2+α7lnIOR+ε ?（2）

進而來研究新疆工業內部勞動生產率與就業間的關系及其變化，其中L為各行業從業人員數;Y/L為勞動生產率，是各行業工業增加值與該行業從業人員數的比值;K/L為人均資本，即資本與從業人數之比;K/Y為資本積累，以資本與GDP之比來衡量;IOR為行業占比水平，即某一行業產值與所有行業總產值的比值。式（1）主要用來分析勞動生產率與就業間的線性關系，式（2）則是關于二者間非線性關系，同時其中還考慮了相關外界因素的影響。

（二）數據來源及處理

本文在綜合各行業整體水平以及行業分類變動情況之下，對部分行業進行整合且去除了個別規模較小的行業，最終選取了新疆工業內部規模以上的34個細分行業進行分析，時間跨度為2006-2016年，所需數據來源于歷年《新疆統計年鑒》。本文利用新疆工業生產總值指數對工業增加值進行了以2006年為基期的平減。并利用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對固定資產凈值進行了以2006年為基期的平減。同時又參照有關分類標準及文獻，將其劃分為如表1所示的資本密集型與勞動密集型兩大類進一步分析。

（三）樣本的描述性統計

本文運用統計軟件STATA對以2006年為基期的2006-2016年34個規模以上工業行業的就業、勞動生產率等數據進行統計分析，結果如下：

各變量觀察值完整均未缺失，統計結果如表2所示。樣本中主要變量的統計結果顯示，從業人數、勞動生產率與人均資本三個變量的標準差均十分顯著，說明各行業間差距都較大。從總體與資本密集型行業、勞動密集型行業的對比來看，勞動密集型行業各變量的標準差均最低，說明勞動密集型行業的行業間差距相較于其他行業較低。考慮到新疆各工業行業間情況相差懸殊，因而對其進行分類分析十分必要，所以本文主要從工業總體以及資本密集型行業與勞動密集型行業三部分來對比分析勞動生產率與就業間的關系。

三、結果及分析

（一）勞動生產率與就業變動趨勢

從34個工業行業的年均勞動生產率與增長率來看，具有較高勞動生產率的行業的增長率基本為負值，其中煙草制品業尤為突出，其年均勞動生產率遠高于其他行業，但其相應的增長率卻低至-0.36%。但石油加工、煉焦及核燃料加工業與燃氣生產和供應業則同時具有明顯高于其他行業的勞動生產率與極高的增長率。而大多數具有較低勞動生產率的行業都具有較高的正增長率，具有較好的增長趨勢，如非金屬礦采選業、紡織業與交通運輸業等。

從2006-2016年新疆工業勞動生產率的變化來看，資本密集型行業勞動生產率一直處于最高水平，且工業總體與資本密集型行業的勞動生產率變化大致保持一致，整體趨于下降。勞動密集型行業的勞動生產率水平一直較低，而且雖有所波動但整體變化不大。

從34個行業的年均從業人數與增長率情況來看，大多數從業人數較多的行業都具有較高的正增長率，但其中石油和天然氣開采業與紡織業也是從業人數較高的行業，但其相應的增長率為負值，這與行業自身的發展情況與勞動力飽和狀態有關。對于從業人數較少的行業，部分行業增長趨勢良好，如煙草制品業、燃氣生產和供應業等，同時也存在部分行業具有負的增長率，已出現下降趨勢，如非金屬礦采選業、交通運輸業等。同時結合前文提到的非金屬礦采選業、紡織業、交通運輸業具有良好的勞動生產率增長趨勢可以看出，這些從業人數呈負增長印證了技術的提升所帶來的勞動生產率提高在短期內會給就業帶來一定的擠出效應。

從2006-2016年新疆工業的就業狀況來看，新疆工業就業的主要組成部分為資本密集型行業，工業就業增長也主要依靠資本密集型行業來拉動。自2006年以來工業總體與資本密集型行業的就業增長都較為明顯，但近兩年的就業情況開始趨于平穩且有略微下降的勢頭，資本密集型行業的趨勢也與之大體一致。而勞動密集型行業的就業情況則一直處于平穩狀態。

（二）線性回歸結果與分析

本文運用STATA軟件對所研究面板數據進行相應處理分析，根據相應模型設定的要求進行處理后，對模型中的解釋變量與被解釋變量進行了檢驗。本文從工業總體以及資本密集型行業、勞動密集型行業三個角度來分析，因而針對模型式（1）進行了相關檢驗。根據Hausman檢驗結果，對于式（1），工業總體以及勞動密集型行業采用固定效應，資本密集型行業采用隨機效應。結果如表3：

從線性關系回歸結果來看，無論總體，還是資本密集型、勞動密集型，勞動生產率的系數均為負值，說明目前新疆工業的勞動生產率提高會帶來就業人數減少。根據相應系數可知，工業總體的勞動生產率每提高1%，工業從業人數相應減少0.1個百分點。資本密集型行業的勞動生產率每提高1%，相應從業人數也將減少0.09個百分點。而勞動密集型行業的勞動生產率每提高1%，相應從業人數將減少0.24個百分點，明顯高于資本密集型行業以及總體相應的負效應水平。這與勞動密集型行業本身就富含勞動力，技術進步等所帶來的勞動生產率的提高勢必會產生機器替代勞動力的狀況出現相符。

從人均資本存量對應的系數來看，不難看出人均資本存量與就業間存在明顯的正相關關系，且效果顯著。其中，資本密集型所對應的系數值最大，約為0.4，總體相應系數值稍次之，但也接近前者。而勞動密集型行業所對應的系數值最小，僅為0.2。對于資本密集型行業而言，資本的投入會更明顯帶來生產規模的擴大，進而帶來更多的就業機會。因而其在人均資本這一變量上，資本密集型行業所對應的系數值偏大。

