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瓦孜：漫步云端，以身為尺量河山

蕭云淺

觸碰蒼穹的欲望從人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深深地鐫刻在了人類的腦海中。從古至今，人類設想過無數(shù)種觸碰藍天的方法。而在我國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有那么一群人，他們靠著自己的雙腳丈量著大地與天空的距離，寸步之間篤定前行，這項古老的技藝從兩千多年前的漢朝代代相傳直到今天，它就是達瓦孜。

高空行走的危險絕技

達瓦孜是新疆維吾爾族一種古老的傳統(tǒng)雜技表演藝術(shù)，也是我國首批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距今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

“達”在維吾爾語中是懸空之意，“瓦孜”是指嗜好做某件事的人。“達瓦孜”一詞是借用波斯語“達爾巴里”，意思是高空走大繩表演，古時又稱為“走索”、“高原祭”、“踏軟索”等。達瓦孜幾經(jīng)興衰，以其悠久的歷史、獨特的風格、精湛的技藝和驚險的表演流傳至今。

最早記載這一技藝的是東漢時期的著名科學家、文學家張衡所作的《西京賦》，文中有“臨回望之廣場，呈角抵之妙戲……跳丸劍之揮霍，走索上而相逢”之語，描述了兩位藝人索上相逢的情景。東漢定都洛陽后稱長安為“西京”，賦中所描繪的是西漢元封三年春，漢武帝為炫耀國家富足、國力強盛，設宴款待四方賓客，同時召集各族民間藝人獻藝的盛況，由此可見，早在公元前108年便已有了走索。

而在民間傳說中，達瓦孜的由來則充滿了英雄主義色彩。據(jù)說，古時維吾爾族人居住的地方有一方妖魔，妖魔會飛，常常在空中來去，呼風喚雨，殘害百姓。有一位勇敢的少年見狀在平地上架起一根30米高的木桿，用一根長約60米的繩索從木桿頂端連接地面，然后踩升而上，與妖魔搏斗，終于將其殺死，為百姓除了大害。從那以后，高空走繩便流傳了下來。

達瓦孜表演多在喜慶節(jié)日期間舉行，兼有體育和雜技的雙重特點。它的表演場地比較獨特，需一塊占地面積為100×60米的空地，中間聳立的主桿高30米，最高處設有牌樓，牌樓橫桿兩端栓有吊杠和吊環(huán)，供達瓦孜藝人使用，80米長的主繩像一條長蛇頭尾相連，將地面和牌樓連為一體，顯得格外壯觀。

達瓦孜表演多在露天場所進行，即在數(shù)十米高空的繩索或鋼絲上表演多種多樣的雜耍技藝。表演時，在維吾爾族民間樂曲的伴奏下，達瓦孜藝人手持長約6米的平衡桿，不系任何保險繩，在繩索上表演前后走動、盤腿端坐、蒙眼行走、腳踩碟子行走、飛身跳躍，甚至踏著節(jié)拍跳舞、唱歌等驚險動作，繩索上達瓦孜藝人的精湛的表演，不禁令抬頭觀看的觀眾們捏了一把汗。

胸懷藍天，路在高空

達瓦孜表演是新疆維吾爾族人民勇敢智慧的體現(xiàn)，早先流行于新疆和田、莎車、英吉沙和喀什一帶，后傳至庫車、吐魯番、哈密、伊犁和烏魯木齊等地。歷史上，許多達瓦孜世家代代傳藝不衰，有的甚至走出國門，沿著絲綢之路來到印度、莫斯科、埃及等地賣藝，為我國與各國人民的文化交流起到了重要作用。

當今表演達瓦孜的佼佼者當數(shù)新疆雜技團的“空中王子”阿迪力·吾休爾，他不但創(chuàng)造了在高空鋼絲上小頂?shù)沽ⅰ⑴妗ⅡT獨輪車、彎腰采蓮等創(chuàng)新性高難度技巧，還于1997年和2000年兩次刷新高空走鋼絲的吉尼斯世界紀錄。阿迪力是新疆維吾爾達瓦孜世家的第六代傳人，其家族從事達瓦孜表演已有450年歷史，其父阿迪力·吾守爾是聞名全疆的第五代傳人。

苦練一生達瓦孜絕技的阿迪力·吾守爾直到72歲時還在為生活所迫登臺表演，在他的一生中不僅目睹了太多達瓦孜藝人的不幸，而且自己人到老年也依然一無所有。因此，他在臨終時立下遺囑：兒女們不允許從事達瓦孜表演。

父親去世時，阿迪力只有5歲。隨著年齡的增長，生性喜歡冒險的阿迪力違背了父親的遺愿，在他的執(zhí)意要求下，10歲那年開始正式跟隨父親生前的好友——英吉沙雜技團的漢族教練劉福生學習達瓦孜。如今，阿迪力解釋當年的叛逆舉動時說：“我也許天生與達瓦孜有緣，只要走上大繩，我就渾身舒暢，一天不走，我心里就說不出來的難受，我天生就愛好這個。”

1990年7月1日，也就是阿迪力19歲生日那天，這只鋼絲上的雄鷹在表演過程中險些過早夭折。經(jīng)過兩個月的治療，阿迪力重返英吉沙，開始有意識地進行訓練，三個月后，他奇跡般地走上了鋼絲。“從那以后，我外出表演的大繩也就變成了鋼絲，許多動作因為身體的緣故練不了，但我還是不系保險繩，因為系保險繩就沒意思了。”阿迪力說道。

除阿迪力之外，國外也有很多人在表演走索，而達瓦孜的神奇之處在于完全不系保險繩，因此它的危險性是不可比擬的。在達瓦孜的歷史上，曾有不少藝人不慎跌傷，落下殘廢，有的甚至當場喪命。在新疆，至今只剩下阿迪力一個家族仍在進行表演。“你不系保險，難道就不怕摔下來嗎？”不少人曾擔心地問阿迪力，阿迪力卻笑著說：“如果系上保險繩，那就不是達瓦孜了。”

“高空王子”阿迪力在新疆已是家喻戶曉，“只要有鷹飛過的地方，架根鋼絲，我就能過。”阿迪力的豪言壯語絕不是空穴來風，1997年6月22日，阿迪力僅用了13分39秒就成功地走完了架在長沙三峽瞿塘峽長達640.75米的高空鋼絲，比美籍加拿大人科克倫的成績快了39分31秒。2001年10月25日，阿迪力在南岳衡山跨越架在玉板橋和鳳凰峰之間高66米、長260米的斜拉鋼絲，在距終點僅剩三四米的地方，由于手中平衡杠碰到山間松樹，他意外地從鋼絲上跌了下來。當人們及時將阿迪力從山間搶救上來，他卻在親朋好友的勸阻聲中，帶著傷痛，以比第一次更快的速度從失敗地點飛掠而過。他是世界無保險踩鋼絲第一人，他將原本只在民間流傳的達瓦孜藝術(shù)推向了令人嘆為觀止的高峰。

隨著各民族間文化交流的日益頻繁，達瓦孜不斷增加了一些新的內(nèi)容，如頂碗、騎單車、咬花等等，使達瓦孜錦上添花。但是，目前達瓦孜技藝的傳承遇到了嚴重的阻力，高難度、高危險、高水準的表演要求從藝者必須具備極強的身體平衡能力和良好的心理素質(zhì)，因此即使是對此感興趣的學習者，也往往難以達到既定要求，這也造成達瓦孜傳人難覓的窘境，再加上現(xiàn)代娛樂活動的沖擊，達瓦孜的演出市場也正在逐年萎縮。

時至今日，阿迪力仍然活躍在全國各地的達瓦孜演出現(xiàn)場，他說：“達瓦孜現(xiàn)在是全國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項目，我是這個項目的傳承人，我希望能夠一代代地將這項優(yōu)秀的藝術(shù)保護好并傳承下去。”

目前，阿迪力開辦了一所達瓦孜學校，并招收了20多名學生，其中最小的6歲，最大的28歲。這位維吾爾族勇士要將這一民族榮耀延續(xù)下去，對他來說，這一生都將獻給達瓦孜藝術(shù)。幸運的是，新疆的一些達瓦孜學校也正在以教學傳授的方式，讓這項藝術(shù)繼續(xù)綻放璀璨的光芒。