而就行業占比情況而言，行業占比對就業存在顯著的正向作用。其中，工業總體與資本密集型行業差別不大，但勞動密集型行業占比對就業的影響遠高于前兩者。這與前面所提到的勞動密集型行業自身的特點有關，勞動密集型行業本身最主要的生產要素便是勞動力，所以在與其他類型的行業擴大相同的規模，行業占比發生同樣的增長時，會需要更多的勞動力，也會帶來更多的就業。

（三）非線性回歸結果與分析

對于勞動生產率與就業的非線性關系分析，依舊從工業總體以及資本密集型行業、勞動密集型行業三個角度來分析。根據模型式2的檢驗結果，對于式（2）工業總體與資本密集型行業選擇固定效應，而勞動密集型行業選擇隨機效應。同時由于人均資本與資本積累兩個變量間存在一定的多重共線性，因而所用軟件自動保留了人均資本這一變量。回歸結果如表4：

從非線性回歸結果來看，勞動生產率的一次項系數均為負值，同時其二次項系數均為正值，所以勞動生產率與從業人數間的關系，在長期過程中的變化軌跡為一條先下降后上升的U型曲線。根據二次函數原理的相應公式，可計算各曲線的轉折點。計算得工業總體所對應的轉折點位置所對應的ln（Y/L）約為4.9，而根據總體樣本數據結果顯示，目前新疆工業這一變量的數值基本都小于4.9，這也意味著新疆工業勞動生產率與就業間的關系目前處在轉折點的左側，處于負向相關的狀態。而資本密集型行業所對應的曲線的轉折點所對應的ln（Y/L）值約為5.1，顯然其結果與總體情況一致，目前也處于轉折點的左側，勞動生產率與就業反向增長，這里也只有煙草制品業實現了大于這一轉折點。同樣的，勞動密集型行業所對應的轉折點位置的ln（Y/L）值約為4.3，這一結果也與前兩者一致。因此可以看出，目前新疆工業勞動生產率與就業間的關系正處于轉折點左側，二者負向相關，但從長期趨勢來看，一旦跨過轉折點，勞動生產率與就業的共同增長是可以實現的。

勞動生產率與就業間的關系很顯然并非一成不變，同時二者間關系的變化也離不開其他因素的共同作用。從以上回歸結果可以看出，人均資本對從業人數的影響變化軌跡與勞動生產率一致，基本都是從反向作用向正向作用轉變的過程。而資本積累則與二者恰好相反，是由正向作用到反向作用的過程。同時，這里的行業占比的影響依舊具有十分顯著的正向作用。因而在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勞動生產率與就業可以實現同向增長。

從各勞動密集型行業的平均ln（Y/L）值分別與勞動密集型行業、工業總體相應的轉折點間的差值結果來看，目前所有勞動密集型行業都位于轉折點的左側，對就業存在負向效應。相比較而言，黑色金屬礦采選業與有色金屬礦采選業距轉折點較近，更具潛力。

從各資本密集型行業的平均ln（Y/L）值分別與資本密集型行業、工業總體相應的轉折點間的差值結果來看，只有煙草制品業在與工業總體轉折點比較時出現了正值，說明在轉折點的右側，存在對就業的正向效應外，其他結果均為負值。但是相較于勞動密集型行業，除去煙草制品業，部分資本密集型行業距轉折點的距離更近，如石油和天然氣開采業、燃氣生產與供應業等，特別是燃氣生產與供應業的勞動生產率與就業均處于良好的增長趨勢。

四、結論及啟示

新疆工業目前對于新疆經濟增長的貢獻顯著，新疆經濟的增長更離不開新疆工業的支撐。因而現階段在思考與解決新疆就業方面問題時，工業依舊是值得關注的焦點。結合前文對于新疆工業內部34個規模以上的分行業面板數據的分析來看，目前新疆工業整體的勞動生產率增長對就業增長存在顯著的替代效應，勞動生產率的提高會帶來從業人數的減少。其中勞動密集型行業情況尤為嚴重，這也與其本身飽含勞動力的狀態有關。

新疆工業勞動生產率與就業間關系的長期變動趨勢顯示為一條先下降后上升的U型曲線，表明勞動生產率增長與就業增長間的關系不是一成不變的相互替代或相互促進的。二者間的關系在長期會受到人均資本、資本積累、行業占比等影響因素的共同作用而發生變化，這也說明以勞動生產率增長來實現就業增長在一定條件下是可實現的，長期是可以實現二者共同增長的。目前新疆工業尚處于勞動生產率與就業的U型曲線的轉折點的左側，也即二者相互為負向作用，但在實現跨過轉折點，處于其右側時，便可以實現勞動生產率與就業的共同增長。其中，煙草制品業、燃氣生產和供應業等行業，在協調勞動生產率與就業協同發展上具有一定潛力。

人均資本與行業占比對就業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效果，適當提升資本投入，擴大行業規模，有助于實現勞動生產率與就業的共同增長。行業占比情況也反映了該行業的規模，在思考與解決就業問題時可以充分利用規模效應，考慮酌情對部分產值過小或有發展前景的工業行業實施整合或扶持等，以實現規模效應，提升行業占比，進而實現該行業對勞動力吸納的增長。

技術進步是必然的，工業技術水平的提升也是必然的，這也意味著勞動生產率會不斷升高。因而適當調整資本投入、行業占比等因素，尋求更好地升級工業行業技術水平的方法，對實現勞動生產率與就業的提高同時兼顧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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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趙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